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长夜同眠

安抚了身受重伤的老院长之后，高欢又领着丁优往孩子们的宿舍里走去。

洗漱的用品都还可以找出一套来，丁优的身形也不大，孩子们多余的睡衣也可以将就着给她穿。

“那你今晚上就先睡这里吧。”高欢指着靠窗的一张空床位，对高欢说道。

孤儿院里的床铺自然没有丁优所熟悉的那种天鹅绒床垫和硅胶枕头，单纯就是一个简陋的床架子，铺上木板和稻草搭建而成，不过棉絮打得颇为厚重，暖暖的散发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高欢带回来的那一堆大包小包就整齐地堆在空床位的下面，这些小娃娃们虽然调皮，但是谁也没有去拆开那些花里胡哨的包装袋。

“高欢哥哥，你这是带回来的一些什么东西啊？”

直到高欢帮着丁优整理好床铺，一名率先做完了作业的孩子才跑过来，抱着高欢的腰，使劲儿地撒娇道。

高欢带着几分宠溺的意味揉了揉小孩的头发，道：“作业拿来给哥哥检查一下，做得好的话，有礼物哟。”

他说话的声音轻佻而俏皮，颇有逗乐的意味。

在学校里的时候，丁优所见的那个高欢就好像一直漫步于密林中的豹子，看似优雅从容，实则是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惕，只为防备其他野兽的偷袭。

大巴上那个毫无防备安睡的高欢，还有此刻与小孩子嬉笑逗趣的高欢，这些都是丁优所不曾见过的模样。

丁优就这样，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高欢认真帮小孩子们检查家庭作业，不自觉的就有些失了神。

直到有一只小手从旁伸过来，扯了扯丁优的袖子，才把她从魂游太虚的状态之中给扯了出来。

“这位大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高欢哥哥啊？”一名模样生得极为乖巧的小女孩站在丁优的身边，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的问道。

“啊……啊？啊！”丁优一惊，如遭天雷击顶。

小女孩双手叉腰，下巴稍稍扬起，还挺了挺小胸脯，学着成人模样，道：“我劝你不要打高欢哥哥的主意，高欢哥哥是我的，像你这样的妖艳贱货我一年能拦下一打。”

话说完，小女孩一脸嫌弃地又朝着丁优的胸口上瞟了一眼，鼻孔里出气，轻嗤了一声。

我，我这是被鄙视了？

丁优瞠目结舌，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剩下双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微微鼓起的胸膛上，眼神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坐在不远处专心给孩子们检查家庭作业的高欢。

我，喜欢高欢吗？

丁优扪心自问？

到底什么才算喜欢？

她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视线开始追逐着那个背脊始终笔挺的少年。

也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神是否专注和温情。

相识不足月，心弦上走过的时光却仿佛已是历经漫长流年，延长成了一种无法避免的习惯。

那么？这是喜欢吗？

她没有沉溺于思绪之中太长时间，又听到那个小女孩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身边说道：“都说了让你别打我高欢哥哥的主意，你还看！高欢哥哥是我的！”

“啊？好，好。”丁优收回目光看向小女孩，颇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谁料到她的这个“好”字才刚刚说出口，就听见旁边又有个小男孩的声音在反驳道：“好什么好！这位小姐姐可别听小灵瞎说！”

一个生得好似小猴子一般的可爱小男孩凑过来，把名为小灵的女孩子挤到一边，拉住丁优的手指，认真说道：“高欢哥哥是我的，我的，我的。这位姐姐，你一定会祝福我们的对吗？”

“啊？”丁优看着面前拉着自己手指，满脸认真的小男孩，只觉得头顶上天雷滚滚。

“你，你，是个男孩子吧？”丁优瞟了一眼被另外几个孩子簇拥着的高欢，小心翼翼地对这个小男孩问道。

“对啊，所以，等我长大了，自己买了房子，就要把高欢哥哥娶回家。”小男孩回答得理所当得。

还有这种操作？

丁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名为小灵的女孩子这个时候突然一把将握着丁优手指的小男孩推开，瓮声瓮气说道：“高欢哥哥要娶我的，怎么可以嫁给你。”

男孩子被小灵给推开，也不生气，扭捏着，低声回答道：“我娶了高欢哥哥，然后高欢哥哥再娶你，这不都是一样的吗？”

小灵粗略一想，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耶。”

居然真的有这种操作！

丁优已经被眼前这两个小孩雷得是外焦里嫩，几乎就要开始思考人生的哲理。

好在高欢终于注意到了丁优这边正无力招架的状况，这才微笑着把那两个小孩给唤走。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过来！”

“你们是准备合谋气死我吗？这么简单的元素运算，居然错的一样？”

“说吧，是谁抄谁的？”

高欢一手拿着一个作业本，佯怒道。

“他抄我的！”两个小孩异口同声回答道。

……

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

很快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这个床可能有点硬，你将就一下吧。”高欢指了指先前铺好的空床铺，微笑着对丁优说道。

他这会儿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完全擦干，脸上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汽。棉布的睡衣也没扣严实，领口敞开着，隐隐往外冒着热气。

丁优这会儿也已经梳洗完毕，坐在自己的那张小床上，手指轻轻着稍显粗糙的床单，脸上有着恬静的微笑。

“硬一点也没关系，我能受得了。”她回答，同时侧着身缓缓躺下。

两人的床位相隔不足一米，夜阑静时，彼此的呼吸声便仿佛近在耳畔。

高欢帮孩子们掖好被子，然后才关掉灯，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丁优小声问道：“高欢同学？你睡着了吗？”

“暂时还没有？”高欢在黑暗中回答道。

丁优躺在床上，看了看斑驳的墙壁，又看了看窗户的夜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以前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吗？”

窗外正是晚风幽咽之时，远处的田野上有猫头鹰的尖啸和阵阵犬吠传来。

恍惚间，丁优觉得这间屋舍不存在，宿舍里其他安睡的孩子也不存在……浩瀚星空之下，只有她和高欢两个人，栖于原野，相对而眠。

“嗯。我从记事的时候起，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了，这里的人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亲人。”高欢用低沉的身影回答道。

出于好奇，丁优小声又问了一句，道：“那你的父母呢？你有想过去找他们吗？”

高欢没有马上回答，他想起那天在星河大厦上和高老爷的那个赌局，想到了对方关于自己父母下落的回答。

他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回答道：“老院长一直说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无父无母。现在这么一想，等我能上天的时候，或许就可以去找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