这一句话,对赵华庸而言简直如同五雷轰顶,对大殿之上所有人而言,皆是重锤一般落在心上。
南国已灭,况且是二十年前大王曾派兵剿灭过的,一个亡国的传国玉玺,是多么晦气和不详的东西!也难怪,大王脸色会这般不好看了。
赵华庸目瞪口呆,跪立在地板上的身子,顷刻间便软了下来,如无骨一般瘫坐在地上。母亲,这是为什么……您告诉庸儿,为何要将这不祥之物,在大寿当晚呈现给大王,还是借庸儿之手?
他显然想不通,也无法想通,此刻如痴傻般,面容呆滞,眼泪从眼眶流出。
“父王,华庸必是不知情,若是他早知道,定不会将这玉玺呈现在父王面前了!”苏宸从座上站了起来,来到大王对面,跪在了赵华庸一侧,为他求情道,“既然……既然南国已灭亡二十年,那这旧物……认识的人又有几个呢?还请父王息怒!”
“是啊,大王,还请大王息怒!”慕容寒也从座上站了起来,虽被他父亲拉了一把,可还是走出座位,远远跪在了大殿另一端。
而大殿之中的最前方,站在宝座一旁的赵王妃,此刻也如赵华庸一般,双腿发软,面容惊愕,身子竟有些支撑不住,向后趔趄了一步,险些倒在地上。
她终于明白哥哥方才为何会将酒杯摔在地板上了,终于明白他为何会如此惊愕失态了,终于明白大王为何会突变神色了。二十年过去,前尘往事早已被她忘得所剩无几,多年来宫中安逸奢华的生活,使她忘了曾经和哥哥联手所做之事。
那些早已蒙尘的东西,埋在地下许多年,本以为已经烟消云散、再也不会重见天日,怎么会……又重新显露了头角呢?
赵王妃慌乱无措的神态,被站在一旁的万公公看到了。万公公心中疑惑万分,瞥了一眼不远处同样神情的赵春,绞着眉沉思,多年以前的一幕幕,似乎也在他眼前重现出来……
当年,大王派兵援助西州,两国合力灭南。大王分毫不取,分土不争,只对西州大王有一个条件:那便是,大胜之后,他要带回一个女子。
西州王自然允诺,在得知秋慈王后携带侍从逃跑后,便告知凉禹大王逃跑的路线,使得大王得到消息,从而派兵去追。但大王口中一再吩咐,派去的士兵必须手无寸铁,带回来的人也必须毫发无伤。
当时派去的,是赵侯的人马。
几日之后,赵侯带着人马返回,每个追兵身上皆狼藉不堪,血汗模糊。赵侯痛心疾首道:秋慈王后以死明志,誓不返回,携侍从坠了崖。他携人马赶去山崖下寻找多日,都未曾找到丝毫迹象,连个尸首都未发现。
大王痛断肝肠,无奈之下,只得返回凉禹。当时,王后之位空缺,无人为后,万公公心中自然明白,那个位子,是大王为了那个死去的人留的。可是宫中无人得知,赵王妃即便恩宠多年,也终究只是赵王妃。
如今,此事早已被风尘蒙蔽,却未想到,此时此刻,竟又重新揭开了覆盖已久的伤疤。
万公公似乎明白赵侯和赵王妃,此刻为何惶惶不安、受惊如此了。他隐约记得,当年西州大王告知大王她们的逃跑路线时,还曾说过,他从洪宣王的部下口中逼问出,南国的传国玉玺并不在洪宣王身上,而在秋慈王后身上。
当时的秋慈王后身怀六甲,怀着南国王室的子嗣,那传国玉玺,自然是在秋慈王后手中了。
可是秋慈王后尸骨无存,大王悲痛还来不及,怎会有心去想这玉玺之事呢?
然而此时此刻,那个世人皆以为失传的玉玺,不就在大王手中吗?不就是赵华庸献上来的吗?
究竟是……
刹那间,万公公身子一凛,犹如冰水灌身,电光石火之间,似乎想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大殿之内万籁俱寂,就在众人以为大王又要发怒之际,却只听得一声朗然大笑,苏宸和赵华庸怔了一下,仰头去看站在他们面前的大王,看到的却是一个开怀大笑的老者。一时间,坐席上的众臣面面相觑,一头不解。
赵侯和赵王妃也变了变神色,惊诧不已地望着大王,似乎从方才的抽离中回过神来。
“看看你们,看看你们,朕只不过是糊弄一下,活泛一下气氛嘛,谁知你等竟然是个死脑筋!”大王挥着衣袖,一副醉醺醺之态,手中的玉玺被藏在了袖子之下,“万明安,你、你过来,你罚华庸一杯酒!哦,对,还有宸儿,你、你等……皆罚一杯!”
他指着席上的所有人,皆点了一遍。
“是,大王。”万公公忙不迭地倒了一杯酒,走下台来。
赵华庸一脸僵硬,大喜大悲之后,他似乎不敢相信这突入而来的“赦免”,看着万公公端来的那一杯酒,迟迟没有动作。
还是苏宸在一旁提醒了他一句,他才反应过来,忙抬手拿过万公公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万公公笑了笑,慈眉善目地接过酒杯,小声宽慰道:“公子不必担忧,大王怕是喝醉了。”
赵华庸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茫然地点了点头。
“你等啊,就是迂腐,死板!”大王指着年长的几个臣子道,“是啊,南国虽已灭亡,可这传国玉玺可是个好东西啊!我吓吓庸儿也就罢了,谁知……啊,尤其是你,赵卿,你竟还打翻了杯子,怎么,还怕朕吃了你家庸儿?哈哈,还是紫阳懂朕的心啊,知道朕平生喜欢玉石之物,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弯下腰,一手扶在赵华庸的肩上,一手扶在苏宸的肩上,面目通红,酒气浓重,“快,你俩……快快起来,别扫了大家的兴!”
“谢父王。”苏宸面色凝重,低喃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赵华庸也低着头,心有余悸道:“谢、谢大王。”从地上站了起来,腿却还有些发软。
赵春这才反应过来,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听闻此话,忙全身扑倒于地上,行大拜之礼:“是,是,臣……臣爱子心切,不懂大王心意,臣太过迂腐了。”他抬起头,明明未醉可却是一脸通红,“此南国之玉玺,曾是臣从一位富商手中买得,本想着此物虽珍贵但毕竟是南国之亡物,因此就一直未进献给大王。未曾想过,今日庸儿竟了了臣的心愿,既然大王喜爱有加,那臣便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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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笙旧貌似从国外回来了~谢谢给我的推荐票,以及若你安离的推荐票`(n_n)′(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