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神与神（一）

这个故事要从何说起呢？

我实在没有头绪。

啊，那就从从光明第一次照亮整个宇宙开始吧。

伟大意志卡罗索站在亡者峡谷的死亡之塔顶部眺望着远处的森林，他身上散发的光芒将这里的迷雾驱散。

无数个世纪，无数个世界，无数的文明。

我创造了一切，甚至创造了众神。

在光明的照耀下，生命开始出现，他们感恩的接受自己的命运和在整个宇宙运转过程中所被赋予的职责。

他们称我为父亲。

他们爱我。

因为我驱赶开了黑暗和恐惧，因为我给予了他们面对灾厄的勇气和信心，因为我没有收回赋予他们的一切。

但我后来才知道，这些都是谎言。

真相是，所有生灵都惧怕我，包括众神。

神对我的崇敬不过是源自于对秩序本源的因循守旧和对力量的渴望，但骨子里他们也在惧怕我。

因为他们知道，我随时都可以将他们碾碎，让他们的灵魂归于虚无，将他们的力量全部收回。

在他们眼中我是一个暴君，一个冷血之人。

一个身影出现在卡罗索的后方，黑夜一般的斗篷，黑夜一般的镰刀。

在所有生灵的眼中，我是一个应该消失的人，我挡住了他们的自由之路。

……啊……你来到了……这个世界……

死神德莱弗斯说道。

只有一个古老的存在并不惧怕我，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惧怕它。

光与暗，生与死。

因与果。

事物总有其两面性，这就是宇宙本源。

即便是我恐怕也无法永恒存在，我能看到宇宙的终结，但下一次的开始我无从预料。

也许整个宇宙中唯一能够永恒存在的就是死亡。

也许它才是真正的神。

……德莱弗斯阁下……我也没想到你会青睐于……这里……

卡罗索回头看着死神说道。

德莱弗斯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对这里非常着迷了……因为整个宇宙中发生的重大事件……总是与这里分不开……

死神的骷髅眼窝内的一团鬼火盯着远处缓缓说道。

……现在……我更是发现……我竟然也被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太有意思了……是谁能将死亡蒙在鼓里……

德莱弗斯转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卡罗索。

卡罗索没有吭声，只是沉默的看着死神。

……我能看见时间本身在悲鸣……我能看见无数灵魂在发出痛苦的哀嚎……啊……太美妙了……那声音简直是整个宇宙最动听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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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莱弗斯陶醉般的说道。

……你知道了真相……但你还是依然选择被利用……

卡罗索平静的说道。

……有什么能比亲自参与一场真人秀更加令人兴奋的呢……尤其是对于我们这样的存在……无聊才是最致命的武器……我们的地狱就是如此……所以我选择要活的更加精彩……你的创造赋予了我新的乐趣……我更是发现这些生灵对虚妄的追求是多么的强烈……

德莱弗斯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

……当所有希望破灭……当挣扎变成绝望……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悲痛和哀嚎……让我深深陶醉……哈哈……所以我选择给予他们更多的希望……看着他们为了注定的命运而更加执着的挣扎……这份乐趣简直是太美好了……

德莱弗斯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没有什么利用与不利用……我们都是这场戏的观众和演员……我会一直玩到最后……我会一直看到谢幕为止……究竟结局是这个世界走向新生还是整个宇宙走向沉寂……

德莱弗斯的身体慢慢变成一团黑雾。

……我很期待……光明王子……卡罗索……

死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只剩下卡罗索站在原地，放射着纯白光芒的双眼凝视着夜空。

一场戏。

没错，一场不得不参与的戏。

一场由我开启的不知道结局的戏。

即便是我，也无法完全掌控所有的变数。

我只能将那最有可能的一环变为现实。

我必须亲自干预这场即将到来的危机。

所以，这就是我的故事。

关于宇宙的故事。

一个神与神的故事。

一个光明与黑暗的故事。

虚无之渊。

我的故乡。

但我并不喜欢那里。

因为那里只有……

一无所有。

无尽的黑暗笼罩着，就像死神所说，无聊至极。

我只能一直沉睡。

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

没错，我也很惊讶，没有形体，不知道何为“我”的存在竟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个形象清晰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它被光芒所笼罩，无比璀璨夺目。

它说出了一个词。

卡罗索。

我于是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

我第一次开口说话。

说出了那个词。

于是我从虚无之渊浮了上去，就如同从升上水面一般。

光芒也开始从我的身上出现，并照亮了整个虚无之渊的表面。

黑暗退散，我看到了映在虚无之渊水面上的影像。

那一刻，我知道，那就是我。

而我不停重复着梦里的那个词。

于是我将它当作了我的名字。

光芒一直萦绕在我的四周，我踏着水面行走，但虚无还在，除了我之外，一片混沌。

我突然之间感到无比的寂寞。

我低头看向虚无之渊自己的倒影，但忽然，那倒影似乎动了一下。

我招了招手，那倒影犹豫了下，也招了招手。

我的影子也拥有了意识。

它从水面升起，有些惊奇的看着这个混沌的世界，但是它却不敢太靠近我，因为惧怕我身上所笼罩的光芒。

这时，我才发现，它的身上笼罩着永恒的黑暗。

但在那时，我并没感到疑惑和忧虑，我只觉得这非常有趣，而且我再也不是孤单一人。

它与我的形象一模一样，就像我的双胞胎兄弟。

除了那团黑暗。

于是我们开始了一场漫长的对话。

而我们也渐渐发现，我们所思所想竟然可以化为现实。

最后我们决定，在这个混沌的宇宙中创造出一个世界。

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