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泥（13）

余姬好不容易哄走老罗，情绪低落，坐在沙发上。此时天色已晚，余姬看着屋外暗下来的天色，也不急着开灯。反而坐在黑暗中，思索着什么。

良久，余姬缓慢起身，走进内室。

夜深，一家寄宿制幼儿园内，忽然飘进一个黑影。若是旁人见了，必然要吓的大叫。此时的幼儿园无比安静，孩子们都沉入梦乡。除了值班室微亮的灯光，到处都是暗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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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姬站在走廊里，静静等待，大约过了一刻钟，值班室的人忽然倒头睡下。余姬闭眼感受，除了安稳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

确定所有人都陷入沉睡，余姬缓步走进一间宿舍。找到一张床，床上，正安稳的睡着叶子涵。凝视这沉睡的面容一会儿，余姬低喃一句，对不起。

伸手在女孩上方一摆手，两人迅速消失不见。一阵冷风吹醒了值班室的工作人员，他擦擦眼，起身巡逻，发现孩子们都睡的安稳，叶子涵的床上，安静躺着一个假人，可是谁也没察觉。

叶子涵被余姬放置在内室的沙发上，余姬将一个香炉点燃，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安静等待。大约过去十分钟，原本沉睡的普通女孩，忽然睁开了眼，目光是不同于孩子的沉静稳重。

余姬见状，轻笑一声“好久不见，敖力！”

女孩却吐出不悦的语调，静静看着余姬“余姑娘，这可不符合我们的约定。”

余姬玩味笑笑“你在苏城上千年，到底为了什么？”这是她疑惑好奇的，有什么理由，能让身有战功的龙子，情愿在一个地方停留千年。

“这跟你没关系！”敖力十分不悦，讨厌这种被打扰的状态。“我们说好互不干涉，为什么要违约？”当年分别时，敖力以为自己说的很清楚，不想余姬来干涉自己。

余姬耸肩“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要不是为了救你堂哥敖睿，我也不会来打扰你。”余姬的样子，十分无辜，十分无奈。

“敖睿？”敖力惊异，狐疑道“他不是早就魂飞烟灭了？”

“他又活过来来！”余姬简单描述，敖力却受了震动“怎么可能？他魂魄都没了，怎么活过来的？”

余姬一愣，摇头叹息“这我也不知道，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我唤醒你，是想问你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女娲之水。”

“你还是别救他了！”敖力一听这东西，立刻拒绝帮助。

余姬惊异“他可是你亲堂哥！！”

“呸！！”敖力气地想站起来，可是小女孩的个子太矮，沙发又有点高，他跳的太急，一下没站稳，跪在了地上。余姬正考虑要不要去扶他，敖力自己站了起来。指着余姬大骂“什么狗屁堂哥，要不是他，老子当年能被贬成骡子，累死累活不说，还差点”

“差点怎样？”余姬好奇看敖力，伸长了耳朵想听八卦。

“差点就就”敖力不知想到什么，收回手指，干干道“总之，你死了这条心吧，老子是不会救他的。”说完，哼了一声，扬起高傲的头颅，十分不屑地怼余姬。

余姬心里翻个白眼，想着自己这是在求人，只能低声下气规劝“你当年被贬，那不是你自己做错了吗？怎么能怨他？再说，要不是有那段被贬的岁月，你也不能修习成战将不是？”

“照你这么说，老子还要感谢他不成？”敖力瞪眼，气呼呼看着余姬。

“不是，我怎么能是那个意思，主要是你看你们当时都还小，难免会犯错不是，用不着这么针锋相对不是？你现在好歹也算是战神级别的大将，你堂哥，那现在就是肉体凡胎，这你要是救了他，不显得你十分大度，十分有本事吗？他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余姬诱哄，希望敖力听从自己的建议。

敖力想了想，晃着小短腿在屋内踱步。她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好几个来回，半响才道“你说真的？他会感激我？”

余姬笑眯眯“当然，你堂哥你还不了解，最是恩怨分明。”快答应，快答应，余姬在心里默念，诱哄敖力。

敖力不慌不慢，用小手摸了摸下巴，忽然冷声拒绝“不行，我不能把东西给你。”

