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就别说了，赶紧走吧，再也别来了！”老人痛哭流涕，言鼎缓缓地点了点头，本想径直离开，但临走前又对华子说：“你还年轻，千万不要再错下去，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但也不希望将来再发生任何事，否则的话谁也帮不了你……”

言鼎话未说完就被华子粗暴地打断：“我他妈不是被吓大的，有种现在就冲我来！”

这时候，华子的父亲从喉管深处发出嗡嗡的含糊不清的呻吟，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言鼎再次环视了一眼这个破败的家庭，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钱塞进老人手里，然后默默的转身离去。他回到医院的时候，路家华和刘二也在了。

“怎么样，找到那孙子了吗？”路家华一见言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言鼎点了点头，他又问：“人呢？被抓了？”

言鼎摇头道：“让他走了。”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想知道这话的意思。

言鼎笑道：“我知道你们很关心到底是什么人伤害了振华，但是这件事一言难尽，说起来太长了，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们。”

“言总，振华被打成这样，现在还昏迷不醒，你怎么就把凶手放走了？”路家华声音中明显充满了各种抵触情绪，言鼎想了想问：“你们相信因果报应吗？”

没人吱声，但所有人眼中都充满了异样的表情。

言鼎叹息道：“我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因果报应的，虽然我们曾经在做一些事时可能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并没有考虑后果，也无法预见将来会发生什么……”

路家华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听你说这些，我怎么觉着是在听和尚念经。”

“要真有和尚给你们念经，那我也就省心了。”言鼎直言不讳，又摆了摆手道，“这次围攻振华的人，就是他之前惹下的麻烦，可能你们都忘了，振华因为找人收债，对方在逃跑时摔断了一条腿。”

众人这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路家华跟着说：“那是意外，现在也不能打人啊。”

边凌涵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额头，说：“我现在只求振华尽快醒过来，不想再节外生枝。”

言鼎安慰道：“我刚刚问过医生，振华没事的，应该很快就能醒来。家华，最重要的是人没事儿，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惹麻烦。”

“人都这样了，还没事儿？”路家华不快的反驳道，言鼎还想呵斥他两句，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是霍婷婷打来的，忙走出病房接听。

“忙什么呢？”霍婷婷口气亲切地问，言鼎实话实说：“在医院看个朋友，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事，想跟你一起吃晚饭，有时间吗？”

言鼎看了一眼时间，道：“行吧，我来接你。”

“不用，还是我去你公司找你吧。”

言鼎一愣，忙说：“不用这么麻烦，我下午要出去处理点事，然后直接过来接你。”

“你是怕被公司的人看到吧？”霍婷婷毫不隐讳，言鼎讪笑道：“你想多了，我们又不是地下党，害怕被人看见？再说你这么大一美人来找我，我多有面子啊。”

霍婷婷格格地笑起来，舒心地说：“看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算了，就不跟你计较，晚上见。”

言鼎挂断电话，想起两人的一夜关系，却陷入迷糊中。

当然，霍婷婷选择的见面地点照样浪漫，摇曳的灯光打在脸上，如此温馨。

“你今晚很帅哦！”霍婷婷看言鼎的样子，总是让言鼎想起一个词：色眯眯。不过美女总归有美女的优势，尽管看上去色眯眯，但是每个男人都不会拒绝这种感觉，反而，更多男人喜欢这种感觉，言鼎也是男人，而且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他微微一笑，反问：“我们今晚算是约会吗？”

“要不然呢？”霍婷婷反问，见言鼎不说话，又笑道，“其实今晚约你出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等等，让我猜猜！”言鼎制止了她，眯缝着眼睛，突然坏笑道，“你别说自己有了！”

霍婷婷没被问倒，反而盯着他的眼睛问：“要是真有了，你打算怎么办？”

言鼎放下酒杯，大大咧咧地笑言道：“你这是想让我嫁入豪门吗？”

霍婷婷忍不住笑出声来，抿了口酒说：“知道你很委屈。”

言鼎嗤笑道：“咱们还是别开玩笑了，说正事儿吧。”

霍婷婷优雅地晃动着酒杯，杯中红酒在灯光的映照下好像鲜红的血液，黏黏糊糊的。

“其实我有未婚夫了。”

言鼎好像没怎么听明白，不过他的心是透彻的，立即带着酸楚的口气道：“好事啊。”

霍婷婷的目光瞬间变得忧郁，幽幽地说：“这桩婚姻是我爸安排的，我一点也不爱他。”

言鼎在笑，但笑得有些僵硬。

“我爸看中的是他的家族企业，我一点也不爱他，而且还很烦他，每次一见面都想逃跑。”霍婷婷一口喝了很多酒，言鼎想制止，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她接着说：“其实我不怪爸的安排，在他们眼里，利益高于一切，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出让，甚至是出卖……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哦，我能，我能……”言鼎忙不迭地说，霍婷婷却笑了，说：“不好意思，不该跟你说这些无聊的事，但是我心里很压抑，一直想找人倾诉。”

言鼎突然觉得这个漂亮女人太可悲了。

“在很多人眼里，我就是一个大笑话，如果你想笑就笑吧。”霍婷婷毫不掩饰地说，“多你一个不多，反正我也没得选。”

言鼎沉吟了很久才问：“既然你已经订婚，为什么还要跟我……”

霍婷婷听了这话，切了块牛排，但并不吃，却又从言鼎盘子里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问：“明白了吗？”

言鼎看着她的动作，听了她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的脑筋短路。

“这块牛排已经在我碗里，但我不喜欢，所以吃你的。”霍婷婷这话一说出口，言鼎再傻也听懂了，尴尬的笑了笑，道：“明白了，真明白了。”

