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轩很认真地道:“感谢张书记,我会认真领会您的忠告。”他对张思成的话有着自己的理解,张思成作为省委常委、羊城sheni书记,那在羊城是绝对的大佬,就是在省内也是纵横驰骋,名气大,作风硬,手段多,他此意并非不讲手段,而是讲的一种分寸与策略。
与莫名相较,慕容轩在张思成面前很低调,基本没有主动谈及沿江的发展思路,更多的是去听莫名和张思成的交谈,在莫名和张思成两人的语言间,他明显感到了境界的差距。
张思成当了羊城市多年的一把手,执政经验极为丰富,视野既开阔,也有可操作性。而莫名本身是大学教师,知识水平是有的,也有做大工程的经验,加上他是sheni书记的女婿,见闻更是广阔,因此能与张思成很顺畅地交流。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没有在地方实际工作的经验,思路虽然新,观点也正,可是与基层的实际情况还是有些差异。
在莫名和张思成聊天之时,慕容轩有些走神,心道:“钱葵在任期间创造了沿江的发展速度,这事对于我来说倒真是负担。达不到这个速度,省里会有看法,而要保持持续的高速只有加大矿山投入一途,环境压力和安全隐患都是juda的。”
“不知市委书记程克利对此是什么态度?但愿他理智一些,有稳健的思路,千万别冒进。”
张思成确实是性情中人,对于看得顺眼的人或者是比较亲密的人,完全没有架子。四人聊了一会,道:“这样清谈,寡淡,找幅牌来,我们打双扣。”打起了双扣,注意力转移,大家一边往下甩牌,一边谈话,气氛反而更加轻松了。
大凡善长搞接待的同志,都会将活动安排得丰富一些,唱唱歌,跳跳舞,打打牌,旅旅游,这些具体的事都是中介物,能迅速拉近人的感情,能将原本不融洽的气氛调整到位。
在扑克的“啪啪”声音中,大家说话都很随便了。慕容轩在县、市、省三极的综合部门工作过,嘴巴上早就安了一道门,尽管也说了些轻松的话,但是他始终把好一个关,绝不开张思成的玩笑。
他是市长,职位比莫名要高,可是莫名不同,是sheni书记的女婿,有了这层身份,说说玩笑话是不妨的。
打了晚上十二点,张思成眼神无意间看了手腕,慕容轩注意到这个细节,找了一个机会,主动道:“张书记,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耽误您的休息时间了。”
张思成没有做作,将手中牌放下,道:“好吧,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在与莫名握手之时,道:“改天到首都去一趟,你若是有空,和我一起去。”
莫名道:“张哥随时都可以叫我。”
张思成再与慕容轩握手,道:“慕容老弟,等你到了沿江,我过来看你。”
他是省委常委、羊城市委书记,能说这一句话,就是一种姿态,他将慕容轩当成了一支潜力股,在股价没有完全腾空之前进行一些感情投资,是很有价值的。
对于慕容轩来说,张思成既是现任省领导,也是将来的省里主要领导的热门竞争者,能与其搭上关系,好处很多。不过,他还是有一层隐忧,据蒙厚石暗中指点,张思成与现任蓝省长不和,若是与张思成靠得太近,引起了蓝省长的猜忌,则是一件麻烦事。
回家,下车之时,慕容轩这才觉得身体很疲倦,他伸了伸懒腰,打了几个哈欠。走到门洞时,忽然闪出一人,低声道:“慕容市长,你好。”
听到这声音称呼,慕容轩停下了脚步,定睛一看,来者是一位强壮的汉子,四十来岁,理着短发,很是精神。
慕容轩知道来人很有可能是沿江的人,道:“你是?”
来者上前,微微弯腰,用双手紧紧握着慕容轩的手,道:“慕容市长,我是龙山县的杨洪生。”
“你好,李县长。”慕容轩没有见过杨洪生,可是名字倒是听熟悉了。
沿江有四县三区,龙山县、大禹县、龙山县,铁桥县以及南浦区、大凉渡区和青池区,慕容轩与大禹县和南浦区的干部熟悉一些,龙山县的干部,杨洪生是第一个认识。
时值冬月,寒风萧萧,慕容轩从羊城大酒店出来之时,紧紧裹了大衣,仍然觉得寒风刺骨。他闻到杨洪生身上有一股烟味,想必是在等待之时,抽了不少烟。
“你来了多久?”
