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笑够了,张爷打开了车门钻出了车子。
“小沈,先把车开回去吧,我有事要跟这位小友谈谈。”
将开车的中年司机给打发了过后,张家老爷子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跟着他走一段路。
于是在深冬的午后,一老一少漫步在落完叶的梧桐树下。
“藏着掖着这么些年了,现在这翅膀总算是长硬了吧。”张爷很是直接了当的说道。
“哪儿的话,要不是没有您跟白爷,我那有现如今藏头露脸的日子。”我是满脸真诚的看着张爷,说实话也的确是如此,如果没有当初的白爷,我也没有如今这么大好的局面。
“你这就叫知恩了吗。”张爷看着我:“你知道最近有人怎么说吗,说你是白爷收的最后徒弟,学了白家不传的武艺却不入赘,坏了武道上的规矩。”
“我……”“还有,文家上下对你也是颇有不满。当然我知道文小九的病能奇迹般的好转肯定有那两个丫头的功劳,所以跟张爷说说这从头到尾都是怎么一回事……从头开始吧。”
面对张爷的问题与置疑,我笑了笑:“如果您答应晚辈我今天说的东西绝不会入第三人之耳,晚辈就全说了。”
“张爷答应你。”看着我的老人扬了扬眉毛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有些秘密放在自己的心里太久也是一件坏事,我也就很痛快的这些年的经历给说了出来,包括自己与杜爷的约定。
至于与白荷的问题,我只能用缘份做借口……其实也不算是借口,我与白荷都明白,从那一天开始,彼此都已经不是各自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了。
“如果我那天没有因为好奇心而走进那扇门,那么我的命运就会顺着另一个轨迹走下去。”我看着眼前的街道……但是我还是带着徐子陵跨进了那道门槛,于是我见到了那个在日后改变了我一生的女孩。
“是这样吗。”张爷的声音很轻。
“是的,当然您可以不相信我。”我抬头看着干枯无叶的树枝:“可是张爷,悠久就差把心掏给我了,我这做男人的,总不能再去负了人家。”
“为什么我要不相信你,你的脾气我早就见透了,白川那小子也是因为知道你的脾气,才会让你早早的出师离门……我们都知道,你这小家伙这些年来心里一定都不好受。”张爷拍了拍我的背。
“……张爷,您应该知道莫爷的秘密吧。”
“知道,这也是为什么莫问这小子撬了你爷爷墙角,我还在老兄弟们的跟前帮他说话。”张爷抬头叹了一声:“就是因为他对我说的那些话,想想也是,人得有多大的福气才能再活一次,总不能再这么看着自己喜欢的丫头忧郁而终却无能为力吧。”
“……说的没错。”
“只可惜世事变幻无常,莫问以为自己救下了龙丫头,却没有想过只是一个人的一句话,却再一次的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推入了地狱。”张爷的声音在我的耳中响着:“莫问的肺病就是被烟草与怨恨给憋出来的……”
“……我想莫爷在那几年一定很幸福,因为我也知道一些,如果龙家丫头不喜欢他,也绝对不会有了他的骨肉。”虽然我对撬墙角这种行为深恶痛绝,但是毕竟在那个时候我那位爷爷已经去世有段时间了,我觉得人家丫头总不能让一个死人霸占着一辈子吧……虽然我觉得这么说很对不起我那位爷爷,但事实就是事实,再说莫爷也一定非常宠爱着龙家的长辈,也只有如此,才会让那位长辈心甘情愿的有了两人的骨血。
“是啊,只可惜文五妹的嘴太不牢靠,这个一直都战斗情报战线上的奇女子以为自己丈夫从陕北开始就跟着我们,应该是一路人……结果呢,姓孙的小畜牲转身就把我们这些老兄弟们都给卖了。”说到这儿,张爷扭头看着我:“小子,虽然过了几十年,如今也不同往日,但能够藏着掖着的就不要太过张扬,凡事都需小心。”
“哎,我明白。”我当然明白,要不然我们这些黑心肠坏心眼有仇必报有冤必诉的小鬼为啥夹着尾巴作人——当然是要从源头抓起,杜绝一切导致阴沟翻船的可能性。
“嗯……对了,我怎么看今天悠久这个丫头好像要比往常矮了一些,这是怎么一回事。”
“您老火眼金睛,之前她使用的都是机械体。”既然张爷都已经知根知底,我也就不说什么‘今天她没穿增高鞋’之类的废话了。
“这样啊……”张爷转身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跟着房车:“说了这么久,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了,我先打车回去,至于去北京的事情……”张爷停顿了一下,然后很是自然的叹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别太打扰别人了。”
“嗯,我们明白。”
送张爷上了车,目送车离去过后我才转身钻进自家的车,这次的司机是杰海因,想来也是为了话题不入外人耳。
“都说了些什么。”坐在后排悠久看着我。
“说了一些关于莫爷的事情……其实你早就都知道了,对吧。”
“是,只是我觉得那些事情告诉你也是于事无补……有些仇恨,有奥达曼家的我们去铭记就够了。”悠久看着我很平静的说道。
