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一念之间

已经早上八点多了，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雪花从天空落下来，覆盖在这片城市之中，入冬了。冬天的气候比较寒冷，但是在北大陆海边能够见到雪的时候却是不多的，在这边天气比较潮，温度又不是特别的低，每年虽然都会降雪，但却并不会在地上久留，并不会把整个城市都染成白色的世界。只是这一次不一样，根据可靠的情报，在无尽之海深处，有人族强者与海族发生了剧烈的摩擦，两位强者打了惊天的一战，但碍于两个种族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分出生死，甚至没有分出高低，便被闻讯赶来的两组强者拉开了，就算是如此，也使得方圆千里的气候都受到了影响。

以一己之力影响天地，那是高高在上的传说人物了。对于生活在城市之中的普通人来说，那种能够影响天地的强者高不可攀，偶尔只能够当成是奇谈，平时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若是一般的季节，若是入冬会有风袭来，成里会下雨，并不会有雪，而是伴随着雨一起落下来的冰沙，风一吹，寒冷的空气就能够穿透衣衫，冰冷刺骨。眼下虽然下起了雪，但其实要比平时要暖和一些，毕竟下雪不冷化雪冷，天气还是颇为不错的。只是任何事情都有好坏两面，因为下雪的关系虽然天气较暖并且少了些风，但是却给生活带来了不便。

对于那些大老爷们来说，这种罕见的下雪天自然要呼朋唤友聚一聚，反正不论是任何事情只要是想玩儿，终究有着理由，而这场雪，则是给了他们一个不那么生硬的借口。在屋子之中喝酒，借着赏雪的名义赏赏女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毕竟不论下不下雪终究是要玩儿的，理由什么的，随便找一个就好了。而对于要为一日三餐奔波的人来说，下雪则会带来很大的麻烦。这里是沿海城市，多年来虽然有雪，但很少会出现积雪的情况，因此寻常人家基本都不会准备下雪用的工具。防滑的鞋子，厚一些的衣服，下雪的时候没有这些东西，终究会影响工作的效率。在这个时代里，虽然也有着按时上下班的工作，但大部分贫困人家，做的都是按工作效果和数量赚钱的工作，下雪了，代表的便是要多工作一些时间，甚至会打乱一整天的安排，其实蛮让人心烦的。王毅，便是这些苦恼人之一。

作为一名天选之人，王毅比起大部分普通的土著生活要好一些，毕竟作为天选之人虽然没有念过几年书，但是在这个教育还不普及的时代里，只要会读书写字算账之类的东西，已经能够做一些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了。而且在这个时代里，基本上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出过远门，一辈子都生活在属于自己的圈子里，遇见的都是熟悉的人，因此这个时代的人情商其实并不怎么高。所谓的情商不高，当然不是指这些人不会为人处世，相反的，这些人为人处世之间很淳朴，很少会出现坑蒙拐骗的事情，而之所以说这些人情商低，则是因为实在是，太淳朴了。

所谓好人有糖吃，好人容易被欺负，这个时代多的就是这种好人。没有见过大场面，性命都掌握在当权者的手中，因此这些平民若是见到大场面或者是大官，难免会紧张，说话之间也磕磕拌拌的，这也是为什么过去只要觉得对方言谈举止不俗，就可以结拜的根本原因。毕竟言谈举止不俗，多半就代表着有着眼界，见过世面，只要运气不算太差，多少都是有着出头的机会的。其实若仅仅是这样，还谈不上情商低，只是王毅觉得，这些人实在是有些傻。有很多利益就摆在那里，这些人却根本不知道去拿。可以去骗的事情，却傻傻的去做，很淳朴，很容易相信别人，就算是被骗了，也甘愿自己扛着……王毅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容易欺骗的人呢？

就比如说前两天，王毅做了一个局，让两个村民因为一点点小事便吵了一架，随后王毅便逐个登门拜访，帮助他们化解怨气。因为距离很近，所以两家人平常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不过人嘛，要的就是一个面子，王毅几句话之间，两边就纷纷准备了一点小小的礼物让王毅给对方捎过去，这事儿也就算是了了，虽然没有登门拜访，但是有个中间人，一切也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然后，王毅就把两家给对方准备的东西都给扣下了，仅仅是给对方带去了一个话儿，也算是抹平了这件事情。

其实总的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无伤大雅，两家人送礼物就是希望和好，哪怕是事后知道了王毅把礼物自己收了起来，也不会怪罪。而且王毅和他们不过是点头之交，就算是怪罪，又能如何呢？这种事情王毅做了很多次了，从来没有出现过纰漏，这一次自然也是顺顺利利的结束。而整个事件的经过也和王毅想的基本没有差别，两家和好如初，还请王毅喝了一次酒，对于礼物的事情两家只字不提，显然已经算是把事情抹平了。本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可问题是，在事情结束的五天后，也就是今日，其中一家死人了。这两家一家姓李，一家姓王，都是从东大陆被买过来的奴隶，做的都是重体力的劳动。每天起早贪黑，为的就是活下去而已，这些奴隶每天都有固定的工作量，也有很多人会被累死，根本不新鲜。问题是，这一次王家死人，是因为风寒死的。

因为医疗技术不过关，在这个时代里就算是寻常的感冒若是不能及时治疗，也可能引发出并发症死人，当然这里不叫感冒，而是叫做风寒，并发症也叫做外邪入侵。简单来说，就是王家人因为觉得应该给李家人一些礼物，但是家里穷，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不过这里沿海，自然可以下海去捕一些海鲜，可惜这王家的运气不好，虽然打到了鱼，但是因为不小心掉进了海里，加上天气较冷，感冒了。随后几天重体力的工作，再加上这一场突然降温，一个体格还算硬朗的男子，就这么蹊跷的死掉了。

