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街道上的行人却渐渐的多了起来。如今已经入冬,天气虽然不冷,但是却有寒风,若是没有需要拜访的人或者要做的事情,基本上已经不会出门了。此时不过是黄昏,但是家家户户的门口却多数点上了灯笼,这里是整个城市最为繁华的区域,自然不会像贫民区一般剩那么一点点的灯油。在贫富差距极大的时代里,贫民区住着的人舍不得点燃的灯油,对于这些人来说,甚至连想都不用想的。当天色完全黑下去的时候,街道已经被各种颜色的光所占满,在这里虽然没有灯,但是却有着各种颜色的灯笼,火光透过彩色的纸张染成五颜六色,使得整条街道看上去都颇为绚烂。
当吃过晚饭休息一阵,时间已经大概到了七点多,街上的人便更多了。街道两旁摆着各种各样的摊位,有各种吃食,也有着各种贩卖杂货的摊贩,在不远处的街口,还有一些人在当街进行着杂耍,四周围了不少的人,场面颇为热闹。到了这个时间段,若是没有工作的人,也都会出门闲逛一番,毕竟是娱乐方式稀少的时代,逛逛街看看景,也算是打发无聊的时间了。虽然说在这个年代里女人的地位不高,但是却并没有达到女人不能上街的地步,相反,若是仔细看还会发现,街上的女人甚至要比男人多一些。其实也不难理解,在这个时代中男人们多半有着属于自己的工作,而女人们则要在家里负责家务,不论是娱乐的方式还是出去玩的时间,都要比男人多一些,有了闲暇的时间,男人或许还在休息,但是憋了一天的女人自然要出来逛逛的。
虽然说不在人皇的管辖范围之内,但北大陆的城市治安其实还是不错的,虽然达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但是却基本没有当众抢劫和调戏妇女的事情,当然,小偷还是很多的,毕竟哪怕是再好的世道里,都有着捞偏门的存在,何况是这个世道呢。其实不仅仅是小偷,隐藏在街头中的还有各种各样的人,这些人有的是寻找着肉鸡,有的是想要捞一些偏门,也有的是接取了各种各样的任务,零零总总,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说到底,其实这类人还是比较少的,毕竟不论是在什么时代里,最多的,还是那些安居乐意安安稳稳生活的普通人。
街道上虽然热闹,但有钱有权的人碍于身份,自然不会如同平民一般在街头游走,有了一定身份地位,去的地方自然就要高档一些。在街道的两旁,便有着不少的青楼。在这个时代里,青楼并不是只做皮肉生意的,相反,青楼之中做的最少的,才是皮肉生意。一般来说,青楼卖的不是肉,而是那份感觉。在这个时代里,结婚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基本上大部分的夫妻在结婚之前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只因为门当户对,为了两家的关系和生意,一对儿男女便走到了一起,虽然可以说是相敬如宾,但也仅仅是相敬如宾了,碍于彼此的身份,凭着门当户对结婚的夫妻彼此之间自然有着算计,有着私密,九成的夫妻都做不到绝对的熟悉。其实所谓的爱情,在一起走过了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几十年之后,已经变成了不能分割的,如同亲情一般的感觉,彼此之间虽然不能缺少,但却不见得是爱情。毕竟人和手臂也不能缺少,但谁又会去和手臂谈恋爱的呢。而青楼,卖的就是这种恋爱的感觉。
彼此之间眉目传情,有着淡淡的暧昧,彼此心动,有了冲动,相互了解,为对方的一颦一笑影响心境,每时每刻想着的是对方的心情,虽然不能说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但这种暧昧的感觉,就是青楼的主要卖点。那些当红的红牌,和花魁,就是能够给所有人一种恋爱的感觉,让大部分人都心动的女子。这类女子多半不会卖身,性格,才艺,手段,甚至要比一般的大家闺秀都优秀的多,众多捧花魁的男人们多是想对方弄到床上,但却基本上没有人会用强。虽然说有些人势力背景很强大,就算是强行把花魁占了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就连花魁自己都只能从了,但说出去,实在是丢分儿。
对于男人来说,证明自己魅力,要比证明自己实力要有成就感的多。把一名花魁按到在床上,没有人敢说什么,没有人敢做什么,虽然听上去很厉害,但到了床上,其实不也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儿么。可如果能够让一名很多男人都为之心动的女子对自己动心,让对方心甘情愿的宽衣解带,那就等于是凭着手段打败了众多的男人,这才叫做证明了自己的魅力。虽然事情的结果都是一个样,但其中的过程和心理的享受,却是天差地别的。毕竟如果不是为了过程,如果所有人都是进去就结束,那女人,恐怕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因此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手段还有技艺,对于这类花魁,众人多半是用捧的,而不是用强的。只要涉及到花魁,男人们为了自己的魅力,也多半极为卖力。孟越就赶上了这么一场表现自己魅力的表演。
对方约孟越来的地方,便是一家青楼,天色已黑,距离时间已经相差无几,孟越来到了约定的地方,看到的便是夺花魁的一幕。所谓的夺花魁,自然不是那种类似于比武招亲的比赛形式,谁赢了就赢得了花魁,在青楼之中,花魁基本上都有着自己的选择权。能够达到花魁这一步,已经有了很大的自主权,也给青楼赚够了钱,为了名声,多半会让花魁自己选择跟从的男子。不过说到底,当了花魁,其实就已经掐断了选择的路线,成为了花魁之后,无数男子围绕在身边,不论是选了谁,都会给被选择的男子带来敌人。因此,花魁若是选,那也要选一个有实力,有势力的,若对方没有实力背景,那花魁嫁过去可能都用不上几个月,男方就会因为没有势力而被其他人玩儿的家破人亡,那不仅仅等于害了人,也等于害了自己。这夺花魁,就是花魁想嫁了,大家摆一摆自己的力量和势力,看谁能够罩得住,然后花魁再选,比拼的是力量和实力,自然也可以称得上是夺了。
