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北城的天空好像永远罩着一层薄薄的阴云,好像没睡醒似的,终于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却又到处积水,令人烦躁不已。
对言鼎而言,今天是摊牌的时候,他和皮特尔,还有陈振华一起来到金山贸易集团公司的大楼外,本想对史光柱来个突然袭击,所以不管他在或者不在公司,都决定径直杀向他办公室。
“哥,我是不是眼花了?”陈振华突然低声叫起来,把正在聚精会神思考问题的言鼎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顺着陈振华的目光望去,看见一张男子的脸,而那张脸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曾经的战友王辉。
言鼎尽量让自己保持心情平静,就在他想确认时,对方的目光也投射了过来,四目相对,各自的表情不言而喻,却又不约而同的走向对方,然后拥抱在一起。
“兄弟,什么时候出来的?”言鼎附在王辉耳边问,王辉轻笑道:“刚刚,不久!”
言鼎顿了顿,两人放开对方,又握住了手。
“路哥,好久不见。”陈振华礼节性地说了一句,王辉看着他,笑着说:“这么多年未见,没想到还能同时见到你们二位。”
言鼎和陈振华都闻出了另外的味道,却又付之一笑。
“这么多年没见面,没想到你的精神比以前更好了。”言鼎说,王辉道:“都是托兄弟们的福,好不容易出来,怎么着也该好好享受享受人生吧。”
“那倒是。”言鼎应和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王辉回头望了一眼高耸的大楼,正在此时,几个员工从旁经过,纷纷称呼道:“王总好。”
言鼎有点摸不着头脑,跟陈振华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诧异的表情。
王辉看到二人的表情,不屑地笑了笑,问:“你们来金山,不会是找我岳父吧?”
“你岳父?”言鼎更为吃惊,王辉补充道:“这儿的大老板!”
“史光柱?”陈振华脱口而出,王辉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言鼎暗自叹息了一声,笑容满面地说:“王兄,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这话,还真不敢相信你跟史光柱有这层关系。”
王辉大笑道:“说得对,想当年,我们都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哦,对了,这么多年没见,言兄现在在哪儿发财?”
“发什么财啊,老样子,混口饭吃。”言鼎讪笑道,王辉似乎很惊讶,惊问道:“言兄还在干老本行?”
言鼎缓缓的点了点头,说:“是啊,当年在一起的几个兄弟,除了你和钢娃,其他人都还在。”
王辉啧啧的叹息道:“实在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啊。”
“你是没想到我还在干老本行,还是没想到我们这些人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会聚在一起?”言鼎笑问,王辉微微叹息了一声,问到了正题:“这么看来,你们今天来公司,是跟债务有关?”
言鼎明白这件事瞒不过他,于是坦诚地说:“是,我们来金山公司找史光柱,确实是因为一笔债务。”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一见面却又是因为债务。”王辉言语之间流露出一丝无奈,但又说,“能否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他们跟着王辉来到办公室,然后跟他道出了史光柱和美国辛普逊公司的债务事实。
“皮特尔就是辛普逊公司派来的。”言鼎说,“不过现在好了,既然史总是你岳父,那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好办多了。”
皮特尔说:“是的,我们希望和平解决这件事,所以还希望王总从中多多斡旋。”
王辉道:“这个不用多说,我曾经也是干这个的,非常熟悉你们的做事程序,如果能帮得上你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王总是好兄弟,而且是史总的女婿,所以我现在更有自信可以和平解决这件事了。”言鼎饶有信心地说,“王兄,现在所有的事你都已经清楚,我们希望可以马上跟史总面谈。”
“实在不巧,我岳父他人不在北城。”王辉道,陈振华惊呼起来:“人又不在?”
“怎么,你们之前来过?”王辉问,言鼎道:“是,不过没见到史总本人,只见过他的儿子史永。”
“对,爸离开北城很久了,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才回,看来你们得等下次再来了。”
皮特尔无奈的叹息道:“要见你们老板一面太难了。”
“我岳父是做大生意的,确实很忙,就连我想见他一面,也得提前预约。”王辉道,“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合适的时候我会跟岳父联系,一旦联系上,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我实在是无以为谢。”皮特尔道,王辉讪讪地笑道:“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好兄弟,我应该做的。”
又寒暄了一会儿,离开的时候,言鼎说:“既然大家还能相见,说明缘分未尽,什么时候出来一块儿坐坐,吃顿便饭,喝点小酒?”
“绝对没问题,我也期待这一天很久了。”王辉意味深长的说,“不过你必须答应我,这顿饭我来安排。”
“那是当然,王总现在是大老板,理所当然……”陈振华话音未落,言鼎打断他道:“什么叫理所当然?王总是我们的福星,所以理所当然应该由我做东。”
皮特尔见他们闹得不可开交,忍不住说:“其实你们互相各自做东一次不就可以了?”
“咱们都这么多年的好兄弟,废话就不说了,来日方长。”言鼎说,“王总,那你先忙,我们电话再约。”
王辉送他们出门,然后盯着他们的背影,眼中猛然射出一道寒光,好像匕首一样刺了出去。
“哥,王总现在飞黄腾达了,你说他还会不会记得以前的事?”陈振华在回去的车上问,言鼎其实也在回味跟王辉见面后的谈话内容,俩人谁都没提起过去发生的事,好像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但他心里明白,他亲手把王辉送进监狱,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件事,王辉又怎么会忘记呢?
