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兰溪新添的弟弟澍哥儿洗三的日子。
兰溪暗地里猜想,她爹这“老来得子”的心情真是表露无疑的,这一个男孩儿名,一个女孩儿名都是早早就想好了的,现成的,如今澍哥儿一降生,直接拿来用就是了。
添丁,总是喜事,今日整个兰府都是喜气洋洋。
兰溪是出了门子的姑奶奶,回了娘家也是娇客,却是不用帮着伯娘、婶子、嫂子们去待客的,但也领了个轻省的差事,便是留在耳房里陪伴兰三太太。
兰三太太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女人生产时,折耗的元气太多,短时间内是补不起来的。但因着添了个儿子,又有闺女陪着,兰三太太心情好得很,精神头却是十足。
澍哥儿刚在奶娘怀里吃饱,奶娘一手托着他软塌榻的脖颈,将他抱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另外一手轻轻顺着他的背脊,一下又一下,不一会儿,便听得一声响亮的“嗝”。
兰溪便是笑了,“咱们澍哥儿吃饱了,来!姐姐抱。”说着,便展开手,从奶娘怀里将软绵绵的小身子接了过来。澍哥儿刚出生时,兰溪还不太会抱孩子,被奶娘交了几回以后,如今已是抱得像模像样了。
澍哥儿刚刚吃饱,还没有睡意,小手小脚在兰溪怀里乱蹬,虽然力气不大,但却活泛得很。兰溪见了欢喜,便伸了一根手指逗他,谁知,却被他一把抓住,便是紧紧握着小拳头不肯放了。
兰溪一边双眼发亮地看着,一边喜道,“呀!澍哥儿抓我手了,这么小的人儿,力气还不小,这手也紧。还有这手指,修长得很,以后定然是个高个儿。”
兰三太太听得发笑,“那是现在手上没肉的缘故。等过些日子,那就看着变粗变短了。”
“那哪儿能啊?反正呀,我看着,咱们澍哥儿就是哪儿哪儿都长得好看。”兰溪却是不信,一双眼看不够似的盯着怀里的小东西,越看越是爱,忍不住便是低头在那香软的腮帮子上亲了一记,一股浓浓的奶香袭入鼻端,兰溪暗忖道,什么乳臭?她闻着明明香得很呐。
兰三太太见她这样,目光轻闪,笑道,“你这么喜欢他,那就多抱抱吧!没准儿啊,还真能沾沾福气,快点儿有消息。”说着,目光深深看了兰溪的肚皮一眼。
兰溪却是哭笑不得,“娘!”她这才成亲一个月不到呢,怎么就惦记上了她的肚子?
兰三太太却是来了兴致,“我说得可是真的。听说前日夜里,四郎也抱了澍哥儿好一会儿呢?我瞅着,他怕也是喜欢孩子的,你呀,早日有了消息,为靖北侯府传宗接代,不说老夫人和侯爷欢喜,也能帮着四郎坐稳了这世子之位,免得那位又想些幺蛾子出来算计你们。”
兰溪知道她娘说得都是真的,可是这事……“娘!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这事儿吧,也是急不来的,得随缘不是?”
“如何就急不来了?你们新婚燕尔的,感情又好,四郎年轻力壮,你的身子也一向仔细调养着,只要……只要平日里多注意,那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么?”
兰溪还以为她娘长本事了,因为她也成了亲,如今说起来话来就可以荤素不忌了,谁知到了关键地方,兰三太太还是囫囵了过去。兰溪想笑,但却更多的是无奈,“本还以为没有婆婆在耳边念叨,我该耳根清静了。结果却是我亲娘在这儿催啊催的,娘就那么想给我施压啊?”
兰三太太一惊,忙道,“别有压力,千万别有压力,娘不说了,不说了啊!”
兰溪抿嘴偷笑了一下,对付她娘,还真是信手拈来的事儿啊!是吧?澍哥儿?兰溪对着怀里的婴孩挤了挤眼睛,也不管人看不看得懂。
“对了,四郎不是说要来的吗?也不知来了没有?”兰三太太便转而问起了耿熙吾。
“不知道呢,不过他答应了的事情,一向是说到做到的,这会儿不是还早着呢?说不定西郊大营里的事儿还没忙完呢!”虽然自家人要比客人们到得早,但对于要忙外面事情的男人们,旁人也总是格外的宽容。
母女俩话音方落,蘅芜苑的月洞门外便已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第一拨客人,已是临门。
这女眷们,尤其是亲近人家的,怎么也会来房里看看的,兰溪自然也要忙着帮招呼,一时间,便忙活了起来。
耿熙吾忙完了大营里的事,就从西郊赶了回来,紧赶慢赶,总算在开席前赶到了兰府。彼时,大部分的客人都已入了席,兰三老爷父子几个都忙着招待客人,他本就是自家的姑爷,自然算不得客人,所以,便也没有特意招呼。
耿熙吾自己带了悦翔往宴客的园子走,谁知,走到半路,抬眼便见有人挡道,看那模样,要让耿熙吾认为不是刻意的,都不可能。
不过,耿熙吾只是挑了挑眉,步履没有停,甚至连步伐的大小与速度也没有受到半点儿的影响,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他好似根本没有看在等在路边的人,目不斜视,如果不喊住他的话,他只怕就这么视而不见地直接迈步过去也是可能的。
意识到这一点,赵屿心中即便是满腹的不甘,但还是不得不咬着牙,率先开了口,即便明知,这一开口,自己便已落了下乘,但这口却又不能不开。“看耿世子这般风尘仆仆的模样,怕是刚从西郊回来吧?还真是贵人事忙?这么忙,还一回来就赶来了岳父家,真是有心了。”
耿熙吾没有做出一副这个时候才看到他的样子,只是停了步子,挑眉看向他道,“平王世子都来了,我这个当女婿的,怎么能不来?要说有心却是比不过平王世子有心,忙的话,更是万万及不上你忙。”
然而,耿熙吾这样的态度反倒让赵屿更是恨得牙根痒痒。他甚至连做戏都不愿,就是明明白白告诉赵屿,我刚才不是没有看见你,只是不想搭理你,所以当作没有看见罢了。你叫了我,才不得不勉为其难地搭理你一回。
赵屿心中气愤难平,嘴角一勾,嘲讽地笑道,“非要装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样子,你就不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