这家青楼名字不错,叫做青梅小筑,孟越一进门,看到的便是高台之上一名绝色美女微笑着站在那里,然后一群男人如同竞价一般的逐个说话,只是这些人说的并不是钱财和势力,说的,则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情。比如说有的人说自己多年游山玩水,总共去过什么样的地方,见过什么样的景色,吃过什么样的美食。也有人说自己见过什么高人,得过什么传承,见过什么场面。总的来说,就是各自说一说自己的经历,见闻,还有兴趣爱好,类似于自我介绍了。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能够走到多花魁这一步的女子,多半是没有选好自己的意中人,而花魁是一个年轻饭,到了一定年纪,不用别人赶,新的人就要站出来了。被赶下去和自己退下去,那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了。而走到了这一步,自然对于目标的家庭背景早就已经有了判断,余下的,才是这些人的兴趣爱好。
孟越看着台上众人逐个的介绍自己,也不由得有了点兴趣。来到天机世界一年多了,孟越一直游走在各大势力之中,基本没有游山玩水的时间,这种场面,孟越还真的没有见过。作为一个男人,看到这种场面,孟越不由自主的便做了一个换位思考,暗想自己若是上去了,能够说些什么,想了想,也就哑然失笑了。如今的孟越,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还真的近乎于没有。人皇选择清理天选之人的身份是个秘密,不能说。道音和林灵儿两个身份强悍的红颜知己,说出来等于是吃软饭,自然也不能说。没有了师承、没有了背景、就连修为也不过才堪堪五阶,能拿得出手的,还真就没有。
微笑间,孟越忽然感觉眼前有光划过,下意识的抬头一看,便看到在二楼上有一名年纪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女,这少女手中拿着一面镜子,正聚光晃着,这少女的穿着极为随意,宽松的衣服,双肩露在外面,显然是那种可以卖身的女子。虽然对方只有十五六岁,但在这个时代里,已经算是小了。十四岁可以定亲,十五岁就可以嫁人,十六岁有孩子,在这个年代里,青楼之中挂牌梳拢的女子,也就是十五六岁的萝莉。对于孟越这个现代人来说,十五六岁的少女就做这种事情当然是作孽,但时代如此,孟越也不好说什么。心念一动,孟越瞟了一眼时间,这少女晃他的时间,竟然和那纸条上写着的时间丝毫不差,这就有点门道了。经常算计别人的人,基本上都不信巧合的,露出一个色眯眯的笑容,孟越也就直接朝着那名女子走了过去。
一路没有人阻拦,那女子也一直盯着孟越,在距离那女子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那女子的忽然低下头羞涩一笑,竟然回到了屋中。只是这间房虽然有着帘子,但门却并未关上,显然是等人登堂入室,孟越也就没有丝毫的迟疑,径直的走到了屋中。进入屋子飞速扫了一眼,孟越发现屋中并无第二个人,微微皱眉,暗道莫非是自己想差了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走到了门边,伸出手把房门关闭了起来。这屋子里有着窗帘,门关上反锁,外面人基本就已经看不到屋中的情况了。当然,若是有修行者离得近了,自然也能够听到些细微的声音,只是一来孟越与这女子都是普通身份,没有修行者会这么龌蹉听人墙角。二来就算真的有修行者这么无聊,听到的恐怕也仅仅是根本不存在的呻吟和娇喘。
房门关上,孟越回头,却发现刚才还眉眼中带着笑意的女子已经换上了一副冰霜般的容颜,这说的自然不是那种能够换一张面皮的易容术,而是因为不过一瞬之间,这女子的表情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一点,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在门外的时候,这女子眉眼之中有着妩媚,一颦一笑间都有着娇意。可是此时,这女子面若冰霜生人勿进,看起来,就好像是孟越在这过了夜,然后没有给钱一般。在孟越的错愕中,这女子伸出手在脸上搓了几下,这女子的表情又一次的变了。不是那种妩媚,也并非生人勿进的冰霜,而是一种,仿佛经历了无数事情一般的沧桑。
毫无美感可言的走到椅子前一屁股坐下,伸出手拿起茶壶直接倒进嘴里,没有形象的擦了擦嘴角,女子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眼睛半眯,仿佛没睡醒一般瞟了孟越一眼道:“青天养派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不是你找我吗?”孟越眼睛一挑,随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笑道:“也不算是派,我与青天养关系不错,我在这北大陆人生地不熟的,不管是想做什么,都没有头绪。”
略带审视的打量了孟越一番,女子摇了摇头道:“你呢,不用跟我整这些弯弯绕,我实话实说,青天养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一次给我的消息,是希望我能够竭尽全力的帮助你,说你与陆卜衣有旧,所以你想要我帮你,你难道不应该先说说,你来找我做什么,需要我做什么吗?”
