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派了丫鬟过来通传,让安念熙往老太太的嘉禾苑去,安沉林和花畹畹一同前往。接下来马上就有一场好戏,花畹畹当然不能错过。
安念熙一行到了嘉禾苑外,大太太已经等候在那里。
大太太见到花畹畹,神色不自觉一冷,但很快消失,可是花畹畹早已看在眼里。
恨我吗?以后有的是你恨我的时候。花畹畹在心里道,面上却是温良恭俭让地拜见了大太太:“畹畹拜见母亲。”
“以后除了在老太爷老太太跟前,其他时候不必称呼我母亲,我当不起。”大太太冷哼一声。
“母亲……”安沉林责备地唤了大太太一声。
花畹畹却早已恭顺道:“是,大太太。”
大太太这才满意地将目光调转到安念熙身上,见安念熙穿了那件绣着牡丹的粉红衣裳,并不上心,只是像欣赏一件工艺品似的赞赏自己的女儿道:“这世上的花儿也只有牡丹配得上我的念熙。”
安念熙正要说出衣服是花畹畹送的,花畹畹已经道:“大太太,大小姐,我们进去吧,老太太该久等了。”
大太太瞅了一眼花畹畹身边的安沉林,不愿意儿子与一个村姑平起平坐同进同出,便道:“沉林,还不到母亲身边来。”
安沉林一愣,见安念熙温柔地向自己招手:“弟弟快过来。”便上前,和安念熙一起扶了大太太走进嘉禾苑去。
花畹畹走在丫鬟队伍中,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嘉禾苑。
到了厅内,但见老太太屋里已经坐了一溜烟的女眷,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表小姐彭飞月都已悉数到场,二小姐安念攘正给老太太捏肩,笑吟吟讨好道:“老太太觉得念攘的手劲如何,力道是否恰到好处?”
老太太闭目养神,脸上是平和的神色,微微颔首道:“不错,你这丫头最近怎么学乖了?”
安念攘道:“如今大姐回来了,念攘害怕老太太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大姐一人,所以自然要殷勤表现的啦。”
三太太扑哧一笑:“瞧这二小姐,鬼心思就是多,我们念雨就没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她是一根直肠子,看到前面有墙都不懂的拐弯儿。”
二太太心里翻了翻白眼,嘴上没把门儿就续道:“念雨的确老实厚道,一点儿都不像三弟妹亲生的,零星的遗传都没有。”
二太太变着法儿挤兑自己,三太太不依了,立即回道:“要我说遗传这东西,的确也做不得准,三小姐倒是个抱养的,可是为人处事可和二嫂如出一辙,要人说这不是一对亲生的母女都没人相信呢。”
三小姐安念菽脸上一阵青红皂白,她愤然起身,忿忿道:“三婶,你又何必时时刻刻提醒我不是安家的正宗小姐,只是个抱养的可怜虫?”说着向老太太福了福身子:“老太太,念菽身子不舒服,先行告退了。”
“念菽,念菽……”二太太喊着三小姐的名字,安念菽却径自离去了,和恰好进门的大太太一行打了个照面,和安念熙道:“大姐,我改日再去香荷苑看你。”说着,眼里依稀有了泪痕,也不回应二太太的叫唤,径自去了。
二太太责备地看着三太太:“三弟妹也真是的,明知道我们家念菽脾气倔,你还这样奚落她。”
三太太才不以为然:“我说什么了?是她自己多心。”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老太太发了话,不怒而威,三太太这才起身,向老太太福了福身子,算是赔礼道歉:“是,老太太教训得是。”
四太太一直静坐一旁,默默不语,这会子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怜惜道:“小四,翔艺一直没有回来,你这肚子也一直没有消息,四房不能一直后继无人,你若实在寂寞得紧,不如也学你二嫂,抱养一个孩子来吧,横竖生活有了个寄托,也能多些乐子。”
四太太起身向老太太微微鞠躬:“谢老太太垂怜,翔艺一定会回来的。”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伤感,大太太遂领着安念熙和安沉林上前拜见,乐呵呵道:“老太太,念熙回来了。”
安念熙跪地,向老太太郑重磕了个头,道:“孙女拜见祖母。”
两年不见安念熙,老太太的确很想念这个孙女了。安念熙是所有孙女当中最周全最懂事的,老太太很吃安念熙人前那一套礼数,她立即眉开眼笑道:“念熙,回来就好,快过来,让祖母瞧瞧,五台山的风水将你养了两年,养得可好?”
安念熙遂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去,安念攘腾出自己的位置,并没有不忿,反而笑吟吟道:“大姐,你一回来,我就失宠了。”
大太太道:“老太太孙女孙子众多,外孙外孙女又众多,你这个毛手毛脚的二小姐什么时候得宠过?”
