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念一动,却又转瞬封固。
田小维在电话那头又急又气的一阵咋呼:“向阳,你特么到底有在听我说话吗?横竖你倒是也表个态啊,保持沉默是几个意思啊?”
“我能表个什么态?难道你还要我杀到北京去抢亲吗?”
“这又有何不可?”
“呵……傻逼!”
我苦笑着骂了句,却分不清到底是在骂田小维还是我自己……如果我真的红着眼杀到北京去了,却和田小维一样碰得头破血流,不就真的是傻逼吗?
“啧啧啧……孬货啊!我他妈怎么就和你这个没卵的人称兄道弟了这么多年呢?”田小维极尽所能的挖苦我,然后开启了碎碎念模式,“兄弟啊,你特么一定要想清楚啊,过了这个月,苏麦可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啊,到时候你特么连哭都找不到地儿去,反正我要是你,劳资才不管那么多呢,只要我喜欢她,而她正好也喜欢着我,那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把她追回来啊……你特么现在就回答我一句话,你到底喜欢苏麦吗?又喜欢到什么程度?”
我喜欢苏麦,我当然喜欢苏麦,喜欢到了一种魂牵梦萦,甚至无法自拔的程度,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这个时代的爱情,从来就不是我喜欢你,而你也恰恰喜欢我那么简单……况且,苏麦现在还喜欢着我吗?
我不知道,所以,田小维的问题,我回答不出,或者说,不敢回答。
为了避开工地上的噪音,我是躲在一个逼仄的旮旯角里接的电话,面前就是一堵粗糙的水泥墙,在听田小维碎碎念的同时,我空闲的一只手百无聊赖的在水泥墙上来回的抓着,似乎这个无聊且机械的动作,能缓解些什么似的。
恍惚间,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手指太过于用力抓在了水泥墙上,皮肉与水泥墙上的细小沙粒过度摩擦,手指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十指连心啊,我整个人都疼得为之一怔,而恰恰是这一下尖锐而突兀的疼痛,让我混混沌沌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许多模模糊糊的情绪与心念,乍然清晰!
我要去找苏麦!
我绝不能让她成为别人的女人!
“小维,你刚才说苏麦和陈放什么时候去领证结婚?”
“最迟这个月底!”
“具体是哪一天啊?”我对这个模糊的大区间答案简直有些抓狂,“我的亲哥,今天是19号,距离这个月底还有整整12天啊,麻烦你给我一个确切的十二分之一的答案!”
“我特么上哪儿知道确切是哪一天啊?反正苏麦的未婚夫就是这样跟我说的,你要想知道,直接去问他咯!”
我被噎得一阵哑口无言,田小维倒是幽幽的继续说道:“兄弟,我得友情提醒下你,他们领证结婚的日子,或许是月底三十号,或许是后天、大后天,甚至有可能是明天……你要是决定了要去北京力挽狂澜,我劝你还是早点起身出发,飞机再快也快不过时间!”
“今天下午我就去买明天早上直飞北京的机票!”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恨不得立马登机起飞,“对了,我到了北京之后,应该怎样联系苏麦呢?你也知道,她以前的手机号虽然还没注销,但一直是关机状态,至于qq、微信、微博什么的,她走之后也一直没有理过我,更不知道她北京的家在哪儿,我完全联系不上她啊!”
田小维稍稍迟疑了下说:“这个我还真是爱莫能助啊,不过我相信,只要你带着足够的诚意和耐心去,肯定能找到她的!”
“靠,能说点儿务实的吗?”我在心里对田小维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对了,你是怎么把她约出来的嘛?”
“我啊?死不要脸呗!”田小维自嘲的笑笑说,“我到北京之后,每天都对她的qq、微信、微博进行狂轰滥炸,铁了心要烦到她理我为止,为了防止她全方面拉黑我,我还把自己住的宾馆的名字和房号都发给了她,并很清楚明白的给她留言说,哥们儿这次可是带了十五万巨款过来,她要是不肯见我,我就一直待在北京,直到把十五万挥霍完了才回去……她就答应见我了啊!”
“这……这样啊?”
“是啊,人不要脸则无敌嘛……对了,这个方法你不一定适用啊,毕竟咱们俩跟她的关系不一样,你最好还是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什么样的心理准备呢?
