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娘子见花畹畹和安沉林来了,立即笑容可掬迎上去:“大少爷大少奶奶,什么风把您二位吹到厨房来了?”
这两位祖宗可是从未踏足过厨房这样的地方。
花畹畹指着蒋氏,毫不含糊道:“我们是来看望蒋氏的!”
众人惊奇,卫娘子更是讶异,旋即道:“这个蒋氏是刘掌事的儿媳妇,初来乍到,厨艺还未经过调教,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卫娘子平日里自诩多么精明能干,此刻却是没有眼力见的,看不清花畹畹、安沉林与蒋氏的关系,只一味编排蒋氏的不足。
花畹畹打断她道:“若论厨艺,只怕卫娘子给蒋氏提携都不够格!”
卫娘子愣住了,这才发觉自己冒昧。
花畹畹刚才对卫娘子训斥蒋氏的话已经听得一句不落,知她是个捧高踩低,趾高气扬的,心里不由厌恶,冷着脸问众人道:“可知蒋氏是如何进得国公府?”
所有厨娘垂首而立,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她们家这位大少奶奶可是皇后娘娘的义女,安和公主,谁敢惹她?一句话说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花畹畹道:“蒋氏虽是刘掌事的儿媳妇,可她进国公府并不是她公爹刘掌事的安排,而是老太爷和大少爷的决定。”
花畹畹将目光投向安沉林,安沉林立即点头附和道:“的确,是我和祖父决定让蒋氏进国公府做厨娘的,因为蒋氏的厨艺实在太精妙,本少爷就是尝了一次她的手艺念念不忘至今……”
花畹畹补充道:“蒋氏原本去年就要到国公府当差的,可是大家都知道去年刘掌事的浑家出了意外死了,蒋氏作为儿媳,在家戴孝,如今,一年孝期已满,得了老太爷和大少爷允肯,方入府来,还希望你们以后能够看在老太爷和大少爷的面上,对蒋氏友善宽和,与她和平共处。”
众厨娘都应声“是”,卫娘子讪笑着道:“大少奶奶不要误会,我刚才并不是在训斥蒋氏,我只是给她提意见……”
蒋氏这个老实人也不想与卫娘子关系搞僵,便打圆场道:“大少奶奶,卫娘子说得也没错,我的刀工的确不好,和其他厨娘比起来确实粗糙,不够精细……”
花畹畹却不领蒋氏的说情,目光犀利道:“刀工好的自然就专司切菜,蒋氏的长处不在刀工,在于灶台掌勺的功夫,所以,从今日起,灶台掌勺的职务就由蒋氏顶替,大家可有意见?”
灶台掌勺是卫娘子的职务,其他人能有什么意见?
安和公主都发话了,卫娘子哪敢有意见?
花畹畹又鼓励蒋氏道:“你是老太爷看中的人,可不要怕了其他人,老太爷喜欢的不是你的刀工,而是你煮的菜的味道,今日,你第一次在国公府掌勺,晚膳可不要让老太爷失望!”
蒋氏立即道了声“是”,花畹畹又看向其他人:“你们知道老太爷的脾气,他最注重膳食口味了,如果谁在膳食上出了错,老太爷一定会让她卷铺盖滚出国公府的,而蒋氏是老太爷请来的人,老太爷怪谁也不可能怪到蒋氏头上!”
花畹畹的话极具威慑力。
众人当然明白,花畹畹如此说,不过是为了防止有人陷害蒋氏。花畹畹说得也没错,老太爷怪罪谁也不可能怪罪蒋氏,怪罪蒋氏不就是怪罪老太爷自己的眼光吗?
花畹畹把目光落到卫娘子身上:“卫娘子,你该知道谁掌勺都是你卫娘子的责任,你才是厨房的掌事。”
卫娘子连连点头哈腰,不敢有异议。
“好了,你们继续干活吧!”花畹畹环顾了众人一圈,便走了出去。
安沉林笑眯眯看着蒋氏道:“刘大嫂,我盼你盼了一年了,晚上就能吃到你煮的菜,那可太好了,你用心做菜,我晚上等着吃。”
蒋氏向安沉林感激地俯了俯身子。
安沉林便也出了厨房,追上花畹畹,二人回百花园一起玩耍,直到安沉林累了,花畹畹便让云生送了他回锦绣园去。
花畹畹也觉得乏累,决定睡个午觉,茹风雅却来了。
当即把茹风雅请进里间去说话。
二人屏退了所有下人,亲密地坐在一处。
花畹畹知道茹风雅是来反馈宋青书的事情的,便道:“我在乡下逗留了几日,让四婶久等了。”
茹风雅笑着道:“忍着没得向你道谢,这心情还真憋得慌呢!”
花畹畹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只听说肚里委屈憋得慌,没听说感谢还能憋得慌的。”
茹风雅掩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你不是我,还真不理解我的心情,只怕我那姑姑比我的心情更浓烈更夸张。”
“茹家姑姑对书少爷可满意?”
“满意满意,成天价欢喜到要哭。”
“快叫她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岂不是我的罪过?”
“喜极而泣,情不自禁,不妨不妨。”
茹风雅又问道:“不知道畹畹是从何处寻来这么个风/流俊雅的少年郎?我姑姑直说是天上掉馅饼。”
花畹畹沉吟一下道:“四婶还是别追究这个了,你若缠着我追问,只怕我要编造出谎言来,到底对四婶不敬。他横竖是个可怜人,无父无母,算是个孤儿吧,茹家姑姑只道是白捡了个儿子,他又何尝不是觉得白捡了个母亲疼他?他们两个也算是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从今往后能彼此依偎着过日子,也是美事一桩,所以四婶还是莫问他的来处为好。”
茹风雅赞同地点点头,“畹畹所言极是,从今往后咱们就都朝前看吧!”
“对,朝前看,日子总是要朝前看的。只有忘记过去的不快,才能让将来过得更好。”
花畹畹这样说的时候,心头不免划过一丝怅惘。
她也能忘记过去不快吗?
儿子的仇,自己的仇,那样沉甸甸压在心上,每到午夜便到梦魂里作祟,她也能放下吗?
当然不能,她不能放下报仇。
那么宋青书呢?书少爷的生活、宋二少爷的生活能让他忘记蓟允樗的痛楚、方联樗的冤屈,就此平淡一生过下去吗?
花畹畹不得而知。
她不是宋青书本人,也不是他肚里的蛔虫,所以她无法揆度。
“畹畹,你怎么了?”
茹风雅是个聪敏的,当然不会放过花畹畹面上一瞬间的落寞。
花畹畹忙调整了神色,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在向往未来,一想到茹家姑姑将来的好日子,我就替她高兴。”
花畹畹不愿袒/露心扉,茹风雅也不刨根究底,只是道:“我姑姑说了,找个日子,想请畹畹你赏脸,到宋家去作客,她好当面谢谢你。”
“茹家姑姑太过客气,答谢就不必了,横竖是她与书少爷之间有母子缘分,谢我做什么?”
茹风雅还要说些什么,忽觉胸口一股恶心的感觉袭了上来,头往旁边一歪,便干呕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