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自杀了。
慕容轩是在车子中得到这个消息的,是公安厅长周守一亲自打的电话。
慕容轩第一个感觉,就是:“李弘怎么自杀了?”
周守一回答说李弘shuanggui后,一直被安排在岭南郊区的一家宾馆里。除了接受调查,每天都有两个人陪着。他住的房间,本来所有能用于自杀的东西全收拾干净了。
可是,昨天晚上,夜深时,陪李弘的两个人睡得沉了些。李弘就一个人起来,关上浴室的门,打碎了镜子玻璃,割腕自杀了。
发现后,进行抢救,已来不及了。
“前一阶段,李弘的情绪还是很好的。听专案组的同志说,他态度不错,没有任何自杀的迹象。可是……”周守一在电话里叹道。
到了办公室,高放书记也已经得到了消息。顶玉玺亲自打电话给高放,证实了李弘自杀。
高放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道:“人在你们专案组,现在自杀了。叫我还有什么话说?”
慕容轩看着高放放下了电话,就问这事怎么处理。
高放摸头发,说:“等一等吧,看看专案组怎么说。”接着,高放问到沿江市工矿企业的事,慕容轩说余天副书记已赶过去了,和沿江市委一道,研究处理。
高放想了一会儿,就拨通了余天副书记的手机,问他是不是在沿江。
然后作了三点指示:一要尊重地方党委政府和地方实际;二要本着解决问题的原则。三不能借处理事故整人。
慕容轩听得出来,高放这是有意识地在袒护莫名。
但是,就沿江目前的实际情况看,全部停止工矿企业开采,沿江的财政立即就会瘫痪。而且如果处理得不好,很可能会引发群体事件,社会也难以安定。
在走廊上,慕容轩碰见于佳副书记,于佳显得很清爽,但是却又看得出来,有点苍白。
打了招呼,慕容轩就回到办公室。
余天副书记却跟着进来了,问:“李弘怎么就自杀了?这顶玉玺怎么搞的?把人都搞死了。”
“是啊,不过自杀是他自己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非得自杀?想不通哪。”慕容轩道。
“这一自杀不知会带来什么后果?唉!”余天副书记站在窗前,突然回过头来,说:“慕容啊,高放同志要走了,听说了吧?”
“这……我真的还没听说”,慕容轩笑道。
“我也是刚听说。不过具体什么时间走还没定。”余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慕容轩,“下一步,岭南的格局有变化。换届年,换届之年,就得有变化啊!”
慕容轩喝了口茶,却不做声。
余天副书记看慕容轩不说话,也就走了。
高放要离开岭南,上次蓝省长已经说过。
这几天,高放一直在京城,是不是同此有关呢?
不过,官场上的事,就像一副牌,只有到最后所有的牌全揭了底时,才能真正地清楚哪些是正确哪些是猜测的。
春节时,岭南就传着陈锋要走,可是到现在陈锋依然还是岭南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
民间组织部大都是通过小道消息,并且加以分析,从而得出一些看似可能的结论。
当然,这些消息中很大的一部份,本身就来自官场。
制造消息和传播消息的,也都是官场中人。
因此,有时候的牌底,即使没有揭开,也可能会猜出一二三四的。
慕容轩想起刚才高放的神情,似乎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要仔细地看,可能就是有点疲惫。
岭南近来事件频发,作为一个sheni书记,他不可能不忧心的。
顶玉玺过来了,向高放书记通报了李弘自杀的详细情况。李弘在自杀前,给专案组留下了一份长达两万字的材料。
“从正常情况看,李弘应该是没有自杀的倾向”,顶玉玺说。
高放把手从头发上拿下来,问道:“那么,他不是自杀?”
“当然是自杀。这个法医已经鉴定了。我只是想:他已经交待了所有的事情,而且我们也向他说明了态度。他为什么还要自杀?是不是有来自外界的压力,还是……”顶玉玺推理道。
“玉玺同志,你这只是推理。现在我说的是事实!”高放显然有些不太高兴了。
顶玉玺换了话题,指着手上的材料,“李弘的这封材料里涉及到很多人,有的属于中央管的干部。我看这样,我先回去给中央作一汇报,然后再确定下一步的方案。”
高放说也好,并且故意把眼光从材料上挪开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排好李弘的后事。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自杀了,家属是不是有情绪?会不会引起其它的反映?”
