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被这些压力所打倒,每天都精神百倍地去积极面对,处理各种各样的意想不到的危机。我知道这个时候更需要我坚强的挺过去,挺过去就是海阔天空。
只是眼看着几笔银行贷款就要到期,各种费用不得不交,公司业务已经关停早就没有了收入来源,根本无力支撑庞大的开支。我咬了咬了只能打给樊慕桦。
“樊处,后天公司有几笔银行贷款要到期,有五万多元,我想,能不能先从你这借点?”我小心翼翼地在电话的一头询问着。因为在这个困难的时候,除了他我不知道还能去找谁寻求帮助?这么多年,樊慕桦在我的心里就是一把伞,一棵参天大树,只有他才能让我依靠,让我取暖,让我避雨。
电话的一头沉默了许久。
“海燕,你为什么那么固执?为什么还要坚持?你知道吗?公司走到今天和你的固执、自以为是密不可分!”
我愣住了,公司从开业到现在每一个重大的决定我都征求过他的意见,即使是有些意见不统一,最后都达成了谅解。今天的局面如果说都是我的过错那是对我最大的歪曲。我低下头红了眼圈,我不想再与谁去争辩谁对谁错,如今这些已毫无意义。重要的是让公司能活下来,把银行的各种贷款还上,平衡过渡。
我在电话的另一头小心申辩着:“我已经开始变卖公司资产了。”
“结果呢?你拿到钱了吗?”樊慕桦不客气冲着我嚷着。“你不要再犹豫了,能早点出手就早点出手,能多卖一分是一分,再晚,连一分钱都不值!现在实体经济都衰落成什么样子了,你不看看,再等下去你以为就有转机吗?那么多有实力的大公司都倒闭了,咱们就能挺过去吗?你知道吗,这一年我接到你的电话就害怕,因为你找我除了要钱就没有别的事,海燕你别再固执了行吗?”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无声落下。这半年樊慕桦的脾气越来越暴燥,不是强逼着我解散公司,就是要变卖资产,从来就没有平心静气坐下来和我商量过或建议在业务上以求突破或积极寻找解救的方法,根本听不进去我的任何解释。我理解他的暴躁,理解他对我的不理解,我以为作为股东应该共同面对困难的,我以为作为我唯一能依赖的人,是应该安慰和鼓励我的,而不是每每的斥责。但是我又一次错了,我没有被压力打倒,却被那个最爱的人逼到了绝境。
放下电话,我的思维是混乱的、头脑是糊涂的。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被那个曾经最爱的人伤得体无完肤。我有很长时间不会思考,不能思考,坐在那里什么也干不了。公司需要的是现金,但是一旦品牌卖出,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而这个几乎是我和樊慕桦共同创造的品牌,曾经是我们俩的共同梦想和希望,一旦失去,将再也无法找回。
我犹豫了一会,在电脑上起草了一份转让合同,并和公司的律师进行了长达几个小时的反复沟通。最后我通知小张,
“让胡胖子来签合同吧。”
看着胡胖子那得意洋洋的笑容,我打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厌恶。签过合同该付款的时候,胡胖子提出了异议!
“海总,你也知道,品牌转让是个大事,这0万也不是个小数目,我也不可能带这么多钱,这样吧,我回公司给你转帐。”
我看着胡胖子,猜测着他的阴谋,笑了笑。
“没关系,胡总,合同呢您先放在我这,等我收到钱,可以让人把合同和商标注册证给你送到公司。”我也不是吃素的啊!
“唉呀,海总,你看我总得拿着合同回去给几个股东看一看吧,大家看到合同才会放心不是,如果没有合同那怎么能行呢?”胖子一脸堆笑地说着。
眼看着僵局就要出现,我知道这该死的胖子对公司的困境非常了解,所以就是想借故拖着我,好让我先松口。我不动声色的向胖子笑着说:
“这样吧胡总,我在合同上加上,合同签定起48小时内,我方如果未收到转让款,本合同自动失效。”心里暗暗骂着,死胖子,你以为全天下就你聪明?别人都是笨蛋?