杨洪生没有正面回答,道:“来了一会。”
“你这人太实诚了,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们约好时间见面。”慕容轩在心里算了算,一般情况之下,杨洪生应该在八点钟左右来到这里,如今已经是十二点过,他整整在这里等了四个小时。
杨洪生道:“我给明轩秘书打过电话,他说你在外面有应酬,所以我就在这里等。”
慕容轩此时心里也有一个疑问,“杨洪生肯定知道准确的门牌号,这个号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不过,既然别人能够找到这里,杨洪生找到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此时已经是十二点,他原本不想让杨洪生进屋,可是若是站在屋外简单说两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慕容轩没有犹豫,向前伸了伸手,道:“外面风大,进屋说。”
杨洪生原本可以坐在车里等慕容轩,可是停车位置距离楼门洞有些远,且有些树木遮挡,为了不误事,他就从车里出来,站在楼洞前的树阴里。原本以为慕容轩会很快回来,没有料到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在等了一个小时的时候,他在心里道“既然已经等了一个小时,再等会。”
等了两个小时的时候,他在心里道:“两个小时都等过去了,更不能放弃。”
在等到三个小时的候,他已经开始焦燥起来,不停地吸烟。
在接近第四个小时,他开始与自己较劲,坚持要等到慕容轩。
功夫不负有心人,慕容轩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跟着慕容轩进了屋,屋内温暖如春。羊城的冬天冷得很,可是地处南方,又没有用暖气,所以羊城的冬天其实比北方还要难过。
汪雨今天晚上倒没有出去,而是到了七号院家里,由于汪老身体不舒服,她就过去照顾。在临走前,她将屋内的热空调打开,免得慕容轩回来一片冰冷。
“这么晚,恐怕要影响你休息。”杨洪生在楼下等了四个小时,一直没有见到楼上开灯,自然知道没有人,他这样说是为了显得有礼貌。
慕容轩道:“她到娘家去了,晚上不回来。”说话时,他将外套脱掉,顺手放在沙发上,然后去泡茶。
杨洪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几步赶到慕容轩身前,道:“慕容市长,你坐,我来泡茶。”
慕容轩用一只手臂将杨洪生挡住,道:“来者是客,你坐着。”
杨洪生感觉到了慕容轩手上有一种比较坚决的力度,没有继续坚持,退到了慕容轩身旁,陪站着。
泡上茶,两人抽上烟,很快,烟雾tianan空间,让空气暖和起来。
慕容轩也不主动说话,脸上甚是平静,抽着烟,听着杨洪生说话。
对于眼前这一类干部,他从心里并不排斥,因为他即将是沿江的市长,要在沿江立住脚,干成事,还得需要县区的领导配合。当然他也不喜欢这种十二点还站在门外的干部,凭心而论,这类干部风骨要差些。
社会是复杂的,人是复杂的,复杂的具体表现形式就是黑白从来不是分明的,而是呈现出一种模糊的灰色,黑和白,好和坏,都陷入灰色之中。
杨洪生谈了一会龙山县的情况,越谈心里越没有底,一方面,慕容轩是很认真地在听自己汇报,没有不耐烦的表情,而另一方面,慕容轩基本上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简单提了几个问题,对自己的汇报没有作任何评价,当然也没有鼓励之语。
十来分钟以后,杨洪生自己结束了汇报,毕竟是十二点钟,他知道慕容轩并不是真想听汇报,而他,同样并不是真汇报。
在即将出门之时,杨洪生的心伸进了衣服里。
这个时候上门,理应不会空手,慕容轩脸色沉了沉,眼光扫了杨洪生几眼。
经过十来年的沉浮,慕容轩的心思变得很特别:
如果他出任沿江消息传来以后,没有人来拜访,这种情况就很不对。
有人来拜访,空手而来,同样不符合常理。
来人拜访就送钱,同样不能让人接受。
如何拜访、如何送礼,是一门学问,在官场修炼,无论如何也回避不了,除非他仕途无望。
杨洪生的手慢慢地拿了出来,却是一个小盒子,他道:“慕容市长,听说蓝主席身体不太好,我讨了一个偏方,对蓝主席的病或许有效。”
慕容轩万万没有料到杨洪生会拿出这样一个礼物,脸上假装的乌云马上就消散了,道:“你知道我蓝主席是什么病?”
见到慕容轩脸上的笑容,杨洪生顿时放了心,他为了接近慕容轩,进行了前期大量的调查研究,最后判断要给慕容轩留下深刻印象,还非得出奇招才行,可是奇招就不是平凡的招数,必须得有点真货且出人意料,才算是奇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