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轩和李春一到蓝家庄不就,他们俩儿就听寨子里的老人们说这个村庄的历史,蓝家庄的存在距今至少得有几百年了。上几辈人儿讲,寨子在兵荒马乱、改朝换代中,曾经遭到过无数次屠寨焚烧。最厉害的一次是清军渡河南下时,为首的一个军爷非说蓝家庄地下藏有宝藏。结果攻寨十日,挖地三尺,遍寻宝藏不得。旗人首领一气之下,把全寨子的人杀得只剩下一个藏在地洞里哑巴aa。
就连老天爷也没让蓝家庄人安安稳稳过,这里地处黄河南岸几里地。几乎每一次黄河泛滥,都不会轻易放过蓝家庄。
历经洗劫的结果就是,蓝家庄成为了方圆百里最著名的黄泛区盐碱地里的钉子户。盐碱地里种不出啥东西,这方水土很难养活这伙儿寨人。但寨子里的人好像被人下了魔咒,死活就是不离不弃。解放前,这一带土匪猖獗、民风彪悍。寨民为了自保,在寨墙四周架火枪支土炮,曾经击退过无数悍匪强盗。上世纪五十年代大炼钢铁时,因有人从十几米厚的寨墙里挖出来不少铜器铁械,就想把整个几千米的墙体统统拆掉。
据说动手拆墙那天,原本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结果几百个手持镢头铁锨的村民正准备动手时,却晴空响起一声霹雷,咔嚓嚓一串炸雷响过,硬生生将那个带头拆墙的村支书烧成了一段木炭。众人惊恐万分作鸟兽散。天雷的威慑使得赵家寨躲过了en的浩劫,也避开了农业学大寨的折腾。
但是,它却躲不过几年前的建设新农村。据说当时开封市领导亲自带队,浩浩荡荡率几十台挖掘机、推土机一路向蓝家庄开进,摆出一副不把蓝家庄这个钉子户荡平,誓不休兵的架势。蓝家庄人也不含糊,一个叫蓝志鹏的带头大哥,率全寨数千寨民,同仇敌忾打开寨门摆阵迎官。区区几十台机器,在数千群情激昂的寨民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进退之间几台挖掘机被寨民们掀翻点燃。一时间,蓝家庄前狼烟滚滚,人声鼎沸。堂堂市领导带队都拿不下一个区区村寨,实在挂不住脸面。情急之下,使出杀手锏,从城里调来了大队武警公安。就在这官民对峙逐步升级,眼见就要发生大规模群体流血事件之时,连降几天的大雨使黄河南岸堤坝突发决堤险情。孰大孰小,市领导还是拎得清的。无奈之下,只得鸣金收兵,转而上堤坝抗洪抢险去了。
难道这一次又是老天爷帮忙保佑?其实不然。原来寨中有子弟在北京部委做事,得知这个情况后,专门向中央领导呈上了一份《关于保护古村落的建议》。虽经层层批转,但最后还是把蓝家庄这个古村落给保护下来了。但蓝家庄的寨民们并不认同是中央的一纸批文保下了寨子,他们宁可相信这一次还是天意让蓝家庄幸免于难!
蓝省长就是那个在外面做事拿到中央批文的蓝家庄子弟。与传说版本不同的地方是,蓝省长并没有在北京国家部委做事。那个时候他还不是省长,只是省水电厅的一个副厅长。
其实当年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当年那位带头大哥就是蓝省长的堂哥。在官民对峙最紧张的关头,堂哥蓝志鹏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一看事情要闹大了,就赶紧给在政府做事的表弟打电话,讨教应急招数。
蓝省长哪有什么现成的招数?思前想后,考虑了好久,这才想起侯红卫侯司长这个人可能会帮上这个忙。侯宏伟前几年从国土资源部政策法规副司长的位置上,来本省水电厅挂职锻炼一年。
由于是北京来的下挂干部,工作之余,单身一人的侯宏伟,在羊城有大把的时间需要消磨。于是,那是的蓝省长就带他走了羊城及其周边的不少地方,吃了不少风味小吃,当然也喝了不少珠江纯生。一年过后,侯宏伟顺理成章的提任了部办公厅主任。蓝省长就奔着病急乱投医的想法,给侯宏伟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哪想到侯宏伟那边,正好在起草一个国家保护古村落的实施办法。听了慕容轩情况说明后,电话里就告诉他一句话,他会派人去了解实际情况的。然后,然后就有了前文所述的结果。
蓝省长现在的身份不象是从前了,无论是工作上的原因还是身份上的原因都使他身不由己,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随随便便即刻回到他日思夜想的蓝家庄老家了。
