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
大家来到相对安全的矿道,看着不远处塌下来的煤块、煤渣飞溅,三儿吓得哭起来,二后生脸色苍白。
“没事儿,这是常事儿,也就是小范围的坍方,不会有事儿的,等下再去那里加固一下就行了。”堂哥安慰兄弟两道。
“看看有没有人在里面?”堂哥询问。
“二柱子没在这儿。”一个人清点人数后报告。
“大家问一问身边的人,看看二柱子跟谁在一起?”堂哥大声说。
“跟我一起的,他说去解手,我们跑出来时候没见他出来。”有些瘦小的宏亮回答。
“那可能给困在里面了,大家快拿家伙去打通道路。”堂哥说着就冲向滚下来的煤堆。
大家都一起去挖煤,好在塌下来的煤不是很多,没用十分钟,被埋住双腿的二柱子就给救出来了,但是很明显双腿已经断了,人也失去了知觉。
几个人抬着二柱子往矿口走去,拉响出口的警铃,运送工人下的铁笼子放了下来,堂哥带着二柱子坐去,回头叮嘱二后生:“要注意安全,跟着旁边的老工人,他们会照应你们的。”
人们又毫无声息地默默回到自己的岗位,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二后生和三儿也跟几个新来不久的人回到煤堆前,继续前面没完成的工作。
“二哥,咱们要干多久?”三儿哆嗦着声音问。
“等咱出去,我跟哥商议看看,要不你先回家,我在这儿干几个月再回。”二后生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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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回咱就一起回,要不咱回去看看做点其他事赚钱吧,这个太吓人了。”三儿脸色还是没缓过来。
“嗯,行了。”二后生心中也是充满了恐惧,他不敢表现出来,唯恐给弟弟增加精神的负担。
好不容易熬过一天,兄弟两拖着疲惫的身躯出得井来,看到天的太阳,强烈的光刺激得睁不开眼睛,好像劫后余生一样,三儿忍不住蹲在地哭起来。
二后生轻轻扶着弟弟瘦弱的肩膀,心中充满愧疚,是他要娶媳妇,才连累弟弟来干这么危险的活儿,他等下子要跟堂哥商议,给弟弟回家,他自己留下来干。
两个人看看手刚刚领到手的几十块钱,又破涕为笑。
“哥,一天能挣到咱在家几个月的钱耶,咱再坚持几天,等咱一攒够钱,咱就回家好不?”三儿脸还挂着泪水。
“我想还是你先回家,这么危险的活儿,哥实在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哥一个人在这儿就行了,你回去给哥搭照一下丽萍家,哥多干两个月就啥都有了。”二后生回答弟弟的话。
“没事儿!慢慢地可能也就习惯了,咱两在这儿最多干半年就行了,你一个人得干一年。咱年轻跑得快,不怕。”三儿鼓足勇气说道。
可惜,死神的脚步有谁能跑得过?
兄弟两随着人流来到一个简易的洗澡间,走风漏气的墙壁、屋顶,倒是有热水供应。地是厚厚一层工人们身洗下来的煤面子,这些只露着两只眼睛的“黑人”们急不可待地冲进热水里。
阴寒潮湿的地下煤矿里呆了十个小时后,每个人的骨头里都是冷飕飕的,他们需要热水这点点温度来驱赶走身体里的寒意。
等到从水里面冒着热气出来,哥儿两才有了些生气和笑脸。
两个人来到煤矿的食堂,食堂的饭菜冒出香喷喷的肉味,三儿馋得直吞口水。
看着弟弟的馋样儿,二后生狠狠心给弟弟买了一份猪肉炖土豆,他自己舍不得这么“奢侈”,买了一份大白菜,就着两个馍馍吃。
三儿懂事地把碗里的猪肉夹几块给二哥,二哥舍不得吃又夹回来给弟弟,兄弟两为一块肉推让着,“你吃,你还在长身体,这么重的活儿,你不吃不行。”
吃完饭回到宿舍,除了睡觉啥都不想干。两个人躺在床,身体像被千刀万剐一样痛,虽是庄户人出生,但这么重的活儿还真是第一次干。
堂哥低垂着头回来,一屁股坐在床,抽闷烟。
“咋样?二柱子咋样了?”旁边的宏亮问。
“唉!”堂哥长长地叹了口气,“腿不行了。”
“断了?接不好了?”另一个床的人探出脑袋问。
“矿区医院说是粉碎性骨折,恐怕要不得了,得截肢。”
“唉!”又一声叹息传来,周围陷入一片寂静中。
二后生兄弟两没有睡着,他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想来想去,二后生坐起身:“哥,我想明天给三儿回去了,我一个人留下来。”
“哦,行了。”堂哥答应道。
“我不回去,我陪你干完半年我们再一起回去。”三儿在床躺着没动,这样的话递过来。
“你听二哥的话,你回去,这里的活儿太苦了,你还小,你会受不了的。”二后生对着铺的弟弟说。
“回去吧,要不你们都回去吧,这活儿就是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干了。你们何苦冒这险?”堂哥说。
“没事儿,家里实在没有来钱处,大哥到现在还没找下媳妇,我是定下一个,要是拿不出彩礼、盖不起房子,人家也说不定能嫁给我,我一个人顶着就行,大不了多干几个月,让三儿回去就行了。”二后生一筹莫展地说。
“我来都来了,路费盘缠的,连花销都还没挣回来就回去,这么亏钱的事情我不做,我要留下来,这么多人都在这儿干,又不是就我一个人,大家不出事,莫非还正好落到我头?就是落到我头,那也是命,我不怨你。”三儿执拗地说。
午后的阳光照在这些铁皮房子,暖融融的。但是每个人、每一个不出声的人都感觉到冷到骨子里的寒气。
二后生睡不着,他慢慢走出门,眺望山下远远的地方似乎有一缕炊烟,那得是一个村子吧?也有老婆孩子的汉子吧?现在的山西人有着得天独厚的煤炭资源,他们生下来就不用背井离乡了,而作为山西人的后代,父辈们走西口的后果是保住了命,但是贫穷却如影随形,从未远离。
他胸中充满了斗志,他要在自己手过富裕的日子,不让自己的娃娃再过这贫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