皮特尔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言鼎笑着说:“我猜你不会想知道我跟王总之间发生过的事。”
“那可不一定,听了你们俩刚才的对话,我反而很有兴趣了,不妨说来听听吧。”皮特尔道,言鼎不置可否地说:“事情太复杂,如果要从头说到尾,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我看还是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给你听。”
王辉刚坐下,传来敲门声,回头一看,见是史丽珠,忙起身迎了过去,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问:“老婆大人,今天不忙吗?你怎么有空来看我?”
史丽珠粉黛双颊,姿色非凡,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傲人的气质。她在王辉面前像极了威严的太后,款款地走到他的办公椅上坐下,问:“有客人刚走?”
“是啊,几个老朋友。”王辉边说边给她揉肩膀,殷勤之极。
史丽珠嫣然一笑,闭上眼睛作享受状,叹息道:“真舒服!”
“对了,爸那边的生意谈得怎样了?”王辉又问,她道:“能有什么问题?现在想跟金山合作的人到处都是,就算是国外的大公司,也得给我爸几分薄面。”
“对对对,我就知道不会出问题。”王辉忙不迭地说,就在此时,史永突然闯了进来,一见他俩,嬉皮笑脸地说:“姐姐也在啊,哎哟,姐夫,你也太殷勤了吧,啥时候也给我揉揉?”
王辉干笑道:“行啊,史少爷什么时候有空,本人随叫随到。”
“那不如现在?”史永坏笑道,史丽珠瞪了他一眼,骂道:“很闲吗?”
史永嬉皮笑脸地说:“闲倒不闲,主要是很久不见姐夫,有点想念,所以专程过来看看。”
王辉应道:“我这不是前天刚回吗?对了,我刚好带了点上好的龙井回来,要不尝尝?”
“算了,你的龙井不如我的龙井好,上等中还有更上等啊。”史永一句话便让王辉无言以对,只能以笑作答。
史丽珠很清楚史永是个什么东西,整天除了坏事之外就不做一件正经事,一心只想着跟她在父亲面前争宠,所以姐弟俩的关系非常不好。她拍了拍王辉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起身说:“我先出去处理点事儿。”
“拜拜!”史永轻浮的挥了挥手,然后冲王辉说:“姐夫,你跟我姐还真恩爱,刚开始嘛,以为你们俩根本不是一路人,没想到被我说错了。”
王辉心中发冷,嘴上却说:“缘分天注定,我跟你姐是这辈子注定的。”
史永却大笑了几声,话锋一转,说:“姐夫,我刚在门口看到几个熟人,是你朋友?”
“也算是吧。”王辉若无其事地说,史永假装惊讶地问:“是吗?那他们找你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他们刚巧路过公司,所以上来随便聊聊。”
史永眉头往上一挑,轻声絮语地说:“确实很巧,前两天,他们也来找过我。”
王辉心里划过一道冷光,但随即笑着问:“你跟他们也认识?”
“我怎么会认识那种人?”史永鄙夷地说,“不过,要是他们跟姐夫你是朋友的话,情况又不同了。”
王辉从骨子里讨厌这个家伙,但不敢得罪,只好又说:“关系一般吧,不过他们这次不是来找我,而是找爸谈点事情。”
“找我爸,有说什么事吗?”史永明知故问,王辉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爸不是出差了吗?我让他们等几天再来。”
史永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接着说:“你也知道,爸很忙的,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人,爸是不会轻易接见的。”
“对,我也跟他们这么说,但他们说确实有很重要的事要跟爸面谈。”王辉跟随他的话一步步往前走,“可能是有大生意,所以我答应他们会尽快转告。”
史永沉默了一会儿,从眉眼间挤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言鼎在办公室里忙着,拿起电话问可可:“我让你做的那份报表怎么样了?”
“明天早上能给你。”可可说,言鼎挂了电话,正在思考,路家华敲门进来,说:“言总,有重大发现。”
“什么?”言鼎问,拿过报纸一看,只见头版刊发的是市委书记参加当地一家私立医院开工仪式的新闻,不禁问,“你让我看什么?”
“再仔细看看。”路家华笑道,“往市委书记两边看。”
言鼎顺着他的话开始扫描,目光突然停在一张脸上不动了,自言自语念叨道:“史光柱?”
路家华骄傲地说:“对了,就是他。”
“老狐狸,果然就在北城。”言鼎骂道,再仔细一看文字,心里更是不快,“北城首座私人慈善医院,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努力打造老百姓看得起病的医院。真好笑,史光柱也开始玩慈善了,看来这个世界是真变了。”
“那是当然,人家这次玩得可不小,就连市委书记都亲自去参加奠基仪式,有面子。”路家华戏谑道,言鼎说:“不光是面子的事,还得有票子。”
“那我们是不是该去会会他了?”
言鼎想了想,说:“这是昨天的新闻,说明史光柱人还在北城,的确是个好机会。”
“心动不如行动,我建议马上……”路家华话未说完,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可可喊道:“你们不能进去,不能……”紧接着便看到几个男子出现在门口,可可只好退到一边。
“言总好,怎么,不欢迎我?”说话者是史永,言鼎定了定神,走过去热情地说:“史少爷怎么这么有空?”
史永没搭理他,扫视了一眼整间办公室,趾高气扬地说:“不错啊,挺气派的,跟我想象的还真不一样。”
言鼎笑了笑,说:“请坐!”
史永双手插在口袋,突然问:“你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言鼎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他说:“以史少爷在北城的能力,想找个地方会很难吗?”
史永干笑道:“口才不错,挺会说话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