胡胖子看到没有难住我,而且我的话也并不过分,悻悻地只好同意。
重新签过更改好的合同后,小张殷勤地的送走了胡胖子。我借故上卫生间随后也走了出来,电梯门口小张和胡胖子熟悉地交谈着。我是个观察细致入微的人,樊慕桦常常说我没有干他们这行真是可惜。商场如战场,常年的如履薄冰让我养成了缜密的心思,我自然不会放过心里的每一个疑问。
巫娟的事情告诫我盖棺才能定论,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
果然第二天如我预想的一样,胡胖子又找了一个理由,还是没有如约打款。借口非要到公证处公证过后才转款。对于胡胖子的反复我早有预料,很爽快地告诉他,没问题,明天公证处见。
由于公司的法人是柯楠,而商标持有人是公司,转让公证需要法人到现场,我通知了柯楠连夜从云阳赶到了中州市,晚上我开车来到火车站接柯楠。
和柯楠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看到我开着那辆破得不能再破的银色桑塔那,柯楠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问我:
“姐!你的车呢?”
“卖了!”我淡淡地回复着。
“卖了?为什么啊?公司到底怎么了?你要是需要钱,姐,我这还有点你先用着?”
我鼻子发酸,强忍着就要掉下来的眼泪,不想让柯楠看到。
“没事,这是公司拉货的车,总比挤公交强吧!”?我安慰着柯楠。
柯楠紧盯着我问:“姐姐,你想清楚了,张银匠一旦卖了就再也没机会了,这可是你8年的心血啊!”
“孩子卖给一个有钱人家,总比跟着一个穷娘没吃没喝强!至少它还能活着。”我盯着前面的路开着车不敢看柯楠。
“那这个品牌能卖多少钱?”柯楠极其不情愿地问。
“0万”。
“什么?0万?这不是抢劫吗?”柯楠愤愤不平地吆喝着。
“一个8年的品牌,别说不带货,光是数数下面的加盟店让他自己去做做看,他0万能开几个店,这就是不要脸的趁火打劫!”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副不想转让的表情。
“这个时候能有人要就不错了,再说公司也没时间再等了,早点结束业务,早点控制住亏损!能少赔一点钱是一点吧!”我无奈的一五一十和柯楠说了胡胖子中途变挂的事。
“这个死胖子,太气人了!姐,非卖不可吗?”
“小楠,如果姐还有任何一点办法都不会去卖品牌的,姐姐也是万不得已。”说着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急忙转过头去。
“好吧,既然你想好了,不论你做什么,我都理解,明天我去签字,只是不能便宜了这个家伙,明天看我去对付他。”柯楠咬牙切齿地说着。
“放心吧,姐知道。不过小楠有件事我得提前和你说,明天到公证处的时候是需要本人录相的,在公证员询问你的时候记住一个字都不要提及张银匠三个字,只说转让的是第号商标,一定记住了,公证员询问完后会打印一份询问记录,你也一定要看清楚,上面不能出现任何和张银匠有关的字,如果有一定要求他们去掉,只能出现号商标号,记住了吗?”