难道是要我做好去北京碰得灰头土脸,甚至连苏麦的面儿也见不上的心理准备?
不!
这次我一定要带她回来,为了给心虚的自己打气,我坚决而阚切的对田小维说:“兄弟,你放心,哥们儿这次豁出去了,要是把她带不回来的话,劳资就留在北京了!”
“滚!你个畜牲!”田小维愤然骂了我一句,然后戚戚然的说,“你觉得你跟我表这样的决心,合适吗?劳资才刚被她拒绝了呢!”
“抱歉抱歉,哥们儿我一时情绪激动,就忘记照顾你的感受了!”
“好了,少跟劳资来这套,田大爷像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田小维顿时口气一变,豪情万丈,“向阳,你给劳资听着,小爷我目前就喜欢过苏麦这一个姑娘,你要是把她泡了,劳资也就忍了,可你要是让别的畜牲把她给拱了,你特么对得起劳资吗?”
田小维这话咋听咋欠抽,可我的眼眶为什么就湿湿的呢?
挂上电话之后,我再也没有了上班的心情,去施工现场找到了刘山和小章,把我明天要去北京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下,然后高效率的把工作上的事情跟他们俩交代了一下,咋说他们俩都是开挖机的老师傅了,无论是挖机技术还是施工规划,都是过硬的,所以让他俩帮忙撑一段时间,我还是放心的。
这个下午,我把工地这边所有相关的事情都做了安排,尽量将对工作的影响降到最低,然后去找负责项目部机械设备的负责人请了个不定时的长假,这当然是不符合规定的,我只好去找了罗森林说通,特事特办,特假特批。
至于此次去北京的“旅费”,我可没有田小维那么土豪,直接揣十五万在身上放着,上次为了买光米瑶两个花店的花,我从工资里预支了两万块钱出来,结果只花费了一万,后来米瑶又给了我五千块钱的介绍费,这一万五千块钱现在都在我的卡里存着,另外,我又让陈思婷从霸道烧烤的营业收入里给我支了五千块钱现金出来……两万块钱,这是我此次北京之行的全部身家!
机票是陈思婷下午从网上帮我订的,小妮子挺感性的,红着眼睛说,要是有人肯不远万里的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去找她,她一定会感动得死掉的……其实我并不认为我是在做一件感人的事情,只是听着陈思婷细数着她曾经跟苏麦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我的思绪也跟着她飞到了那段很荒芜,却又很阳光的日子。
晚上,大伙儿在霸道烧烤为我践行,起初气氛还不错,挺轻松的,可是随着酒精的摄入越来越多,夜也越来越深,大伙儿都变得感性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搞得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令我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
其实这种悲壮感一点儿也不虚幻,反而让我觉得非常真实,如果这次北京之行,我没有能够见到苏麦,或者说亲眼看着苏麦跟陈放步入婚姻的殿堂……我想我会崩溃的,那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死亡,仍然会有呼吸,仍然会有脉搏,仍然会有心跳,但是它们所支撑起来的无非就只是一具如行尸走肉般的躯壳而已。
夜色落尽,又一个天明。
新疆的太阳仍然一点儿也不吝啬它的光芒,虽说这个季节的阳光已经不再那么炽热,但看着到处都被照耀得亮堂堂一片,心里总归还是要开阔点儿的。
刘山送我去的机场,候机的时候,我们哥俩儿蹲在机场附近的路牙子边上抽着烟,撅着屁股抬着头,望着从地窝堡机场起飞的一架架飞机,轰隆隆的滑行升空,从一个庞然大物渐渐变小,变小,最后只剩下一个手指般大小的轮廓,在广袤的天空中慢慢爬行。
我学着苏麦曾经的样子,伸出两手的食指和拇指,交错的对接在一起,围成一个很有相机感觉的方框,然后仰着头,从这个方框里看着头顶那片不知道有多大的天空。
默默的,登机的时间差不多就要到点儿了。
刘山抽完了烟,伸手碰了碰我说:“兄弟,你也知道,哥们儿嘴笨,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只能给你说一句一路顺风了!”
“嗯,一路顺风!”
我点了点头,伸着懒腰站起了身来,将那个只装着几件我的换洗衣服的旅行包提在手里,大步的向航站楼走去……
这天。
我和田小维。
一个南下,一个北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