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与果（7）

“表面上，天帝为了维护和平，假装不动人类。可背地里，却筹备着如何实行一个完美，又不留骂名的计划。”

“天帝想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直到你的诞生！”雷神邪恶嘲弄，余姬却依旧淡定，纹丝不动弹。

“天帝计划的十分完美，他”雷神瞟一眼迦叶，见到他的快速转动佛珠，冷笑一声“他的计划是，让人引诱你偷掉天书，然后故意将天书的消息散播出去。如此，一定会吸引各界魔物，一旦魔物出现在人间，为祸天下，神就有借口下凡除魔。”

“而实际上，天书才不会落入妖魔之手。天帝会将它拿回，收入天庭，如此重要的智慧，怎么能交与人类这样的人形牲口。”

“可惜，天帝再如何计算，也算不过女娲娘娘。女娲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早就知道，天帝不会放过人类，还有魔！所以，那本天书，从来就只是个幌子，里面，就是一张空无一字的白纸。”

女娲的计划，大乱了天帝的手脚。他如何能知道，这本天书，竟然是个圈套。

余姬看向迦叶“既然这本天书，是个陷阱，那那为什么还要说是我盗取了天书，害死世人？”明明是天帝的计划，明明余姬眼里已经有了激动，她看着迦叶，期望他一个解释。

“你还不明白吗？”雷神哈哈大笑“天帝的本意就是让你做替死鬼！！！”

“不管这本书是真是假，你都必须做他的替死鬼。你，余姬，是他不得不执行清洗计划的借口，只有你余姬成为人类被屠杀，妖魔祸乱人间的根源，神才能正大光明，作为救世主出现，拯救世人。”

余姬嘴唇微张，几次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忍住要发疯的怒意，忍着血液里叫嚣的痛苦，死死看着迦叶“迦叶，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风，很冷。落霞的光穿透黑影，照在院子里，也照在众人的脸上。迦叶久久不语，只是受伤转动佛珠的动作愈加快速。

“回答我！！！！！！”余姬见状，终于忍不住怒吼。庄睿赶紧拦下她，免得她一时激动，做出错误的行为。

迦叶终于停下转动佛珠，他抬起头，看向余姬，淡淡道“是！”

一个是字，砸碎了余姬的眼泪，她哭笑相交，一会人笑，一会哭。哀痛的神情，让庄睿难受不已。他紧紧抱住余姬，想要给她力量。

余姬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谎言，都是计划。她一个小小的散仙，竟然是这场三界浩劫的借口。那么多的生灵，那么多的生命，居然全是一场进化计划之中的。

她以为自己犯了罪，，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愚蠢的善良造成的。这么多年，她如此悔恨，如此痛苦，痛到挖掉自己的心，可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一个计划。

而她，只是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可笑，实在可笑，竟然这般可笑。

雷神见她如此，却不准备放过她。继续道“知道神为什么，将你留在人间吗？”

“为什么？”余姬有气无力道，痛多了，也就麻木了。

“因为”

“住口，不要说了！！！”迦叶终于忍不住，要阻止雷神继续说下去。

“怎么？害怕我说出真相？”雷神玩味一笑，盯着众人，冷冷道“可我偏要说。”

“余姬！！知道天帝为什么盯上你这小小的散仙吗？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吧，因为你，是父神留在这世间的一把钥匙！！”

众人惊讶，纷纷看向余姬。

余姬恍然，眼里的痛，能长出刺来。钥匙？她竟是一把钥匙？

庄睿心疼余姬，指着雷神道“你胡说什么，阿余怎么会是一把钥匙？”

可是，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谁也反驳不了。

雷神终于正眼看庄睿，可是语气很轻蔑“我为什么要骗你们？你当真以为，那个四方杂货铺，是让你赎罪的牢笼？”他冷笑两声，看向迦叶“迦叶尊者，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众人转向迦叶，等他说话。未料，迦叶只是黯然低下头，不敢看余姬的眼。

雷神见状，十分得意。“还是我来说吧，余姬，那四方杂货铺的确是座牢笼，但是，却是你一个人的牢笼。什么契约者，什么犯罪的人，都是谎言。那里，就是天帝为了让你心甘情愿留在人间，镇守三界平衡，特意打造的囚笼。“

“你，是父神盘古心血所化，是父神留在人间，一把维持三界平衡的钥匙。”雷神看着余姬的变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余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狐疑道“你们凭什么认为，我是父神留下的一把钥匙？”她抬眼，全是怀疑，她怀疑雷神的话，这个人，有什么理由要跟自己说这些？

她不相信，雷神会为了她鸣不平。

雷神看出她的怀疑，很乐意为她解惑“说出这件事的人，你也认识，而且，还十分熟悉。”

