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医院的急救手术室的外面,穿着医生白袍的男子还坐在角落的长椅上。他双眼布满血丝,胡渣似春笋一夜冒出,脸色黑青。
“林尧,我看手术还需要进行一段时间,要不你先去值班室躺一会。”
护士兰兰终于看不下去,她关切的林尧为拿了一杯温水。
昨天下午林尧的爷爷病倒,送来医院急救,从准备手术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
兰兰昨天下班的时候,林尧就在这,今早上班,林尧依旧在这,好似一座雕像,连地方和动作都没有变化。兰兰知道,林尧从小与爷爷相依为命,一旦爷爷有个三长两短,林尧在这世上再无亲人。
“主刀的张医生你也了解,里面的情况你也别太担心,现在你首先得注意的是自己的身体状况。”兰兰看着林尧同情道。
林尧是医院新进的实习医生,仅仅二十一岁,是就读于全国最高等的京都医科大学的硕士研究生,为人实在,行事稳重,医院上下都说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就在兰兰几次劝说不动的时候,手术室门,忽然打开。
张医生一脸疲惫的走出手术室,他还没有摘下口罩,林尧就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张医生,我爷爷……”林尧紧张的语无伦次,话还没有讲完,眼泪已经落下。
“小林啊。”张医生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摇头的同时手落在了林尧的肩膀上,“进去和你爷爷见最后一面吧。”
林尧闻言,他一米八的身子剧烈一颤,险些跌倒在地。冲进手术室,便看到身上还插着各种管子的老人,此时老人已经没有往日的精神。
“尧儿,过来。”老人微弱的声音,传入林尧的耳中,林尧扑通一声,跪在手术台边,紧紧的握住了老人的手,唯恐抓得不够紧,老人便随风化去。
“尧儿啊,这么多年来,不要怨恨爷爷阻止你学医。以后爷爷不在了,要照顾好自己。还有一件事啊,放在爷爷的心头,是跟刺啊,你爸妈的死我……”
嘀——嘀——嘀——
老人话还没说完,心电仪就传来了警告音,爷爷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可是爷爷的手并没有松开,眼睛也未曾闭上。
林尧只觉得痛苦不堪,最后爷爷要说的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事让爷爷耿耿于怀死不瞑目!
老人的尸体,被转移到太平间。但待到林尧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
“林尧,你怎么在这儿。王主任找你呢。”
林尧缓缓的抬起头,看到平日里关系不错的护士小关,正满脸关切的责备他。
“小关,我……”林尧嗓子干涩,声音沙哑,没说两三个字,便发不出声音。
“小关!”兰兰见到小关不知情,立马围了上来,对着小关直摇头,笑声说道:“林尧的爷爷去世了。”
“啊——什么!”小关不敢置信的惊呼,然后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道歉:“对不起,小林,逝者安息,你也别太难过。”
小关有些懊恼,她怎么就没有发现林尧情绪不对呢。
“要不你去忙你的,我帮你去和王主任请假。”小关补充道,但转念一想,王主任找林尧的事,又忍不住的说:“王主任找你貌似是关于你实习转正的事。”
逝者为大,可现如今就业紧张,工作同为头等大事。
小关知道,林尧虽然是名校毕业的优等生,但他出身不好,错过就业机会,再想留在医院里,怕是比登天都难。
“不用,爷爷丧事也要请假操办,还是我亲自去找王主任。”林尧气色不好,说起话来也少气无力。
小关和兰兰见此,都不由得担心。
到了王主任办公室,敲门进入,才发现屋内不止王主任一人。林尧简单的扫了一眼,发现只有在公告栏才能见到的院长也跟着一位男人身边赔笑,悲伤的心情,也暂且打断。
林尧心想,这该是多大的官儿?
只是林尧速度的低垂下眉眼,并没有注意到这位领导看到他时,笑脸骤变。
领导微微皱眉,看向王主任,问:“小王,这位是?”
“齐厅长,这位是京都医科大学陈教师推荐来的实习医生——林尧,今天他实习期满,正要为他办理转正手续。”
齐厅长若有所思,口中喃喃自语,“林尧,姓林……”
林尧此时心情万马奔腾,有些自我嘲讽的想,莫非自己是福祸相依,爷爷去世,自己反而被厅级干部看中?
“你的父亲叫林岑?”
林尧被齐厅长的问话从神游中拉回,急忙答道:“是。”
“爷爷林正泽?”齐厅长有些不敢相信这种巧合,于是又急忙追问一句。
提到林岑也罢,父亲早就离世,心里再痛,也熬了过来。可是相依为命的爷爷刚刚走,林尧瞬间红了眼。
“嗯,爷爷早上刚刚去世。”林尧声音哽咽。
齐厅长看着满脸哀痛的林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
一时间,办公室的气氛严肃,陪笑的院长和王主任都有些看不明白齐厅长的心思,听对话分明是林尧小子的长辈与齐厅长有交情,但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呢。
“高院长,国家政策力争18年底全国贫困县、镇、乡村脱贫,咱们医院也有任务,要求派送一名能力强的医生下村扶贫,要不然就林尧吧。”齐厅长随意张口提到。
高院长立马答应,他正为叫哪个医生下乡扶贫苦恼,毕竟有资质的医生,没一位好说话的。而林尧是新人,又是齐厅长指定,解决他苦恼的同时,连人都不用得罪。
只是王主任却有些沉闷,他很看好林尧,再经过几年医院工作的经验,定然有好的发展。而下乡扶贫,是件苦差事,只怕有去无回,葬送一生。
“林尧,你不要不高兴,这是国家未来四年的工作重心。只要你干得好,前途一片辉煌。”
齐厅长说罢,爽朗的笑了两声,一副为林尧着想的嘴脸,笑过又似是觉得自己笑声太过突兀,立马为林尧向高院长和王主任开口道:“我曾与林尧的父母亲有些来往,但这孩子命苦,双亲走的早,没想到爷爷又离开了他。这样,你们给林尧批足假期,让他操办过爷爷后事在下乡去。”
林尧目瞪口呆,仅仅两分钟,他的工作发生了质的改变,而改变他的,是他从未从爷爷口中听说过的厅长大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