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我真的特别痛恨向晴海对我从不商量的安排,永远都是突如其来,他从来不问我愿意不愿意,要么把我打入炼狱经受烈火的煎烤,要么把我冰封冷冻,让我沉寂海底。我第一天到中州区市场部上任,就碰了个软钉子。早在孙悟空团队云阳实习的时候由于政见不合,我们就多次交锋,而仗着自己的老资历和巫娟为首的强烈反对,我自然对他们寸步不不让,对他们提出的各种建议也提出了诸多反驳,大家各执一词,靠着天时地利人和,虽然我在职务上差了孙悟空一级,但争论不相上下。
孙悟空团队的例行会议,并没有通知我,甚至像防贼一样,把原来在办公区召开的部门会议调到了孙悟空独立的办公室,唯独不让我参加和听取。也不给我安排任何的工作,营销部经理吴立更是对我冷嘲热讽,话里话外认为我是土包子进城。而企划部经理闫静更是两面三刀,表面上客气异常,嘘寒问暖,实际上到处番闲话,对我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我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让我无法了解他们这个小团体的真实面目和动向,因为整个海天都看得到向晴海对我的信任和培养,在这个敏感时期突然把我孤身一人放在这里,绝对不是无用之举。
他们几个人大肆宣扬着他们的新vi形象,他们的新理念。孙悟空是个非常小肚鸡肠的男人,和我同龄,但是用我对郝健的话讲,面相看起来像是我叔叔,老奸巨猾。不仅滥用职权把原本归我职权的广告合同签定调整到了吴立那里,还把一些给外地分店设计、举办的活动全部移交给闫静办理,只让我跑腿打杂,去领导处签字、复印,或给他们订盒饭,有的时候甚至孙悟空的秘书小林都看不过眼,偷偷的抢着帮我干些本该是他职权范围的工作。孙悟空这个小团体在公司里欢呼雀跃着自己所谓的丰功伟绩,到处炫耀,他们抱成团,在公司例会上给姜总出尽了难题,对于有利自己的政策,他们集体赞同,有碍于他们的制度,集体抵制,他们剥夺了我这个公司正式委任中层管理者参加例会的权利,每次例会便会故意指使我外出办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刘婉丽和元江圆滑中立,让暂时落单的姜总失去了我这关键性的支持,政令一时难以实施。孙悟空甚至想对姜总越俎代庖。我在公司的几起几落里,早已看惯了各种世态炎凉,瞧遍了人情冷暖,养成了我行我素的风格,我并不生气他们的所做所为,也不介意他们享受把我踩在脚下的快感,我想看看自己在逆境中的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强,承受力越强,反弹力越大,这不也正是向晴海想看到的吗?
孙悟空以为我只是一个唐僧取经路上本领稀松的小妖,不足为患,但是他低估了我在向晴海各种培养和励炼中长期修炼的心智。我倔强的性格注定让我成为那种一旦有机会冲出锁妖塔,必定搞个天反地覆的小妖,也许我的破坏力并不输于“孙悟空”。
一个演员在聚光灯下的表演容不得半点差错,任何一个细小的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特别是经济问题,原则永远不可触碰。大权在握的孙悟空在感觉完全架空了我之后,对姜总也无所顾忌,而新到任的丘总是个性格比较随和的温和派,由于不熟悉业务,几次被孙悟空糊弄得团团转。而向晴海则远远坐在云阳气定神闲地指挥着千军万马。
福尔摩斯说:“你们在看,而我在观察。”我就是这样静静地躲在台下,看着他们群魔乱舞,看着他们原形毕露。像那样一群气焰嚣张之辈,是不可能不犯错误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能捍动孙悟空团伙的地位,打蛇必须打七寸,否则你很可能被毒蛇反咬一口中毒致死。
孙悟空团队是个非常现实的团队,从不加班,你付多少报酬,我干多少工作,多干一点,就需要先讨价还价,可能这也是大城市人的普遍现实吧。每天晚上下班后,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办公室,把孙悟空他们各项业务和方案细细地看一遍,反思如果自己来写,会如何写,他们方案中的优劣势在哪里,换做我来执行应该如何做得更完善。孙悟空的方案在一定程度上成了我的学习案例,让我迅速地学会如何站在更高的角度上客观地识别、判断方案的好坏或优劣。对于孙悟空签订的广告合同,多年的经验让我不用了解只要看上一眼合同就知道在金额上有没有猫腻,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何况是这么急功近利之人。
孙悟空签批的很多广告合同我发现合同价过高,有些甚至高得离谱,他们迅速勾结在一起,不择手段的把我架空为的就是躲避我的监视,获得比自己工资高几倍的利益,要想证实必须掌握切实的证据。这个时候宁国伦出现了。
宁国伦是个和我一样年轻的从云阳来到中州的广告公司的小老板,一个初期没有社会关系没有雄厚实力的小广告公司要想在中州拿到大公司的订单,除了靠勤奋更重要的是价格,当他递上自己的名片时,孙悟空不屑一顾地把他推给了手中没有半点权力的我,因为能和海天签订合同的广告公司都是孙悟空的关系户。由于都是云阳人加上年纪相仿,宁国伦也很会沟通,我们谈得很投机,谈到一半的时候,孙悟空召集了全部门的人开会,照常又剩下了我。这一切都被精明的宁国伦看在眼里。
他从包里取出一份报价,颇有深意地盯着我说:“海主任,我这儿有一份电视台、报社的底价,你可以和全中州的广告公司进行对比,这个价格绝对能让海天省下一半的广告费,而且还能帮你立一大功。”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透,我听懂了宁国伦的意思,不动声色地问他,
“你这个报价准确吗?