“嗯,我记住了,唉姐,为什么呀?”柯楠一头雾水地问。
“一会回家我给你看几样东西和你细说。还有啊,再最后签转让合同的时候你记着,财务会带着公章,如果他不打钱你可以签字,章不能给他盖,这个胖子绝非善类,你要小心他在公证处使诈,我和财务都交待好了,他出尔反尔,而且一直拖着定金都不想付,我怕他打坏主意,所以明天你们一定要注意。”我反复和柯楠交待着注意事项。
“嗯,好,哎姐,明天咱俩不是一起去吗?”柯楠奇怪地问我。
“是一起去,但是我会提前离开,最后的时候我不能在场,否则那个胖子一定会出坏招为难我,如果我不在,你们可以推脱说只是来签字的,什么也不知道。即使他想出什么坏点子,只要我不在场,他一时半会就不能得逞,否则他当面和我谈,我就没有周旋的余地了,他知道公司缺钱,在公证完后,我料定他在付款的时候一定会想方设法拖延时间的或再次压价。”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这个胡胖子绝对是来者不善,格格巫一定在后面挖好了陷阱等着我跳进去,我甚至对他的出现早就产生了怀疑。
“我管他是啥想法,反正明天不给钱,就不盖章。”柯楠斩钉截铁地说着。
回到家里,我详细和柯楠讲了品牌转让的情况,合同中的细节,和为什么要避开胖子,提早去公证处单独录像的原因以及我担心和猜测的事情。听完后柯楠才恍然大悟。
“姐,这简直是防狼、防盗、防家贼啊!这社会也太复杂了啊!”柯楠一直做装修,是个心思澄明的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和人红过脸打过架,所以对这些阴谋算计的事自然就很反感。
“没事,姐能应付。不管这个品牌转到谁那,创始人不在,品牌没了灵魂就是个空壳,还有谁能比我更懂张银匠?更了解它的内涵?只要还有一线机会我就不会放弃。”
给柯楠铺好了床,安顿好他之后我回到卧室,无法入眠。没有人能理解一个即将失去孩子的母亲那复杂的心情,五味杂陈,我不知道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防御手段,是否能奏效,这个世界太过现实,短短的几天让我看尽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无论如何我都要奋力一试。
一大早七点多,我就开上车带着柯楠赶往公证处。计算好上班的高峰拥堵时间,刚好在八点半公证处开门时间到达。第一个进行了公证。签字确认公证书时,我和柯楠特地要求删除文字中出现的张银匠,我向公证员解释说,我申请的张银匠商标是个图案,准确地讲应该是转让第号商标,公证员听后也认为有道理,重新更改内容后,我和柯楠先后签了字。交待好所有的事,留下财务人员和柯楠在公证处大厅等胡胖子的到来,我干脆跑到停车场,坐在车里等他们。
远远地看着胡胖子大摇大摆得走了进去。我计算着时间,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柯楠他们几个人一起走出了公证处,胡胖子一脸不高兴的表情,钻进车里扬长而去。看到胡胖子走远,柯楠他们才朝我的车走来。一上车就兴奋地向我邀功。
“姐,你不知道,那个死胖子还想和我耍滑头,非说要等你来才行,我毫不客气地和他说,我姐昨晚和我交待好事情,一早就飞北京办事去了,回来需要半个月,她是找她的同学融资去了,你想等就等吧,鼻子差点没把他气歪了。后来该签字的时候,他不给钱,我就是不签,幸亏咱早有防备,那死胖子居然说要出去找个银行转账,我说我们带着刷卡机呢,多少都能刷,啥卡都管刷,把那个死胖子堵到死胡同里,最后他实在没啥话可说了,只好把0万刷到卡里了。姐,你是没见那胖子气得脸比猪干还红。这种人就得这么治他。”
“还好,我还真怕他再出点啥妖蛾子你们俩对付不了他。公证书上他没看出啥问题吧?”
“有我在,你就放心吧。那个胖子总以为自己多聪明,总是想算计别人,最后被算计的其实是他自己。”柯楠眉飞色舞地和我说着。
我把柯楠送到火车站,看着柯楠远去的背影,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是柯楠给我当上法人后,不知道多少次被我忽然从云阳拉来签字了,不论是贷款还是公司变更等等需要法人出席的事务,柯楠从来没有推辞过。哪怕是半夜也会挤上最后的一趟火车赶过来,而我从来没给柯楠分过一次红,发过一分钱,对于家里的每个亲戚我都充满了愧疚,这份亲情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还了。
开车走在回公司的路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在清醒中失去远比在昏迷中失去更痛苦,我宁愿自己像十年前失去那个无辜的孩子一样昏睡过去,也不想像现在清醒的活着,心如刀割。
卖掉了品牌,关停了公司,我一无所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