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一个人躲在寝殿内哭成泪人。
为什么我都不计较身世,你还傻傻的离了宫呢?
我这一辈子为了你苦心孤诣机关算尽,到头来我竟然是为了要置我亲生的儿子于死地,哪怕这样我还是选择要做你的母妃,你为什么对我就那么绝情呢?
你说我是你的杀母仇人,我对你也有养育之恩哪!
生恩深似海,养育之恩大如天。
阿卓,为什么你对我如此绝情?阿卓……
宫女走进来,“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梅妃没有动。
失去了阿卓,她还要卑躬屈膝阿谀奉承为了谁呢?
皇帝已经走了进来,冲宫女挥挥手,宫女屈了屈膝走出去了。
皇帝看着床上那个穿着睡服、抱膝而坐、头发披散肩头的女人叹了口气。
他走过去,坐在床头,轻抚她的头发道:“别难过了……”
“皇上,”梅妃趴在皇帝怀中呜呜哭了起来,“你会要他的命吗?你会像对待阿樗那样对待阿卓吗?皇上,阿卓为何不相信我们,您都已经圣断了,他的确是臣妾和皇上您的孩子啊,那孩子为什么还要钻牛角尖?”
皇帝寒澈的双眸发出忧郁的光,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她泪光莹莹的眼睛,如同掩映在流云里的月亮。
这个女人,自己宠爱了她一辈子,她到如今还要自欺欺人,皇帝突然觉得她可怜,无比可怜。
“梅妃,其实朕明白你的用心,太子之位,朕一直属意你的孩子,你的亲生孩子啊!”
皇帝话外有话,梅妃一颤。
太子之位,皇帝属意的是她的亲生孩子?
这么说,其实皇帝完全知道阿卓和阿樗调包的真相是确凿的,就算他让宫女兰惠顶罪,也只是为了替皇太后开脱。
也就是说,阿樗回宫了,也会成为太子之位的首要人选?
看着梅妃眼眸含泪楚楚动人的模样,皇帝无比真诚地对她点了点头。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吗?
“朕已经派人去接那几个孩子了。”
要回来了?
梅妃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见到阿樗,那个被自己母亲追杀了多年的可怜孩子,她是他的亲生母亲,可是她却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还有阿卓,如果他和阿樗该各归各位,那么阿卓作为蓝美人和侍卫私通后生下的孩子,皇帝会如何处置他?
当初,皇帝可是赐了阿樗一杯毒酒。
想及此,梅妃不由打了个寒颤。
自己养了他二十年,真的要送他上绝路吗?
梅妃的心纷乱了起来,那张美艳的面孔渐渐失去了血色。
※
蓟允卓和童毓驳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十几日后便到了五台山。
先去了寺院拜见方丈。
方丈直以为是国公府来人要接安念熙和安沉林回去,不由欢喜,将二人引去了竹屋。
安念熙因为知道方丈向国公府报信,每日里焦灼着,害怕国公府要派人来接,远远便见五台山寺庙的和尚引了两个男子向竹屋方向而来,拉了安沉林便跑。
僧人将蓟允卓二人引到竹屋前便告了辞。
蓟允卓抬眼看这座竹屋,眉头微不可见拧了起来。
童毓驳在他身后亦是暗暗吃惊的表情。
竹屋里终于走出个人来。
两相对望皆愣住。
蓟允秀提着一篓草药正欲出门,他不可置信看着蓟允卓:“八弟怎么会到此?”
蓟允秀心下难免紧张,毕竟是逃饭,若被捉回,则是死路一条。
看蓟允卓的面色凝重,皇帝肯定不可能要饶过他们。
蓟允秀抓着药篓子的手已经紧绷了起来。
蓟允卓注意到那双手,微微一笑:“四哥不必紧张,我来,是为了看阿樗。”
“阿樗和畹畹出诊去了。”蓟允秀这才松弛了神经道。
原来,花畹畹自从替附近一个山民治好了肚子痛,便常常被方圆几里内的百姓请去治病,众人除了安念熙都给她打下手。
蓟允秀是要将篓子里新采的药草拿去空地上晒干。
“出诊?”蓟允卓唇边露出不可察觉的笑意,花畹畹享誉天下的医术藏起来的确可惜。
“何时能回?”蓟允卓问。
蓟允秀道:“不会那么快,日落前大抵能回。”
蓟允卓抬头看看日头,还是晌午。
童毓驳道:“八皇子,天色尚早,不如就在竹屋歇下等候。”
说着又向蓟允秀:“四皇子,这竹屋主人现在何处?可否引微臣一见?”
蓟允秀才懒怠去招呼一个臣下,敷衍道:“童大叔就在后山,你自寻他去吧!至于阿卓,千里迢迢而来,还是我去给他下一碗面条吧!”
又是禁闭又是逃亡,蓟允秀昔日身为皇族的骄纵早就不复存在。
蓟允卓遂也大方道:“我给四哥打下手吧!四哥的厨艺我还未品尝过呢。”
蓟允秀领着蓟允卓进厨房去。
童毓驳不禁想:若不是身在皇家,他们或许也是要好兄弟。
可惜,权势皇位欲望野心总是容易蛊惑人。
童毓驳到了后山,早就看见童大叔一人在晒地瓜干。
他走了过去,恭敬施了一礼:“父亲!”
童大叔回过头来,二人眼里都噙了泪。
拥抱放开。
童大叔拍着童毓驳肩膀道:“长成好男儿了。”
童毓驳含泪点头:“父亲别后可好?”
“一切都好。”
竹屋厨房,蓟允卓生火,蓟允秀在灶台忙碌,突然道:“童侍卫和童大叔都姓童啊!”
蓟允卓凝眉:“你想说什么?”
“这个童大叔的身份叫人生疑,表面上看他是个护林人,隐居山野不问世事,可我总觉没这么简单。”
“你怀疑他是宫中之人?”蓟允卓弃了灶下柴火,同蓟允秀招手:“走!”
蓟允秀忙也弃了锅灶,随蓟允卓离开厨房。
后山那对父子还不知道蓟允秀蓟允卓已经找了来,他们只是在密谈关于蓝美人的死。
童大叔看起来很沉重,眼睛红红的,已然哭过。
“她是如何死的?”
“宫中传闻她是被梅妃娘娘……”
童毓驳未及说完,童大叔就抿嘴,脸色暗如黑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