“这个没关系,我们已经通过zhongji委与李弘的家属见面了,谈得很好。李弘的后事处理就在岭南,由省公安厅直接负责。”顶玉玺讲话干净利落。
“那好吧,就这样,你们辛苦了!”高放勉强笑了笑。
顶玉玺告辞出去了。高放看看慕容轩,却没有说话。
李弘的自杀,对高放来说应该是个很大的打击。
李弘是他从京城要下来的,如今在岭南出了这样的事,而且不明不白地就自杀了,他的心里不可能好受。
但是,作为一个sheni书记,在岭南这样的局面下,他也不可能站出来为李弘说什么。
李弘的两万多字的汇报材料,还不知道到底涉及到了哪些人。
这些,他不可能不考虑。他一直讲抓经济要有安定的局面,可是这样一折腾,还怎么安定呢?
慕容轩看着高放凝重的面色,不好说话,也不便说话,就带上门走了出来。
每天的各种文件还是一大摞,慕容轩坐下来慢慢地看,可是他的眼前却老是冒出李弘来。
李弘笑着意气奋发地站在他面前,仿佛还是两年前岭南财政大楼落成时的那个样子。
那个时候,没有谁会想到,两年后,这个傲气十足的年青厅长,会被shuanggui,继而自杀。
官场犹如江湖,风云莫测,无法预料。
刚才顶玉玺说李弘的自杀是受到外界的压力的,慕容轩想这压力是来自哪里呢?
到目前为止,李弘案件还没有带出任何一个人来,一切都还是秘密状态。
如果说有什么压力,那只能有两种可能:一是来自与李弘有着关系并且有牵连的人中;二就是来自更上层的。想到这,慕容轩打了个寒颤。
于佳副书记过来了,给慕容轩送来了一封看过的秘电,顺便问:“李弘自杀了?怎么回事?”
慕容轩有点发呆,慢慢地答道:“自杀了,没有查清原因。”
“啊”,于佳叹口气道:“人真快,说走就走了。”
于佳和李弘都是从京城下来的,这些从京城下来的人,容易亲近。虽然于佳与李弘走得并不是很近,但是他们的关系也还算不错的。
于佳因为是挂职锻炼的,其实在岭南并没有多少能说上话的朋友。李弘算是一个。而且于佳毕竟是女人,女人对于这种事情,总是比男人更加感性一些。
慕容轩陪着于佳叹了口气,于佳出门要走,却在门口对慕容轩轻声说道:“慕容秘书长,还得谢谢你上次为我挡了一下。我们离婚了。”
“离婚了?”慕容轩故作惊讶道。
“离了。”于佳说着走了。
慕容轩掩上门,办公室立即变得异常的安静。
窗子外的木棉树平日里经常发出叶片相触的声音,现在却一点也没有了。
中餐在名泉,华丽丽不在,吃饭的人依然是满的。
上了楼,大家坐定,有人自然就把慕容轩介绍给了评审组的各位。
评审组带队的是位巡视员,恰好也姓慕容,就和慕容轩称起了本家。中餐虽然规定不准喝酒,但是慕容秘书长还是坚持开了一瓶红酒。
慕容轩也陪着喝了一点,说:“晚上我再请大家吧,好好地喝一下。”慕
容巡视员道:“我们也想哪,秘书长请客,一定好好地喝一回。可是我们定好了下午赶到西江省。那里都准备好了。”
慕容轩当然知道下午评审组要走,而且他也清楚就是不走,他也不会真的来请客。这会儿就错着巡视员的话往下讲:“既然这样,慕容巡视员,今天我们破个例,再拿些酒来,我来敬各位一杯。”
慕容巡视员兴奋得脸上发红,酒上来了,慕容轩秘书长先斟了一杯,一口喝了。
喝完才说:“中大是我的母校,今天各位来考评,这是好事啊。作为中大的学生,我先敬各位了。也预祝中大能顺利地通过考评。”
服务员接着给大家一人斟了一杯,慕容巡视员端着杯子,晃悠着说:“中大出人哪。秘书长就是豪放。我代表考评组也表个态,没有特殊情况,中大一定能通过。”说着把酒一口喝了。慕容轩带头鼓起了掌。
大家又你来我往,慕容巡视员的脖子开始红了,说真不行了。
慕容轩才示意让人把慕容巡视员扶下去,酒也就结束了。
从名泉出门时,省教委主任拦住了慕容轩,说真的谢谢,要不是秘书长亲自来了,这个巡视员古板得狠,中大怕没有什么多大希望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