这个时代的人懂的少，可王毅从小虽然没有经历过成体系的教育，但杂七杂八的书看的颇多，也算是懂一些事情。这王家男子死的这么突然，显然是因为早就有暗疾在身，就算是没有这一次的风寒，估计也撑不了多久，可问题是，王毅出于礼貌上门拜访了一番，看到王家留下的孤儿寡母，内疚了。王家男子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男子死了，家里穷，活不下去，女子便准备把女儿卖了，随后自己直接投身青楼。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并不新鲜，毕竟女人在这个时代里抛头露面属于有碍观瞻，所以女人并不容易找到工作，多半都是留在家里做贤妻良母。如今男人死了，女人活不下去，自然要找一个生路。虽然投身青楼低贱了一些，但是这女子长得颇丑，也没有什么特长，根本也想不到别的去处，于是只好走了这么一条弯路。然后，王毅就觉得是自己把这原本还能活下去的一家三口，活生生的推入到了火坑之中。

王毅在现实世界里就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没有什么特长，靠着这款游戏里赚的钱勉强度日。因为没有高端的手段赚钱，所以王毅从事的，就是这种偷鸡摸狗的生意。不过一个人的生活圈会影响一个人的性格，虽然平时一直在心理嘲笑这些人比较傻，但王毅却已经把这里当成是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在现实世界里，没有特长的王毅以前要靠父母接济才能度日，是这个游戏给了王毅自给自足的生活。而且在现实世界里，王毅没有任何的特点，在所有人面前虽然称不上低人一等，但是却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可是在这里不一样，因为会读书写字头脑较为聪明，这些贫苦的人都非常的尊敬王毅，没事的时候也会请王毅喝酒，更有事儿没事儿的凑凑近乎。每一个人从一出生就是一个独立的存在，每一个人都喜欢被需要和尊重的感觉，因此虽然心中对于这些人颇为轻视，但是王毅却已经把这个世界当成了很珍贵的情感。简单点来说，这些人王毅过来骗骗可以，但若是别人来骗，王毅就很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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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王毅觉得自己若是不摆这么一道，王家男子可能就不会去捕鱼，也就不用感冒，虽然身有隐疾，但能够多活一天，终究是多活了一天。其实若仅仅是王家男子的死，王毅也不会如此内疚，最主要的是，因为王家男子的死，王家媳妇卖了孩子，投身到了青楼之中。对于一个长相不显眼，并且没有任何特长的女子来说，到了青楼之中恐怕接待的也是最为低等的客人，那些人不会怜香惜玉，恐怕要不了多久，王家媳妇就会染上一身的病，然后也会死去。若是王家男子不死，哪怕是身有隐疾，在弥留之际恐怕也能给这可怜的女子铺铺路，至少，不会步入青楼之中。可王家男子走的太突然，从卖掉孩子来看，就知道王家媳妇已经心如死灰没有了求生的想法，一个人自己都不想活了，还有谁能够拦得住呢。而且那个孩子，是被附近出了名的恶人以极低的价格买走的，王毅在这片地方游荡了很久，对于对方的名声早有耳闻。这孩子如今才刚刚四岁，恐怕不出五年，便会被那喜欢孩子的恶人给直接玩死了。

在人族的世界之中，有着关于命运的传说，据说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已经定好了结局，每个人的人生，不过是按照本来就已经确定好的痕迹在一点点往前走而已。不论是开心还是忧虑，绝望还是欢乐，一个人的情感在命运面前不过是玩笑而已。对于这种说法，有着现代教育的王毅并不赞同。在王毅看来，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一条线，无数人生活在一起，便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在这个网中，每个人做些什么，都会对于身边的人形成影响，然后如同落入湖中的石子一般，形成如同涟漪般的震动。但是每个人因为自身处于地位的不同，能够造成的影响确实不一样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影响很大，连接极广，可以举手投足之间影响整个网中的一切，而有的人因为交际圈狭小，哪怕是震动的再剧烈，影响的也仅仅是身边的几根线而已。这个网，便是命运，而若是能够看穿每个人在这个网中的位置，形成的影响，影响所造成的结果，自然也就能够探测命运了。只是王毅没有想到，自己随手做出的一件小小的事情，竟然导致了王家一家三口，全部不得善终。

最让王毅内疚的，就是因为觉得对方已经死了，只要去看看聊表心意就好，所以王毅一路上走的并不快，而在进入王家门的那一刻，王家媳妇才在卖身契上按下了手印。也就是那一刻，王毅才感觉到内疚。如果一路上可以快走几步，赶在卖身契签订之前进门，那么以王毅的人脉，至少可以让王家媳妇找到一份工作，不用卖孩子，不用委身青楼……甚至，只要快一步也好，只要一步的距离，就可以救下两条性命！一念为魔，一念为佛，不过就在一念之间而已。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算计，不过是一次捕鱼，造成的结果，便是家破人亡。一家三口，没有一个善终。而且王毅发现自己虽然内疚了，但是却并没有把她们带出火坑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这些人惨死。

想要力量，想要改变这一切。

转身出门，王毅写了一封信，塞在城中一间庙的佛像之下，随后转身走开。据说，这个佛像有着特殊的力量，虽然不至于让人心想成真，但是却可以进行一些交易。据说，在这一个月中，数次天选之人的死亡都和这佛像有着关系，王毅想要试一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