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到下晌时,便停了。兰溪从耿熙吾那儿得了消息,便也让长柔和流烟两个着手开始收拾行李,不至于到时下令拔营时,慌了手脚。
只是她有伤在身,长柔和流烟却是万万不会让她动手的,她只得恹恹地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长柔和流烟两个忙得团团转。
兰灏满面春风地进来时,兰溪正有些昏昏欲睡。连带着兰灏进来时,她也只是抬眼瞄了一下,便掩唇打了个呵欠,眨眼,便是雾湿了双眸。
兰灏见她那怠懒的模样,笑容一敛,换上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你说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兰溪却已经一闭眼,皱眉揉着额角,道,“三哥你小声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血流多了的缘故,我这头晕得很。”
兰灏被一堵,话也说不出了,倒是转眼又笑得促狭起来,“头晕么?那我保证,你听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一定是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什么头疼脑热全都药到病除。”
兰溪好笑地一挑眉,“难不成三哥要说的话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不成?”
“差不离了。”兰灏神秘地笑笑。
兰溪狐疑地一蹙眉心,“三哥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便是。”
“那你可听好了。”兰灏清了清喉咙,正了正神色,这才道,“方才圣上已是开了金口,为你和四郎赐婚了。”
兰溪却是果真没料到会是这一桩事,乍一听,不由有些发愣。
兰灏见她没了反应,不由好笑道,“怎么了?乐傻了不成?”
兰溪回过身来,微微一笑,“乐傻了倒不至于。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罢了。三哥不如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该扫清的障碍都已扫清,又经了昨日那桩众目睽睽被目睹亲密的事,兰溪心底明白,她与师兄的婚事这回不出意外的话,应是会定下了。只是听得确切的消息,她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如在梦中的不敢相信,自然,也少不了好奇。
却是圣上午时过后将靖北侯、兰三老爷还有耿熙吾几个一并都叫去了皇帐,为的自然还是昨晚那桩事。兰灏沾光也得以跟着去了,这才见证了这么一番事体,如今能在兰溪跟前说上一说。
昨夜,听了靖北侯父子俩的争论,皇帝是将信将疑,但还是派了人去查,但那些个被拿下的杀手都已服毒自尽,自然再问不出什么,尸首上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但也寻不着别的蛛丝马迹。偏偏,唯一的当事人,兰家的五姑娘却因着受惊过度,又有伤在深,什么也问不出来,兰三老爷只一句话,他家女儿养在深闺,这回招致杀身之祸,也是又惊又怕,更是什么都不知道,无辜得很。
皇帝也是很受伤,这伤却是在心里,有兰三老爷在跟前挡着,人家也确实是纤纤女子,不大不小也确实伤着了,受了惊,他还能将人捉来审问么?自然不能。所以皇帝郁卒啊,却还不能显在脸上。
这事,只能暂且搁置,而耿熙吾却也能料到,最后必然是会不了了之。
但,能暂告一段落,便已是不错了。
但兰三老爷的表情却不好,皇帝看了难免要关切两句,兰三老爷却是先奏请了圣上帮他做主,然后直接问到了靖北侯的脸上,昨夜,你家儿子与我家女儿众目睽睽之下逾了矩,虽说事急从权,但你儿子还没什么,我家女儿的名声却是必然会受累,如今怎么办,总要给个说法吧?
靖北侯倒是个有担当的,当下便奏请圣上,要为长子,但加上镇西侯府三位堂兄,却要排行第四的耿家四郎求娶兰家五姑娘。
皇帝听罢,乐得大笑,道一声自己本就有意为两位年轻人保个媒,如今这般岂不是天意么?又道了一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漂亮话,却是表明了对这桩婚事看好的意思,却也是默许了靖北侯的奏请。
这回却是换兰三老爷拿起了乔。人家却是介意着昨夜靖北侯父子的那番对话,若是那靖北侯夫人沈氏当真如此容不下继子,为了不让他娶一门好亲,竟是不惜要买凶杀人的话,他宁愿一辈子养着女儿,也不让她入耿家,然后不明不白地就丢了命。
皇帝这回反倒做了难,最后,还是靖北侯一再保证绝不会让兰三老爷担心的事发生,皇帝更是允诺了回京之后会亲自颁下圣旨赐婚,看在这圣旨的面儿上,谁要动他们这对日后的小夫妻,也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分量,兰三老爷这才勉强吐了口,却仍不是很甘愿的模样。
倒是准新郎,除了圣上赐婚时,叩谢了一句谢主隆恩,便是一直沉默不言,与平常一般无二,倒是丝毫看不出他对这桩婚事是何看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兰灏讲得眉飞色舞,兰溪听得凤目弯弯,末了,兰灏一看妹妹偷笑的小模样,不由笑着调侃道,“这下可是真乐了?”
“乐啊,如何不乐?”兰溪却是应得爽快得很,“三哥后日便可回京,与三嫂小别胜新婚,三哥难道不乐?”
“你这丫头,平日里还总是教训流烟什么话都敢说,荤素不忌,我看,根本就是上行下效,流烟实是冤枉。”兰灏被这一句堵得没了话,玉面都有些发烧,狠狠瞪了自家妹妹一眼,这才转身疾步走了,步履有些逃的意思。
兰溪望着自家兄长有些狼狈的背影,捂着嘴吃吃的笑,眉眼弯弯,梨涡浅浅,长柔与流烟互相使了个眼色,都知,她们姑娘,是果真开心得很。
不一会儿的功夫,前阵以为嫁定了皇家的兰家五姑娘却被圣上赐婚给了靖北侯长子,耿家四爷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营地。众人便觉有些不可思议了,即便安王妃的位子没了指望,平王世子妃的头衔又已被人捷足先登,但不是还有安平长公主家的小儿子吗?但又有人说了,安平长公主家虽是皇亲,但驸马却并无实权,几个儿子也都只是平庸之辈,即便能靠着长公主权贵一时,也终不长久,哪里比得了一门双侯,军权在握的耿家?那位耿家四爷即便不受宠,但人家却得圣上的意啊,年纪轻轻已是中军都督府佥事,前途不可限量啊!说到底,圣上对兰家,那是当真恩宠有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