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3

赵德全见言鼎还带来了个人，脸上有些挂不住，言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您别见外，小陈是我的搭档，我的事就是他的事，您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刚巧在一块儿，所以就干脆一起来了！”

赵德全这才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开门见山说正事儿吧。”

“行，大家都忙，开门见山最好了！”言鼎道，赵德全于是继续说：“廖康那小子确实跑路了，除了用以抵押的那套别墅，还欠银行五百万，我现在也联络不到他，所以找你出来，希望你能帮忙。”

言鼎早猜到赵德全今天找他出来的目的，但故意装作很无奈地说：“本来我也非常想找到廖康，但最近实在太忙，估计时间上顾不过来……”

“我说言鼎，你现在虽然不是我的下属了，但我的话你就不听了吗？”

“不，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确实……”

“好了，你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我了解你们公司的运作方式，如果找不到欠债人，要不回钱，你们也拿不到业务费。”

言鼎道：“您说得很对，我们公司就是靠帮人讨债才能生存下来，但是您这件案子不一样，不是单纯的欠债行为，而是涉及到担保人的问题，廖康一跑路，银行方面就只能找担保人，也就是您要钱了！”

赵德全脸上的表情明显挂不住，但他干笑了两声，说：“你讲的这些我全都明白，小言啊，我这个担保人委屈啊，本来是帮朋友出头，没想到最后却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我明白您的苦衷，廖康那小子太不厚道，忘恩负义，所以我建议您报案，立案侦查，利用警力来找到廖康。”言鼎这话是为了给赵德全下个套子去钻，但赵德全立即否定了这个办法：“要是这件事传出去，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我以后还怎么……”

“是啊，这件事一旦传出去，确实会损伤赵局您的脸面。”言鼎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可是整整五百万的债务啊，如果还不上钱，到时候银行方面把您往法院一告，恐怕事情……”

赵德全的脸色更难看，言鼎见时机已到，突然笑了，说：“其实赵局您也不要太悲观，您既然能替廖康那小子做担保，肯定跟他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不是关系特殊的话，您也不会答应做他的担保人吧？”

赵德全的嘴角微微动了动，面部抽搐了几下。

“如果您想我帮您，必须告诉我实情，这样我才能尽快制定对策。”言鼎盯着他的眼睛，好像完全看穿了他的心里，他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道：“其实这件事我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没想到你的心结仍未消去，你今天既然问了，那我就干脆点，一股脑儿全告诉你吧。”

言鼎面带微笑看着他，说：“洗耳恭听！”

“那年，有人举报我收受贿赂，而且是实名举报，说我以权谋私，滥用职权。”赵德全的语气很平和，就像在讲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是，我的确是利用了自己科长的身份，而且也帮了人，那个人就是我千方百计想留下来的我的侄儿廖康，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你认为我以权谋私对吧，没错，这是我的错，但我心甘情愿犯这个错。知道为什么吗？”

言鼎越来越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希望尽快找到答案。

“你当过兵对吧？”赵德全又问，言鼎点头。

“当过兵就好，当过兵就知道战友情啊。”赵德全感叹道，“其实我这么帮廖康，全是因为他的父亲。我和廖康的父亲曾经一起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在一次跟美军的攻防战中，美军的狙击手令我们损失惨重，虽然我们也有自己的狙击手，但那还不叫真正意义上的狙击手，也就是用枪法好点的战士跟美军狙击手对抗。我和廖康的父亲有幸成为其中之一，在那次战斗中，我正专心致志跟敌军对抗，却不料已经被敌人发现，幸好廖康的父亲发现，然后主动暴露，敌人的子弹射中了他，我却活了过来……本来那次死的人应该是我，战斗结束后，我回来了，找到了廖康，为了弥补我的愧疚，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唉，这件事我只在当初接受审查时向组织汇报过，憋在心里这么多年，终于说出来了，现在你明白我的所作所为了吧？”

言鼎久久没有动静，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是一个小人，一个只知道为了一己私利，而忽略其他任何事情的小人。

陈振华始终没说一句话，但他从言鼎眼睛里看到了沉思和愧疚。

“言鼎啊，你当年怪我，还举报我，其实我真想找机会跟你说清楚，但我没想到你对我的误会会那么深，后来竟然还辞职了，所以就一直把这个秘密藏在了心底，要不是现在发生这件事，也许会被我带进棺材。”赵德全说完这些，突然笑了：“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如果仍然无法解开你的心结，那我只能说很抱歉了。”

陈振华轻轻碰了碰言鼎，他才醒悟过来，满脸惭愧地说：“赵局，是我误会您了，我以小人之心来忖度您，实在是……”

赵德全叹息道：“其实在这件事中，没有谁对谁错，每个人都对过，也都错过，但我很欣赏你，欣赏你敢于不畏权势的精神。你呀，当年也太不把我这个科长放在眼里了，不过你做得对，年轻人身上就该具备这种品质，希望你能继续保持下去！”

言鼎无声的笑了。

“廖康这个混小子，我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年因为你的那封举报信，所以没能进公安局，后来便开始做生意，慢慢就赚了些钱，最近几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资金链产生缺口，所以找到我，你说，我这个当父亲的能不给他做担保吗？却没想到……”

“赵局，您别再说了，我完全明白。”言鼎说，“换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您现在对廖康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答他父亲的救命之恩，但廖康却做出这种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