安念攘走到大太太身边,娇嗔道:“母亲,你最偏心了。老太太哪里像你?老太太最公平了,是不是啊,祖母?”
老太太此刻一/门/心思全在安念熙身上,她拉着安念熙的手上下打量,道:“要说偏心,这么多的孙女外孙女里面,我啊,的确最偏心你大姐,这一点安府里随便谁都能看出来,我就不装了。”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安念熙让樱雪呈上一份手写的佛经,道:“孙女虽然人在五台山,心里无不挂念着老太太,特地为老太太誊抄经书一卷,赠与老太太,惟愿老太太身体康泰,鹤寿延年。”
老太太让罗妈妈收了那佛经,乐滋滋道:“还是念熙最有心了。”
安沉林笑道:“大姐,我以为你在五台山只挂念我一人呢,没想到还挂念着老太太。”
老太太替安念熙辩解:“你这孩子可不能没有良心,你姐姐在五台山一住便是两年,为着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弟弟吗?你是念熙的心头肉。”
“要不人家怎么说长姐如母呢?”安沉林打趣。
众人在老太太屋里闲谈了半日,气氛倒是融洽,老太太又问了花畹畹一些功课上的事情,花畹畹对答如流,老太太很是惊艳,向大太太道:“这孩子虽然出身低了些,可竟是个有造化的,我前日经过书斋,女先生还特地向我表扬了畹畹,说她起步晚,可是学得却比其他孩子扎实得多,是个冰雪聪明的。”
老太太的夸奖是诚心的,大太太心里不乐意,但面上还是和煦道:“进了安府,也就自然受到了熏陶。”
忽见,安念熙面色苍白,额上似有细密的汗珠沁出,大太太不由惊道:“念熙,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安念熙这才虚弱道:“女儿觉得很不舒服。”
“你怎么不早说?”
“女儿不想打扰老太太和大家的兴致。”安念熙答得楚楚可怜。
老太太心疼道:“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凡事想着别人,却委屈了自己?是哪里不舒服,快去请个郎中来瞧瞧。”
安念熙扭着脖子:“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觉得脖子上又痒又疼。”
老太太让罗妈妈过去看视,这一看非同小可,罗妈妈惊叫了一声,老太太问道:“什么事情这样一惊一乍的?”
罗妈妈伸手从安念熙衣服的后领子处拔出了几根细针:“老太太,你看。”
众人脸色皆都一变,大太太怒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陷害大小姐?”
安念熙身边的丫鬟婆子立即跪了一地,樱雪回道:“这衣服是大少奶奶送来给大小姐穿的。”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花畹畹,安念熙也惊疑地看着她:“弟妹你……”
花畹畹不慌不忙起身,向老太太禀告道:“这衣服是大太太做了送与畹畹穿的,一直由画眉保管,畹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衣服里找出细针来。”
香草立即作证,画眉诚惶诚恐跪地答道:“的确是大太太命人做来送给大少奶奶穿的,大小姐身上这件衣服也的确由奴婢保管着,可是奴婢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陷害大小姐呀!”
“不是你,也是百花园里的其他人,有人居心叵测想陷害大小姐,我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有这样天大的胆子,实在是不想活了。”大太太心疼安念熙,此刻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即揪出真凶。
三太太却道:“这衣服原是要送给畹畹穿的,我看未必是有人要陷害大小姐,而是有人要故意陷害大少奶奶吧。”
花畹畹心里暗笑,三太太抛过来的好橄榄枝,她可怜兮兮欲言又止道:“其实……”
老太太问:“其实什么?”
花畹畹道:“没……没什么。”
“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横竖有我给你做主便是了。”
花畹畹这才道:“大太太一共给畹畹做了十几身衣裳,畹畹一直舍不得穿,都保管在画眉处呢,到底是不是有人要故意陷害我,老太太命人将其余的衣裳全都拿来检查一遍,不就一清二楚了。”
“对,若是有人要故意陷害畹畹,就不可能只在其中一件衣服上做手脚。”安沉林心里很是不安,他很明白大太太的意思是觉得畹畹故意陷害安念熙。
老太太让罗妈妈带着画眉香草去拿剩下的衣服,不但每件衣服上都找出后领子处藏着的细针,而且衣服的面子和里子用料做工都天差地别,一时间,整个嘉禾苑气氛尴尬。
三太太忍不住幸灾乐祸:“大嫂,这衣服可都是你命人做了送与畹畹的,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老太太冷着脸道:“佩玉,你该给我个交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