但就在前两天他的堂哥蓝志鹏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他,说是今年夏季老家雨水特别多。一连下了十几天,蓝省长家老宅本来就年久失修,让雨水长时间一侵泡,两间西偏房泡塌了一间半。
蓝省长在电话里告诉堂哥,他马上寄钱过去,由堂哥全权代理找人翻修一下不就得了吗?但堂哥最后撂下一句:“那座老宅子可是关系到咱老洪家子孙的风水的呀!。”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无奈之下,蓝省长只好把忙于起草政府工作报告的慕容轩叫到家里,告诉他家里老宅子被雨水泡塌急需要修缮的事儿,这事儿交给别人来办他又不太放心,要慕容轩和他的专车司机李春一起替他回一趟蓝家庄老家,抓紧时间把那座老宅给修好。为此,慕容轩不得不先丢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政府工作报告的草拟工作,火急火燎地来到蓝省长的家乡给他处理这个事项。
先是从羊城坐飞机到郑州,然后又从郑州坐城际快巴到开封,又从开封雇了辆出租车,折腾了头十个钟头,慕容轩和李春两个人在天擦黑时才赶到了蓝省长的老家蓝家庄。
蓝省长的堂哥蓝志鹏指挥得他的家人团团转,又是杀鸡和面,又是择菜炒蛋。一通忙乎,等坐下来端起酒杯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到蓝省长的老家蓝家庄,最让慕容轩和李春感到头疼就是这吃饭。说是吃饭,哪顾得上啊,全喝酒去了。一顿饭吃下来,除了几口凉菜外,满肚子都是烧酒。今天也不例外,一顿大酒喝下来,喝得慕容轩和李春又是迷迷糊糊的,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十一点多。
胡乱吃了点东西,慕容轩就叫上蓝省长的堂哥和李春,三个人一起去看庄子深处的老宅。自从搞那个什么新农村建设后,寨子里的大部分人家都在寨河外面几百米处,集中起了红砖水泥钢筋楼房。蓝省长的堂哥家在寨子里算是家境过得比较殷实的人家儿,在新农村建设划定的地盘里起了一栋三层小楼。小楼外墙还贴上了枣红色的瓷砖,里面的水电、家私、家电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除了卫生条件差点儿,其他方面已经和城里的人家差不多。
出得小楼走了大概不到五百米,就进到寨子里了。自从侯宏伟他们那次抢救保护古村落的文件下发后,蓝家庄里面的原住民已经差不多全搬出来了。剩下的一些不是做旅游生意的,就是古村落保护机构。寨子里面的老房子,也采取了以旧修旧的方式修缮了一下,一眼望去,还真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听蓝省长的堂哥蓝志鹏说,自从寨子被纳入国家级古村落保护计划后,国家专项划拨了一笔款子,市里和省里都配套划拨了一些资金做保护性修缮,还搞起了古寨旅游生意。虽然旅游生意也做的不咋地,但毕竟到了年终家家户户还是可以分到一点分红。当然,与江南地区那些开发保护利用得好的水乡古镇相比的话,蓝家庄的开发利用还是属于初级阶段。
说话间三人就来到了慕容轩家的老宅前。蓝省长家的这座院子拢共有七间旧房子,三间堂屋座北朝南,一左一右各有两间偏房。蓝志鹏说这些房子自打他记事儿起印象中就是破破烂烂的,不是今天这间屋漏雨了,就是明天那间房梁朽烂了,反正就没利索过。虽说看起来破败不堪,但也还隐隐约约还能看出当年殷实家境的模样。墙是青砖白灰一砌到顶,是一色黑色鱼鳞瓦片儿覆盖。院子西边儿靠墙跟儿的那一块儿空地上,几株美人蕉还在那里疯长。一棵刺月季虽然无人打理,却也长得蓬芼惺忪。十几朵艳红的月季花儿,放肆地绽放在寂寞的院子里。
蓝志鹏说这美人蕉和刺月季还都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蓝省长在城里读中学时,从学校的花池里偷偷拔出来带回家的。十几年了,花儿还是没心没肺地在这儿疯长,花儿开了又泄了。春去春回不见老,人走人归容颜衰。三间堂屋最有特色的是它们的回廊。回廊宽约九尺,长有十丈。
雨水泡塌的是西偏房。这两间西偏房原本就是用来放置杂物的,因此当年修造之时就用料不很讲究。不像堂屋一水儿的方砖到顶,杉木檩条松木屋架,即使墙倒屋也不塌。慕容轩绕西偏房一圈,看到西屋的南墙因地基部分下陷,造成整面山墙垮塌,连带之下整个西偏房的三分之二屋顶已掉下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