此时的孟越身份没有暴露,能够知道青天养和陆卜衣这两个名字,还能够知道这两人之间联系的,必然是曾经在这北大陆的故人。只是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残忍的东西,能够让亲情友情爱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当年或许青天养和这些人关系很好,可过去了这么多年,这里又是八大寇的大本营,孟越却实在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女子,因此,只能够先挑能说的说:“我来这北大陆,是想打一个前站,摸一下兽族的底细,然后……”
“你们这些大男人,说话婆婆妈妈的。”女子翻了一个白银,对着孟越伸出手道:“你的身上,应该有能够联系上陆卜衣,或者青天养之类的传讯工具吧?来,给我,你既然不信我,我就让你相信我就可以了吧。”
话已至此,孟越便拿出一枚戒指递到了女子的手中道:“这戒指能够直接联系青天养……我没想到这里的接头人是你,我还以为在这个时候让我过来,是让那个花魁……”
“你喜欢刚才台上站着的那个?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啊。”女子接过戒指,开启了语音传输,随后,以一个特殊的节奏,在戒指上敲击了几下,然后便把戒指扔回到了孟越面前道:“中间隔着无尽之海,所以消息的传递需要时间。青天养那小子是派人过来找我的,给了我一枚戒指,据说可以传音,不过既然你在这里,我还是用你的戒指好一点。”
站起身,双臂朝后伸开,女子抻了一个懒腰道:“从现在开始,你有一晚上的时间留在这里,你放心,我这路绝对的安全,任何人从门口走过,都不会听到咱们俩的对话,你如果懂阵法,可以检查一下四周,不过我看你修为有点低,估计你也看不出来什么。我这个人比较懒,青天养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话,而且就算是回话,多半也是告诉你我的身份而已。所以,我现在先说我的能力,和我能够帮你做到的事情,你在这等消息的时候,也可以想想我可以帮你做些什么,以免一会你提出些什么我做不到的事情,伤了本来就不存在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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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索索,这女子毫不掩饰的走到了卧房,然后当着孟越的面脱起了衣服。孟越对于这女子的身份颇为怀疑,但想想这个时代男女之间的设防,孟越还是把头转了过去。虽然这女子不能被信任,但话说道这个份儿上,怎么也不会在孟越回头的时候出手暗算才对,毕竟没有杀人的动机。不过仔细想想,这女子的身材,还真是不错……只是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情趣的内衣裤,所谓的内衣,其实就是宽松的四角内裤和肚兜罢了,看上去不仅不能给人情趣,反而还遮挡住了身材,真的是很恶心的一种发明。
那女子躺在床上,可能是翻了个身,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你呢,叫我梅姨就行了,他们走了之后,我留在这边也没有什么干的,就开了这间青梅小筑,赚赚钱,过过日子,混吃等死,所以我本身没有什么力量。但是因为当初那些人就只有我在这成里开了个小店儿,我们这些人若是来到了这边,多半会在我这里聚聚,所以你若是想联系谁,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你想想着,我先睡一会。”
孟越翻了一个白眼,梅姨,这女子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而已吧。不过想想也真是,既然能够和那些人称兄道弟,还叫青天养为小子,恐怕这梅姨的年纪,真的和长相无关。毕竟修行无岁月,样貌多半是修行有成时候的样子,这梅姨若是修为极高,成就极早,也不是没有可能。
转过头看了看,女子已经睡下了,虽然不至于睡得这么快,但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孟越自然不好出言打扰,只能在房间中默默的等待青天养的消息。这间屋子里也不知道梅姨布置了什么阵法,虽然说外面听不到屋子里的情况,但对于外面的声音,孟越却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从声音上来看,外面的多花魁好像已经进入了尾声,虽然还有声音传过来,但却已经并不是那种趾高气昂,为了彰显自己身份的声音了。虽然偶尔有着叫好的声音传来,想来也该是为舞台上的表演所喝彩。等待,是人世间最初的苍老,最大的无聊,夜还很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