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4

黄白劳这才终于明白他们找自己什么事，仰着头说：“我跟他认不认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本来没关系，不过现在有关系了，他委托我们帮他向你讨一笔债，你不会忘记欠他钱吧？”言鼎说这话的时候悠然自得，黄白劳脱口而出：“谁他妈欠他的钱，早就还清了。”

“对，大部分还了，但还剩下一小部分没还吧？”

“他说没还就没还吗？有证据就拿出来吧。”黄白劳又开始嚣张，言鼎冷笑道：“有证据的话就不用我们帮忙，人家早上法院告你去了，不过我们接的就是这种没证据的活儿，如果你不想蹲监狱，那就赶紧还清剩下的钱吧。”

“你说什么？我他妈谁的钱都不欠，有本事就……”黄白劳话未说完，陈振华亮出了手机，然后开始播放一段录像，黄白劳看着这段录像，脸都变绿了。

“不好意思，债主找你要不回钱，只能请我们出手，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你不还钱，我就会把这段录像交给公安局，到时候……”陈振华的话令黄白劳直冒冷汗，言鼎又道：“除了这笔债，还有另外一笔债，虽然才区区五千元，但那却是一个农民工的血汗钱，你为了这五千元，竟然逼死人命，你良心何在？”

黄白劳颤抖着抹去脸上的汗水，好像已经奄奄一息。

言鼎接着说：“刘一被你逼得自杀，留下一对孤儿寡母，他们怎么才能活下去？他们以后的日子到底靠什么活下去？你想过没有，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的良心真的就能安宁吗？你这辈子还能睡着吗？”

黄白劳趴在了桌上，只剩下喘息。

言鼎和陈振华对视了一眼，陈振华趁热打铁：“黄经理，我知道你并不缺钱，其实你也不全是坏人，也许还有很多事我们并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了，只要你还钱，你倒卖香烟的事我权当不知道，这段录像从今以后也不会再存在。”

“好，我还，我都还。”黄白劳无力地说完这话，那张脸都变形了。

这一仗，言鼎赢得相当漂亮，不仅要回了欠债，还帮刘一的妻儿要到了抚恤金，面对这一对孤儿寡母，他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好像被针刺了似的难受。

“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还是工作上有麻烦？”童敏敏从没见过言鼎这种表情，言鼎把一张照片放在桌上，她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却不明白照片上的人是谁。

言鼎叹息了一声，问：“不久前发生在&9;红蚂蚁餐厅&9;的跳楼自杀事件，你没有忘记吧？”

她点头，却问：“跟照片上的人有什么关系？”

“死者叫刘一，照片上的人是他老婆。”

童敏敏诧异地看着他，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那天你给我打电话之后，我就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打算帮刘一讨回血汗钱，这段时间，我花了很多功夫来做这件事，终于帮刘一要回了钱，而且还帮他老婆要到了一笔抚恤金。”言鼎缓缓道来，童敏敏的表情越发惊讶，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接着又说，“我明白，其实自从我离职进入这个行业以来，你就打心眼里看不起我，因为你觉得我所做的事与黑社会没有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你认为我现在做的事根本就是不务正业，是违背良心，在违法乱纪……”

他的话语直指童敏敏内心深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无法原谅他当初的选择。

“敏敏，我今天这样做，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所做的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卑贱，也并不是黑社会行为，相反，我也可以像以前当警察时帮助穷人，帮助弱势群体，只是我们所用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童敏敏闷声无语，在她心里，要改变这个看法太难了，因为职业的原因，她经常听到一些关于暴力讨债的负面新闻，所以这些年只要一想起言鼎，想起他正在做的事，她就觉得心寒。

言鼎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说：“你太一身正气了，如果不干警察，真的是太浪费了。”

她看向别处，装作不回应的样子。

“如果你仍然还认为我所做的事是不入流，不务正业，那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重新认识我，重新理解这个职业的重要性。”

童敏敏终于开口了：“这些暂且不说，那我问你，我们那时候都快要结婚了，连日子都定了，你怎么能忍心抛下我就走了？”她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当初他义无反顾离开她时的情景一样。

这是言鼎最心痛的事，他一直愧疚的也就是这件事，怪自己当初没处理好，不仅伤害了她，也伤害了自己的爱情。他紧咬双唇，喃喃地说：“这件事是我不对，也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差劲，最后悔的一件事，我明白想要得到你的原谅是不可能的，但我仍然希望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一个好男人，补偿之前错过的时间和青春，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童敏敏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但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样，忙扭过头，任凭泪水随风飘散。

言鼎看到心爱的女人流泪，心里万分不忍，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你以为青春和时间错过了还能找回来吗？就像那条鲜活的生命一样，没了就没了，还能再活过来吗？”童敏敏以这样的方式质问他，他垂着眼皮，沉吟了片刻，说：“对，你说得对，青春和时间一旦错过就不可能再找回来，人的命也只有一次，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为什么还纠结于过往，为什么不能好好审视一下现在和将来，为什么不能好好地活下去？”

童敏敏把照片还给他，叹息道：“也许老天跟我们开了个玩笑，我也想重头来过，但我等不及了。”

“为什么等不及，发生什么了？”他很紧张，她说：“我要结婚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股血液从脚底直冲向脑门，差点没窒息，他稳了稳自己错乱的情绪，摇头道：“你骗我，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童敏敏表情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为什么要骗你？我们俩都曾过去式了，希望你也会找到自己爱的人。”

言鼎大脑里一阵缺氧，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死死地盯着照片，许久都一动不动，瞳孔慢慢放大。他不相信童敏敏的话，她真的要结婚了？这是真的吗？他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但他发现自己还活着，梦境偏离了现实。

童敏敏回到车里，泪水再一次情不自禁地落下，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被泪水湿润的脸庞，悲伤塞满心底，想起言鼎刚才失落的面容，她也于心不忍，但他们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

言鼎不是个自暴自弃的男人，但这一次，终于放纵了自己，他关在办公室，然后买了一箱啤酒，把自己灌得烂醉，很快就不醒人事。

边凌涵本来已经回家，但突然想起明天上午要出去一趟，有一些重要文件忘在公司，于是又折了回去，却发现言鼎办公室还亮着灯，敲了敲门，但没人回答，轻轻一推，门却开了。

“哎呀，怎么这么大酒味。”她捂住鼻孔，看到了趴在桌上的言鼎，忙走过去，“俺的个神，怎么喝这么多酒呀。老板，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回家去……”

言鼎被推醒，醉眼朦胧地说：“喝，喝酒！”

“还喝什么呀，都喝成这样了。”边凌涵帮他收拾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根本搬不动他，想了想，只好打通了陈振华的手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