“谁？”谁能将余姬的来历作用，说的如此清楚。

“你的师傅，菩提老祖！”

庄睿倒吸一口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雷神又抛下一个炸弹。“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菩提老祖，就是北海龙王敖广。”

“不可能，我父王怎么会知道？”庄睿难以置信，他父王也是参与计划的人之一吗？一时间，他不敢看余姬的眼。扶住余姬的手，不自觉松了下来。

“你父王当然知道，他是菩提老祖最好的朋友。当余姬诞生的时候，他们就察觉到异样，他们早就预料到余姬的诞生非同一般。你以为，你父王为什么放纵你跟余姬一起玩乐，你以为你父王为什么从不逼着你修习仙术，因为菩提老祖早就测算到，你会为她而死。而你”

雷神指着庄睿道“你就是你父王留在余姬身边，监视她一举一动的探子。你的身上被下了秘术，无论余姬做了什么，只要跟你一起，所有她的消息，都在你父王跟菩提老祖的掌控之下。”

余姬已经麻木了，被刀子捅地多了，竟然也不觉得痛了。

雷神看着神色黯然的余姬跟迦叶，冷笑着继续道“当天帝得意地带着天神降临人间，想要装作救世的样子时，他忽然发现，人间竟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病毒。这种毒，三界都沾染上了。他们一个个死去，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拯救。直到死去大半的三界众生，天帝跟魔神才明白，这是女娲设下的圈套。”

“女娲早就预料，神会为私欲，灭掉人类。可是，她更清楚，没有人类，神跟魔，都活不成。于是，她留下造人的秘法。神造魂，魔造肉身。”

“可是她更清楚，神跟魔，谁都不会甘心，谁都想主宰世间。神跟魔，都会在各自的领域做手脚。当他们开始这般操作，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一颗病毒的种子，当神魔再次降临人间，屠杀人类，人身上的这种病毒，会随着死亡而蔓延，无论是神，还是魔，或者是人类，都将被这场病毒进化。”

“当他们适应这种病毒，三界的平衡，就达成了。”雷神幽幽说完这一切，余姬也好，迦叶也罢，庄睿或者林城，还有庄素苒，甚至天上的乌鸦，都安静下来了。

周围一片寂静，天色已经全黑，唯有火把橘色的光芒，在黑夜中舞动。

这一刻，寂静地连呼吸都听的到。

良久，余姬抬头看向雷神“我的作用有那么大吗？不过是开一间杂货铺，买卖东西，就能维护世间平衡？”

雷神道“你实在太小看自己了。当战乱结束的时候，神终于发现，人类已经不能用从前的手段统治，而神身体里的七情六欲，渐渐在流失。”

“流失？不是天帝下天条，神自己摘除的吗？”庄睿不信。

“哈哈哈哈，天帝这人，就算输了，也要维持自己的面子。错了，神怎么会心甘情愿摘掉自己的欲望，是那场病毒，进化了神。生而为神，一出生便拥有长生不死的生命，无边的法力，不老的容颜，还有唾手可得的富贵名利。这些，都是人梦寐以求，甚至终其一生在追求的。”

“神的力量太强大，如果还有着七情六欲，那么，这世间必然会继续动乱。因此，女娲才埋下这颗种子，让神失去了欲望，如此，才能公允地处理事物，才不会因为一己私欲，为祸世间。”

“而你，余姬。你活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蝴蝶效应吗？”

余姬凝神，不安地思索着什么。

“你可还记得，自己曾经卖过一个时空之门，给一位将军？”雷神问道。

余姬颔首，记得，当然记得。她卖出去的东西，一个个都记在脑海。她的店里没有账本，因为所有的账，全在她脑子里。

“你以为只是为一个将军完成心愿，让他回到家中跟家人团聚？错了，我告诉你，那个人，是后来的唐太宗李世民！！”

“四方神兽让你把时空之门卖给他，给他一个时光倒流的机会。那是因为，原本，他太信任自己的兄长，结果，被兄长屠了满门，而大唐，十几年后，就被外戚篡权，世间又一次大乱。”

“人间历经了隋唐交替的动荡，如何能再次进入战乱？所以，那个人才会出现在你的店里。你一次小小的善心，就能扭转整个天下，让世间保持相应的平衡。”

“这件事，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做，因为，只有你，才能打开四方杂货铺的门。只有你，才能在人间动用这样的力量。神，再也没有能力在人间为所欲为了。你，是唯一一个带有免疫，不怕被那场病毒侵蚀的神。”

“天帝故意昭告世人，是因为你引发了三界大乱，所以将你留在人间赎罪。而你，被菩提老祖教养的单纯无知，所以才会心有愧疚，才会心甘情愿留在人间，继续喂天神卖命！！这才是你余姬，走不出四方杂货铺的原因。而他”雷神指着迦叶“他便是神留在人间的看守人，谨防你逃脱。”