“上面盖了我公司的公章,不怕你调查,也不怕我反悔。海主任说白了,我们是小公司没关系,我就是想接海天的单,哪怕不挣钱,但是我想通过这前几单和海天建立好关系。既然你是云阳来的,都是老乡,我就直接亮底牌,交你这个朋友,但是这个底牌能成事,也能坏事,你应该知道如何运用。如果我能帮到你,希望以后海主任也可以对小宁多多支持。”宁国伦的每句话都包含着无限深意。
宁国伦中州报的广告代理价是折,孙悟空的合同价是4折;电视台广告代理价是1折都不到,而孙悟空是折;更重要的是宁国伦的报价上在合同达到一定的金额,额外赠送几个免费版面和新闻软文,以及电视台n次15分钟的栏目宣传片,这个力度太诱人了,连我这个有多年广告经验的人看了都动了心,这些金额要求按海天现有的广告合同早就超过了标的,如果有额外赠送的这些那等于省了近一个月的广告费。而且宁国伦承诺,如果签订电视合同,可以约上电视台的几个频道总监或副台一起和向董见面吃饭。初来乍到的海天急于在中州建立一张强大的社会关系网,特别是媒体方面,既然广告和谁签都是签,那肯定是给出最大资源的人最有优势。但是孙悟空在这个方面采取了闭关自守的思路,所有的媒体关系从不让他人染指,甚至吴立也不得接触,更不用说介绍给公司领导了。这正是我打开突破口的时机。
我在宁国伦的报价上加了一行小字,请财务向总参阅对比广告报价。因为我知道孙悟空的广告合同刚刚从姜总这呈报给财务审批,还没有走完程序,时机刚刚好,而发给向晴天,一是因为我和他的私交,他会认真看我发来的报价,二是作为公司财务总监和向晴海的弟弟,他对价格问题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敏感和关注。但是这个报价不能让孙悟空那伙人知道,这个时候我需要同盟,而且要尽量减少伤及无辜。要么不出手,出手必一招致命。
我找了个借口来到姜总办公室,说企划传真坏了发不过去,要借用她的传真帮我给财务发一份报价。而精于权谋的姜总对于我这个从来敬她三尺开外的人的到来略感吃惊,但当我把宁国伦的报价传递给她时,她扫了一眼,笑眯眯地对我说:“大小姐,都说董事长兄弟对你不一般,你看看,这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己人可靠嘛。”
“姜总,这个您心里有数就好了,报价嘛只是个参考。”我浅笑盈盈地对着姜总回应,我知道她明白了我的来意。因为一旦孙悟空签订高价合同的事坐实,审批领导首当其冲地要负管理失察之责,对于不久前刚记大过的姜总,这一记恐怕要伤及要害了。所以她对我会地心一笑说:“这样,我在上面加一句,急件请总办速转财务向晴天。他们应该会马上转给小向的。”
我此举的用意就是想提醒姜总,避开这个事件,在海天这种地方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树敌太多,只会让自己成众失之的。姜总不仅心领神会而且迅速地和我站在了一边,扮不倒孙悟空给他点教训也是好的,何况不论何种结果,对姜总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报价单收到了我们预计的效果,孙悟空的广告合同审核报告迟迟未下,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而另一边宁国伦与电视台的几位总监相继约好和海天吃饭的时间,再小的公司也有自己专长领域的人脉资源,宁国伦没有忽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