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孤岛上海的上空,弥漫着浑浊的氛围。七十六号吴志高的死,也只能是图一时百姓之快,日汪政府,也并不会因为死了一个吴志高而偃旗息鼓。蒋汪的金融战持续进行,于是乎在1942年的那一年,江浙沪那一带出现了一系列的目睹现状之怪。
一怪,市面上乃有两种货币在这一带流通,日汪发行的中储券经过一系列的强制推行,居然慢慢的为麻木的民众所接受了,而原先轰轰烈烈强烈抵制的各阶层,也因迫于日汪的势力而慢慢的开始接受现实。重庆国民政府的法币,虽然在市场上还起着主导地位,但是,迫于山高皇帝远,江浙一带在汪精卫的管辖下,自然是中储券的势力范围。力挽狂澜,双方互不相让,为了这货币的流通权,双方也死伤无数,僵持下来的结局就是民声哀怨,百姓痛苦不堪,再加上此时正值抗战相持阶段,大量的钱财用于战争中,国库匮乏,此乃一怪。
这第二怪,这种动荡时局,给了一些早就想自立为王的军阀一个可乘之机,他们纷纷不受重庆或日汪政府的控制,占山为王,在金融上也发行流通自己的管辖区域的货币,比如冀有冀币,鲁有鲁币,还有一种抗日前线的抗币,更有日军自行发行的军票,因此,当时的中国,可谓金融混乱,堪称史无前例。
这第三怪,市面上,日常用品奇缺,柴米油盐,尤其是米粮,几乎到了米粮贵如黄金的地步,这与百姓息息相关的米粮,却被一些大发国难财的商家囤积着,即便发霉,不到时候,绝不抛售,一经抛售,就是高价。百姓们吃着高价霉变的米粮,泪水也只能是往自己的肚里咽。整个经济市场,在1942年几乎到了崩溃的地步。
沪上的许多钱庄与金行典当,从原来的二百多家,骤减到只有一百多家了,只因当时的货币之多,汇兑之繁复,汇率之动荡,实没有多少利润可赚,再加上欧美一些国家的洋行的陆续进驻,使得沪上的许多实力不强的金融典当与钱庄,纷纷另谋出路,关门大吉。
钱庄业面临着极其严峻的考验。有时,开门一星期,只有寥寥数位老客户光顾。泰丰也同样面临着史无前例的考验,幸亏泰丰资历老,且口碑好,因此,尚可以仗着许多老主顾勉强维持。
泰丰还有金行,典当行,因此可以互相调剂周转,暂可以处于屹立不败之境遇。
浑浊世道中,迷茫的人们,也在寻找着一个可以引领中国走向光明的党派,国民党的不作为与内部的腐化,早已经被民众深恶痛绝,表现出的对日的暧昧态度,让民众彻底失望,看来,抗日是指望不了了,此时的中国,犹如航行在茫茫夜色中的大海上的船,急需一盏指明的航灯,让这艘船,驶向光明,同时也保卫着自己民族的尊严。
………………
可卿依然还是那样,平日里,俨然以先生的装扮,示于公众前,勤勉的经营着泰丰。佟天河过年之际,回了趟老家扬州,天河的父母尚健在,扬州是天河的故乡,逢年过节,天河作为孝子,固然要回去拜见父母高堂。
可卿这两天加紧做钱庄的事物,只因这个月的十五号,她已经做好准备,前往长春与兄长溥仪会面,这让可卿平静的心,不复平静,兄长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就像报纸上登的那样,带着厚厚的圆眼镜片?兄长是不是和蔼可亲?见面时,与兄长聊什么呢?可卿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陷入了沉思。
听得有人上了楼梯,开了办公室的门,却见是天河。可卿惊讶道:“天河,怎么提早回来了呢?”
“唉,我怕搭不到车来上海,据说要调动他西北的兵力,因此所有的交通工具都被老蒋调用了,我还是搭了一辆军车,颠簸了一天一夜才到上海的,总算万幸,没什么事,可卿,梅老爷梅夫人还好吗?”天河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父亲身体不太好,母亲还好,天河,你父母怎么样啦,他们还好吗?这个年过得怎样啦?”可卿问道。
“他们乡下人,呵呵,比不上城里人,没有烦恼,父母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体还很硬朗。”天河笑道。
“嗯,那就好,天河。”可卿由衷的为天河高兴。
“哦,对了,可卿,我带了点牛皮糖,这是我们扬州的特产。你试试看。”说完,天河将一包用牛皮纸包着,红丝带捆绑着的东西,交给了可卿。
“谢谢了,天河,让你破费了。”可卿接过了那包牛皮糖道。
“可卿,你看上去好像…好像瘦了点。”天河目光温柔的审视着眼前纤瘦的可卿。
“哦,可能吧,可能最近家中出了很多事情的缘故吧,呵呵,没事,天河,你不觉得,我瘦一点更加的养眼吗?”可卿笑道。
“可卿,你在我的眼里,无论环肥燕瘦,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缺,我父母也提起你来了,他们也希望我哪一天,能把你带回家去…他们说,想看看梅家的大小姐呢。”天河眼神,久久的看着可卿。
“等我最近忙完了一些事,以后会抽空去拜访你的父母的……”可卿避开了天河火辣辣的眼神。
“我临走时,母亲对我说……让我好好的对待你,还说……还说要是我们佟家有福气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就好了,我对我母亲说,人家是大小姐,孩儿不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河叙述着。
“你父母没有为你订亲吗?哈哈,好啦,天河不谈这些了,最近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天河,泰丰,麻烦你要多用点心了。”可卿道。
“哦,梅掌柜要去哪里啊?”天河问道。
“属家中的一点私事,需要我去长春一下,我去去很快便回…”两人正说着,小伙计春发走了上来,推门进来道:“梅掌柜,楼下有一位先生要求见您。”
梅可卿点了一下头,就下了楼,果真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先生,身着一件类似于学生装的褐色上衣,正坐在泰丰的堂前。见到梅可卿下来,立马迎上前去道:“梅掌柜,恕我冒昧的前来打扰您,鄙人姓潘,名辉。我可以单独的和您谈谈吗?”那位叫潘辉的先生,一脸的诚恳。
可卿只感觉面前的这位潘辉,有点面熟几分,猛然想起,这位潘辉,就是那天在闹市口发表演讲,差点被宪兵队抓捕,然后又被那位神秘的绣花鞋女学生救下的热血青年。想到那天,这位热血青年激昂的陈辞,不畏惧的表情,不绝心生好感,忙笑着说:“潘先生有事,二楼有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