雷神的话，掷地有声，砸的余姬连喊痛都忘了。

是吗？原来是这样，原来她的善良无知，是被故意养出来的。他们故意养着她的良心，就是为了有昭一日，让自己心甘情愿，划地为牢，成为供他们驱使的奴隶。

庄睿实在听不下去，他怎么都不想相信，自己的父王，会这样算计余姬跟自己的儿子。想了想，他插话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目的？”

“目的？当然有。”雷神拍拍手掌，大雄宝殿内，一个女人牵着一个神情呆滞的人走了出来。

庄睿一看，这不就是孙哲平吗？他稍稍激动，正想上前，林城跳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孙哲平！！你们把他怎样了？”庄睿冷声质问林城。

林城耸肩“没什么，摄住心魂而已。这样，他才安静听话。”孙哲平这人，一察觉有异样，自然不肯配合。林城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直接给他下了药，这才安静许久。

“你们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将他抓来？”雷神自问自答“我可不光是为了将你引诱过来。”

余姬静静听着，不说话。

“从很多年前起，余姬你不是就在接触黑蜘蛛吗？”

“我知道，他们是你的人。”余姬已经明白，这些人背后的人，只能是魔。

“不错，正是我。”雷神得意看着沉默的迦叶，继续道“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在做一场试验。”

“造人吗？”庄睿想到那些被剥皮的尸体，无辜死去的孩子，黄老，别墅里的那个疯子，诸如此类。如今看来，这一切只怕都是雷神为了造人，所做的实验。

“我实验了无数次，最后，终于找到方法。”雷神走到孙哲平身旁，在他身上施个术法，孙哲平恍然回神，“我怎么在这？”

余姬看着孙哲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就是我造出来的人，一个完完全全由我创造的人。从灵魂到肉体，全部由我创造。”雷神看着孙哲平，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

众人一阵沉默，都看着孙哲平。

“放屁！！你他妈的才是造出来的，我是我爹妈生出来的。你是谁，竟然如此占老子的便宜。”孙哲平忽然唾骂道。

“哦？！”雷神不慌不恼，幽幽道“那你见过你的父母没？”

“怎么没见过，他们度假去了，他们”孙哲平说着，忽然停下来，眼中惶恐不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如何？想不起来了吧？”雷神嗤笑“你哪里有什么父母，你不过是我创造出来的泥人，身上的血液都是我创造出来的，你那些父母的记忆，全是假的。”

“你他妈的胡说，老子才不是假人”孙哲平不信，激动地想要去打雷神，林城狠狠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庄睿赶紧跑过去，将人扶起来。

余姬终于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实验？”好好的，为什么要重新造人？

“为什么？”雷神笑笑“当然是为了复活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被天帝害死之后，我用了无数的办法，才将他们的魂魄拼凑完整。可是可是他们的魂魄已经不适应现在人的躯体，我不能将他们拥有现成的躯壳。要让人们复活，我只能重新实验，造出适应他们的身体。”

“所以你害死了那么多人，用他们的皮囊做实验？”余姬淡淡道，已经擦干了眼泪，恢复的清明。刚才痛苦的人，好像不是她。

“是，人类的皮囊，本就是我造出来的。如今，他们回报给我，又有什么错？”雷神愤恨道“我杀了他们，他们重新转世便是，反正人类有转世的机会，死了一次，还可以再次转世，一副皮囊，对他们而言，算什么损失。”

“孙哲平身上有什么？”余姬淡淡道“你大费周章把人弄来，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他是你创造出来的吧。”

雷神凝视余姬一会儿道“聪明，我的确在他身上，养了一样东西。”

一旁的孙哲平听的头皮发麻，在他身上养东西，能是什么？千万不要在他身体里养虫子，一想到那诡异恶心的虫子，他就忍不住一阵反胃。

雷神无视孙哲平的恶心，一伸手，将他吸到眼前。庄睿想上前，再次被林城挡下。

“我在他身上，养了一个魂。”雷神鼓眼看着孙哲平“我儿子，伏羲的魂。”

当雷神艰难聚集了伏羲的魂魄，用了各种办法，才想到，用一个人的躯体，养魂的方式。而如今，这个魂魄已经养成了。

余姬看一眼一直站立不动的庄素苒道“她身体里，养的便是你女儿的魂魄吧？”

庄睿闻言，瞪眼看向庄素苒。难怪，难怪大姐一直能活到现在，原来是因为被当作器皿，养育魂魄。他想着，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你比以前聪明了。”雷神忍不住赞叹道。

余姬面容淡淡，看一眼迦叶。“没办法，这世间，容不下愚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