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志高在钱庄公会会议上,被一位神秘草帽男踹了一脚后,深感此人并非泛泛之辈,脚力甚厉,胸口居然出现了一片紫淤,聚结已久,几日未散,便躺在家中修养。
自从七十六号成立,汪伪政府还都南京之后,应该说是吴志高人生中的黄金时期,权威之盛,不但是一般的普通百姓受他的欺凌,就连上海滩上的一些老流氓头子,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因此,他利用自己在上海滩上的呼风唤雨的优势,开赌场,抢烟土,贿高官,草菅人命,无所不为,被称作是上海滩上的“血腥太岁”。他将搜刮来的钱财,在愚园路四七五弄二号自置了一栋豪宅,占地数亩,与老婆叶丽娜举止阔绰,出入前呼后拥,所过之处,路人侧目。
李贸群前去探望,对于李贸群这位七十六号的核心人物,吴志高可谓言听计从,他深知,正是由于李贸群的“伯乐识马”,才会有他吴志高的今日的。
见李贸群前来探班,叶丽娜自然是笑脸相迎。
“阿贸来啦,老四正伸长头颈等着你呢。”叶丽娜摆动了一下浑圆的腰肢。
“老四的伤还未好转吗?我去看看,嫂子最近辛苦你了。”李贸群说完,径直朝着吴志高的卧室走去。
吴志高看见李贸群来了,连忙从床上欠了一下身子。李贸群摆了摆手道:“老四还是躺着吧,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李贸群说完,伸手掀开了吴志高的上衣,却见吴志高的胸口,紫气郁结,中心部分,略呈黑色,且有大面积扩散的趋势。
“老四,你觉得这个戴草帽的男人,是哪方人士啊,会不会是……蓝衣社的,据我所知,他们对你早就怀恨在心,曾经扬言要杀了你,他们先是杀了季翔主任,来杀鸡禁猴,我担心…接下来,他们要对你下手了…”
吴志高沉思片刻道:“八可能,八可能是蓝衣社干的,我感觉…这人不是蓝衣社的成员,按照他的脚功,此人应该是习武之人,据我所知……蓝衣社里没有这样有武功功底的人。”
“那…又会是谁呢,唉,反正,老四要小心一点为好。”李贸群道。
“八怕,八怕,我吴志高,上要我命的人,多着呢,岂会怕一个名不经传,会些拳脚的草党?说老实话,就是现在的斧头帮的帮主方亚桥见我,都要客气三分呢,哈哈哈,他算老几啊?”吴志高说起他的发家史,竟忘了身上的伤。
接着想了想道:“不过,等我好点了,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蓝衣社还欠我们一条人命,季翔的死,不能就这样算。”说到季翔的死,吴志高有一种立马冲出去复仇的冲动。
“嗯,是的,老季的确死了冤,周达海也在《申报》上,明确表示,要严惩凶手,一命换一命,他们军统既然杀了我们的的银行要员,那么我们对他们的银行人员也绝不手软。对了,还有一事,周达海说,目前日方需要一些法币的半成品,来作为日方研究法币的对象。”李贸群说起季翔之死,也是愤慨不已。
“半成品……这在哪里搞得到啊,只要阿贸说出来,我立马带着毛头他们去帮你搞来。”吴志高一说到要为主子卖力的事情,就再也按耐不住了,竟然从床上下来了。
“还是躺下吧,老四,这半成品嘛,据我所得到的消息,四马路上的为民商务印书馆的地下室里有……蒋介石将一部分法币的印刷任务设在了重庆的歌乐山山洞里,还有一部分就设在最显眼的地方,那就是上海的四马路的为民商务印书馆,那里有印刷用的所有设备……”李贸群说到这里,出于长期搞特工的职业习惯,将声音压低了。
“正应验了老话,认为最不安全的地方,却是最安全的地方,呵呵…那我明天就去四马路为民印书馆,好好的搜一搜,顺便再去中国银行里,杀掉几个银行职工,为我们的老季报仇,让他军统也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他妈的…”吴志高说到气处,又开始大骂起来了,手不停的往那油光光的中分头上捋了又捋,恨不得马上就出山。
“等你伤养好了吧,老四…”李贸群关心的说。
“我没事,我没事,耽误了大事不得了…我这点伤算什么,想当初我在十六铺码头抢烟土的时候,被差点活活砍死,也不算什么,这点伤…哈哈哈”
“嗯,要不后天比较好,因为后天正逢星期六,印书馆没人,比较容易动过手……”
“但是,星期六……中国银行没有人上班,我想做掉几个银行职员,为老季报仇……”吴志高提到季翔,眼里充满着复仇的目光。
“嗯…你可以去银行职工的宿舍啊,就在中国银行旁边的中兴大楼,那里住着的全部是他们军统手下的中国银行的员工…”李贸群说到此,再次压低了嗓门。
“好的,阿贸,这就交给我了,我也不能再躺了,嘿嘿,有好戏看了。哈哈。。。。。”正笑得开心,胸口上的伤开始作痛起来,连忙哼哼了几声。
此时,叶丽娜走了过来,为李贸群斟茶,说笑道:“阿贸啊,这下咱家老四没力气去舞厅找女人跳舞了吧,至少可以太平一段时候了吧。”
“嫂子也别这么说,老四人也不是那种人,那天百乐门舞厅,是我要老四去的,我们谈的是公事,你还记着这事啊?”李贸群深知叶丽娜在七十六号里,是出了名的母夜叉。
“阿贸,这不仅仅是百乐门舞厅这事这么简单,上次,又被我亲手活捉一次,我亲眼看见他从长三堂子里出来,你说了,这还有啥好事,长三堂里的女人,哪个是正经货啊,哼…”叶丽娜涂脂抹粉的白脸上,表情甚多。
“嗨,你也真是的,我去长三堂子,是去听苏州评弹的,又不是去“做花头”去的,你啊,就是小心眼。”吴志高在叶丽娜面前,就算说话的分贝提高,可是总感觉底气不足,只因他怕老婆是出了名的。
“做花头”在民国时期的上海,意思就是的意思。
“你要是做花头,我也去“做花头”,呵呵…”叶丽娜冷笑了几声。
“去吧,去吧…你这母老虎…做得出啥花头啊?”吴志高将“母老虎”几个字,硬是压低了声音,可还是给叶丽娜听到了,于是叉起双手道:“别忘了,你嫁给老娘的时候,还是个街上的小混混,要不是靠我们娘家的关系,你能有今天吗?”
吴志高一听,叶丽娜又搬出那句名言了,心里就烦不胜烦道:“阿贸啊,你看看…我在家里呆不住了,这女人啊……嗨,真是够烦的,我现在就想去做生活去了,你们别拦住我……”说完,欲起身。
“别别别…别感情用事,再过一天吧,我说嫂子啊,你也别尽说那事了,老四人不错,讲义气,忠心耿耿……”李贸群帮着吴志高说话。
“我早说了,他就是武夫一名,什么事情就知道打啊杀啊,不动动脑子,该打杀的时候嘛,不动声色了,上次棉纱暴涨,他是空户头,亏了很多,回到家面色很难看,我就对他说,老四啊,你平日里勇猛无敌,怎么连区区一个小交易所都摆不平啊,冲进去告诉交易所的经纪人,按照你的价格开盘,不就可以了嘛,后来,才想通了,带着兄弟去了交易所,很快就将空额,低价补进了。所以说,做事情不动脑子,就知道蛮干……”说起吴志高,叶丽娜用轻视的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