“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就好像这块血淋淋的牛排，还没吃就觉得恶心了，何况是一辈子的事。”她如此说道，又问，“你有爱过的人吗？”

言鼎的心思很快转移到童敏敏身上，那是他确实曾经爱过的女人，但现在已经成为路人。

“看样子是有了，给我说说，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饶有兴趣地问，言鼎吧唧吧唧嘴道：“喝酒吧，不说这个了。”

霍婷婷忧郁的心情突然就变好，缠着他问：“是不是受伤了？她把你甩了，或者跟别的男人跑了？哦，我知道，要不就是像悲剧电影的结果那样……”

言鼎看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无奈地说：“都没有，她还活着，不过已经嫁人。”

霍婷婷吃吃地笑道：“基本上还是跟我的判断一致。”

言鼎黯然神伤，她又追问道：“那她还在北城吗？”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越扯越远，她却不依不饶地问：“看你的表情，她一定还在北城，为什么不去找她？不敢吗？还是没勇气，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曾经伤害过她，所以她嫁给了别的男人，但你仍然爱着她，所以很矛盾啊。”

她像个爱情专家似的喋喋不休，这和之前的霍婷婷判若两人。

言鼎从她的喋喋不休中却听见了真实的过去，不禁把目光转向别处，妄想分散自己的思维，她却又咄咄逼人地说：“如果是我，一定会再追回去，结婚了又怎样，嫁人了又如何？也许她也还爱着你，嫁人只是迫于无奈……”

“别说了。”言鼎低低地说了一句，霍婷婷嘎然收声，道：“我知道我的话刺痛了你，但是没办法，我一向都喜欢说实话，不像你，一个大男人，想爱不敢爱，敢做不敢当。”

言鼎有些被激怒了，但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愤然起身道：“对不起，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霍婷婷忙起身叫住了他：“干什么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言鼎毫不客气地说，她却不屑地笑道：“果然被我激怒……”

言鼎一愣，直直地问：“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想全面了解跟我上床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我知道了。”她轻描淡写地说，言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今晚找我出来就是为了激怒我，恭喜你成功了。哦，还有，我们今后再也不要见面。”

言鼎说完这些话，正要转身离开时，她却在背后喊道：“我爱上你了！”

这句话就像一柄刺刀，正中言鼎的心脏，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希望自己能想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但他想不明白，所以夺门而出。

霍婷婷冲了出去，拦住他，走到他面前，眼中闪烁着灰色的泪水，缓缓地说：“我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一直以来，我都在我爸的羽翼下活着，自己什么都要听他的，一点自主权都没有，我不希望自己爱的人也是行尸走肉，我不在乎你心里还爱着之前的女友，也正说明你是个有感情的人，我爱你这样的男人！”

言鼎打死也没想到她会当面说出这样一番话，渐渐的，内心的愤懑消失得无影无踪，喃喃地说：“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冲你发那么大火。”

霍婷婷破涕为笑，抓着他的手说：“我要回去告诉我爸，我爱上了你，再也不会听任他的摆布了。”

言鼎吃惊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实话，这个女孩虽然很难让人捉摸，却吊足了他的胃口，他觉得自己也好像重新开始爱了，只是这种爱还不确定。

“你，怎么了？”她见他发呆，于是问道。

言鼎醒过来，微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做的话，你父亲会很伤心，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俩的差距太大了，说实话，我高攀不起。”言鼎实话实说，就在此时，他接到边凌涵的电话，一听说陈振华醒了，马上就要回医院。

霍婷婷拦住他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言鼎顿住，“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有时间再……”

“不行，我不回去。”她不由分说就上了他的车，他无奈，只好顺从，可是一路上都在想该如何跟另外的人解释他和霍婷婷的关系。

病房里只有边凌涵陪着陈振华，他俩都是认识霍婷婷的，所以都只是很自然地打了招呼。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言鼎问陈振华，陈振华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早就想睁开眼，但被困在梦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缠着似的……”

“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言鼎问，陈振华捂着脑袋说：“凌涵都已经告诉我了，被人打了呗。”

言鼎听他这么一说，舒心地说：“看来你没事了，我也放心了。”

聊了会儿，言鼎看了一眼时间，对霍婷婷说：“真的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没事儿，你们都在，我怕什么。”霍婷婷倔强不已，言鼎无奈地说：“我今晚就守在这儿了，那你怎么办？”

“我也一样，陪你。”

边凌涵和陈振华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是谁都没点破，言鼎尴尬地笑了笑，正想说什么，边凌涵抢着说：“哥，你先送霍小姐回去吧，这儿没什么事，有我陪着振华就行了。”

言鼎拗不过边凌涵，只好带着霍婷婷离开了医院，回到车上说：“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

“难道在街上转一夜？”

“我跟你回去！”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言鼎看了她一眼，说：“我那里条件差，还是算了吧。”

“正好，我想看看到底差到什么地步。”霍婷婷坏笑起来，言鼎无奈，只好在她的指令下打响了引擎。

一夜缠绵，魂牵梦绕。

言鼎精神饱满地回到公司时，前脚刚踏进办公室，路家华后脚就跟了进去，嬉皮笑脸地说：“言总，看你满面春风春风，是不是有喜事降临啊。”

“什么喜事？”言鼎问，路家华高调地说：“刚刚接到的传真，生意来了。”

言鼎接过传真一看，用手指弹了弹，高兴地说：“好样的，大生意来了。”

“那接还是不接？”

言鼎毫不犹豫地说：“为什么不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