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值?我的钱庄都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储户纷纷取钱走人,唉,你还说增值,这位叶先生,请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这所谓的新币的发行,给老百姓带来多少好处啦,还不是日汪政府得益,叶先生如果你还是中国人的话,请不要胳膊往外拐,日本人给你多少好处啦?”一位三十开外,留着小平头的钱庄掌柜气愤的说。
“是啊,把这汉奸赶出去,我们上海钱庄公会里没有这样的会员,不知道他是怎样溜了进来的。”一位年轻气盛的掌柜站了出来,高声说道。
“是啊,赶出去,赶出去。”人群里也有人趁机高声附和道。
梅可卿见场面再度骚动起来,心里也着急起来,正想招呼大家,就在此时,只听二声“砰砰”的枪响,响彻礼堂,一队人马闯了进来,为首的便是76号特工总部的吴志高。
“你们听好了,哪一家钱庄还在故意与中储券作对,不遵守政府的金融条例,轻者将吊销其营业执照,重者按照法律,严惩不贷。”
公会成员们听见了枪响,再看见吴志高带着手下的,冲了进来,也都纷纷四处逃窜,礼堂里顿时大乱起来,桌子椅子被随手掀翻在地,梅昌鸿本能的护住了妹妹,拉着她往门口走去,梅可卿镇定自若,挣脱了昌鸿的手,不紧不慢的走到吴志高跟前道:“这位先生,今日是钱庄公会的例行会议,请尊重会场的秩序,你这样公然鸣枪,将于会的老板都吓走了……”
没等梅可卿把话说完,吴志高将枪塞在了腰间,上下打量了一下可卿,皮笑肉不笑的道:“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钱业公会主席梅掌柜了,幸会,幸会…哈哈……实不相瞒,我也是奉命行事,只因最近社会上的叛乱分子太多,而且,有个别钱庄的掌柜,目无政府,公开与政府的金融政策对抗,还在人多地方,煽动谣言,如不严惩,民心不安啊。”
有几位本想逃出礼堂大门的钱庄掌柜,看见梅可卿没有走,也就慢慢的聚拢来,那位年轻气盛的永嘉钱庄的李掌柜走上前道:“你们76号,有什么本事,还不就是仗着日本人后台,只知道欺压中国人,狗仗人势…”
几位聚拢来的钱庄掌柜,见有人带头了,也将郁结心中的愤怒,一股脑儿的抛出了。
一位顺丰金行的莫掌柜大声道:“就是这帮人,那天来到宁波路上,打抢宁波路上的金行的,还打死了荣泰金行的王掌柜……”
莫掌柜的一番话,立刻激起了大家的愤慨,那位永嘉钱庄的李掌柜听罢,更加的义愤填膺,冲了上去,就想夺下吴志高手中的枪,边上几位见有人动手了,也就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梅可卿见场面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连忙高喊,不要动武,不要动武,就听见又是砰地一声,那位永嘉钱庄的李掌柜倒在了血泊中,吴志高手中扬着枪,气势汹汹的大声道:“谁敢再过来,就是这个下场。”吴志高身边的几个跟班,也都手里拿着枪,虎视眈眈的对着手无寸铁的这帮钱庄掌柜。
此时的礼堂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势,谁都没有料到,一场钱庄公会的会议,竟然会引起一场血腥的争斗,有几位掌柜胆怯了,纷纷往后退去,梅可卿一时也惊呆了,她听闻76号的凶残,这次却亲眼目睹了吴志高随心所欲的枪杀人,同行的朋友就这样死在了她的面前,她感到一阵悲凉袭来,怒目圆视瞪着吴志高。后面的跟班毛头将手枪上了膛,对着梅可卿,昌鸿本能的站在了妹妹的前面,吴志高摆了摆手笑道:“梅掌柜没见过这场面吧,哈哈……难怪啊,一位文弱掌柜的,平日里还是专心与算盘打交道好了,念你是行业公会主席,我们汪主席说了,还需要你在行业里起着带头模范作用呢,哈哈……”
吴志高跋扈的笑声回荡在礼堂上空,就在大家僵持着对峙着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一位黑衣男子,头戴草帽,草帽下只露出两只眼睛,其余的被一块黑布遮盖了,只见他一个漂亮的连贯飞脚,将吴志高和毛头的手枪踢翻在地,然后,又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的鱼跃翻转,一脚将吴志高踹到十米外,拉起梅可卿道:“你们跟我走。”
说完,拉着梅可卿就往礼堂的一个侧门跑去,梅昌鸿也紧随其后。三人很快出了钱庄公会,一路跟着那位黑衣草帽男,草帽男貌似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可卿和昌鸿跟着他,穿梭在宁波路附近的小弄堂里,七转八拐的,很快就出了弄堂,来到了一处热闹的大街上。
梅可卿感觉此人似曾在哪里见过,猛然想起,在自家泰丰的二楼,有一次看见过这位男子,因为他的奇怪装束,引起过梅可卿的注意。
她不禁问道:“先生,请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暗中跟着我?”
“姑娘,我是谁不重要,受人所托,姑娘的生死安危,我有责任在身,还请梅姑娘以后多加小心,在你危难的时候,我会出现在你的身边的。”黑衣草帽男答道。
梅可卿听这位神秘的草帽男叫自己梅姑娘,不禁一惊,自己是女儿的身份,除了家人,外人没人知晓,而且这位黑衣神秘男竟然可以叫出自己的姓,这不禁让梅可卿疑惑起此人的身份来。
黑衣男看出了可卿的疑虑,笑着道:“你们叫一辆黄包车回家吧,记住了,梅姑娘,多留意身边,多加小心,你还会遇到危险的,不过我会暗中保护你的,后会有期。”说完,一溜烟,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梅可卿看着黑衣男子消失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怔怔的站在那里,梅昌鸿见状道:“你见过此人吗?他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平白无故的保护你呢?”
“我见过他,有一次在泰丰的二楼,我当时正站在窗户前,看见这人正往我这儿看呢,因为他的装扮很奇特,所以我映像比较深。至于…他为什么要保护我……这我真的不知道。”梅可卿若有所思的道。
“他说你还会遇见危险,可卿…那会是什么危险呢?哦,在生意上,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昌鸿好奇的问道。
“没有,哥,你知道泰丰的,泰丰一向本着老老实实做生意的原则,这也是爹的祖训,可以这么说,泰丰的信誉在同行中都是有口皆碑的,这点我不担心,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昌鸿问道。
梅可卿沉默片刻道:“这事与泰丰的生意无关……”
“那…会与什么有关呢?可卿,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哥吗?”昌鸿道。
“哦,没有,哥,黄包车来了,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