“对了,你的长辈怎么会说自己姓龙呢。”我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伸手摸了摸她的眼角过后我问出了心里的一些疑问。
“那是因为我的这位长辈在离家之前已经有过一次婚姻,对象正是塞里斯人……”悠久伸手握住了我的手:“那个时候正好是塞里斯最后一场战争发生的时代,那位年青的贵族在我的长辈结婚之后,这位勇敢的年轻人就和所有的年青塞里斯人一样参军入伍打仗去了,我的长辈等待了三年等来的是那位年青人在战场上失踪的消息。我的长辈不死心,她又等待了整整二十年……最终等到的是停战之后敌方归还的失踪人员名单上的一具枯骨。”
“我的长辈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崩溃了,失去最爱,无依无助的她选择了离家出走……就这样流浪了上百年,她在无数个有人行星上或是小住三月,或是休息数年,她的长辈们不止一次的找到过她的住所,但是每一次都已经是人去楼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的这位长辈突发奇想般的决定去她的爱人所提到的塞里斯人的故乡,也就是地球去……也许是为自己的生命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也许是远离长辈们的追逐……”
“但是她没有想过,长期的隐姓埋名让她的义体仆人们慢慢破损失效,而前往地球的漫长旅途更是加速了飞船的老化程度,最终在离地球还有一小段路程的时候,飞船动力系统的一次故障让她不得不用救生舱来完成最后的着陆过程,而在这的时候,她与她最后的仆人失散了。”
“这些都是那些日记里写的。”
“不是,这些都是我们从在火星上的飞船残骸中那位仆人保留下的日记,还有长辈们的口诉中所整理出的资料。”面对我的问题,悠久摇了摇她的小脑袋:“而在莫问留下的日记里,我的长辈在下到地面的那一刻见到了你的爷爷,而他眼前这个年青的地球人的长相与那位塞里斯年青人非常像,我的长辈觉得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她觉得这是命运女神给予她百年孤独的一种补偿。”
“她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长期的孤独,对爱人的追忆让我的长辈开始了自我欺骗,她以为自己是全心全意爱上了这个年青的地球人,而这个年青的地球人也是一心一意的关爱着她。”悠久说到这儿又摇了摇脑袋:“我的长辈天真的以为等到赶跑了日本人打完了仗,自己就能够与他共度接下来的岁月……但是,她的等待换来的却是爱人再次遗骨他乡的噩耗,她在悲痛中无法自拔,终日在悔恨中诅咒着发动战争者的姓氏。”
“在那之后,就是莫爷收留了她对吧。”听到这儿,我觉得我的鼻子有点酸。
“是的,莫爷可以说是疯狂的迷恋着我的长辈,在那数年中,他照顾着我的长辈,而我的长辈最终在他的帮助下走出了自我毁灭的阴影,并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来自身边这个年轻人的爱意……于是在最后的日子里,我的长辈开始尝试孕育新生命,她觉得自己已经活的很久了,属于特尔善人的大限将至,漫长生命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无所依恋,但是她觉得自己至少应该为了莫问这个年轻而执着的爱人留下些什么,她没有什么什么留给他的知识或是宝物,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还能诞下一个孩子,一个健康的属于她与他的结晶……但是在这个时候,我的长辈心目中最值得信赖的女子却用一句无心之言将她推入了地狱……万劫不复的地狱。”
“……真是一场悲剧。”
听完悠久的叙诉,我的叹息在车厢里响起。
“的确是一场悲剧,但是说到底,我的长辈的确享受过你家长辈的关爱,也被莫问所迷恋,他们之间的感情虽然短暂,却也真实的存在过……”看着我,悠久强颜欢笑:“我的长辈手中没有自保的力量,她最终为了保全莫问的性命,还有为了不让自己腹中的孩子成为眼中那些恶棍们的实验品而放下自尊用自己的手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我有力量保护一切,关海法,杰海因,我们的家臣们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的后代与他们的父亲……那怕是这个世界的神也不可以。”
“是的,那怕是神也不可以。”闻言心动的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悠久,然后很是温柔的摸起了她的小脸:“在把神踩在脚下之前,我的小笨蛋,快跟我说说孩子已经几个月了。”
这一番言语换来的是悠久妹子涨红的小脸与坐在前排的赵家丫头那无情的讥笑。
“只播种一次就想着收获,秦氏探题爷,你还真是一个庸懒的汉子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