“为什么？！”余姬还以为他就要同意了，怎么就拒绝了？

“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敖力一想到当年自己被敖睿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还被他揭发自己强娶民女，结果被贬下凡间，那段当骡子的日子，简直是苦不堪言。不仅没日没夜被逼着干活，还跟太监一样，不能发情，这简直是十分不人道。

余姬无语，这都是熊孩子。忍着骂人的冲动，余姬沉声问“你究竟要如何才愿意把东西给我？”

敖力蹙眉想了想，忽然抬头看余姬“你当真想救他？”

余姬颔首。

“我听说，你这店里能帮人实现心愿，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是不是？”敖力目光如炬，盯着余姬不放，小手有些微微抖动，似乎十分紧张。

余姬诧异，古怪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找一个人。”敖力带着回忆的姿态，继续道“我用女娲之水跟你做交换，你帮我找到那个人，如何？”

余姬点头“可以，你要找什么人？”找人而已，难不到她。

“找我的仇人！”敖力说是仇人，可眼神却十分复杂。余姬愣住，这不像是要找仇人的眼神啊，倒像是是找一个非常重要的爱人。

可余姬没时间去探究，只能答应“那人什么特征，什么名字，你都说一下。”

岂料，敖力却摇头道“我不知道。”

余姬忍住骂人的冲动“你确定不是在耍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上哪里去找？找个鬼啊！

“我真没骗你，她她是个妖，她已经死了上千年。”敖力说到她，眼里哀痛复杂，余姬脑袋发疼，再次压下冲到胸口的怒气。

“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连魂魄都没有，你让我上哪里找？”

“我不管，总之你帮我找到她，不然我就不给你女娲之水！！”敖力无理取闹，坚决要余姬帮他找到人。

余姬捂住眼，抿唇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她是个什么妖，有什么特征，我这才好去找啊！”我日你先人的板板，为了敖睿，我忍着。

“她她是一只百灵鸟。”敖力带着爱恨交加的情绪，回忆起那个人。“她唱歌可好听了，我当年被贬下凡，多亏她陪着我，可后来后来她却”

敖力沉默一下，不再描述后来，转而咬牙切齿道“总之，你把人给我找出来，这次我绝不会放过她。”

余姬看他那样子，只觉得是个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的幼稚小孩，哪里是当初一人大战上百妖魔的战将敖力，真是这表情真是太扯淡了。

“好，我答应你，你先把女娲之水给我！”余姬懒得追问，直接索要女娲之水。

“你还没找到人，我怎么能把东西给你，万一你不兑现诺言怎么办？”敖力拒绝道。

“我是那种人吗？”余姬无语叹息。

“能跟敖睿那混蛋混在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敖力的姿态，就像满嘴抱怨老公的下贱的中年妇女。

余姬一拍扶手，猛然站起，居高临下看着敖力“废什么话，我说找人就找人。不信我们立契约便是，我现在急着救人，你要是再不把东西交出来，我就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人！”真是蹬鼻子上脸，要求那么多，瞎耽误时间。

敖力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吓的一哆嗦，傻愣愣点头，不敢再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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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姬将敖力送回幼儿园，漫步走在深夜的街头。此时天色已晚，大部分人都睡下了。余姬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该如何找到敖力说的妖。一想到敖力的回答，余姬就一阵头疼。除了一个大众的名字，一点特征也没有，这该怎么去找？

正走着，余姬发觉不远处站了一个人。余姬迎着逆光，看着那人穿着大衣立在寒风里。这条路是小路，一条水泥道修到头，才是大路街面。小路上唯有橘色的灯光闪烁，在清冷的夜里，带有一丝温暖。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余姬淡漠开口，看那人的眼神，冷冰如雪。

那人走到路灯下，深刻的轮廓在灯光下更显俊朗。余姬冰冷的态度没有刺痛他，他依旧笑的温和“你要去救人？”

“你莫非要拦我？”余姬冷声嘲讽，身体戒备起来。

“阿余，你无需防备我。”迦叶上前几步，靠近余姬。余姬却退后两步，拒绝他的靠近。

“迦叶，你到底想做什么？”余姬忍着怒意，继续问。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或者，杀了这个人。他犯下的罪，远比自己来的残忍。余姬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如此厚颜无耻，犯下那样的罪，还能肆无忌惮出现在受害人眼前。

还能在这世间，逍遥快活。

可眼下，且不说自己暂时不是他的对手，她还有庄睿要救，不能浪费时间，跟他纠缠。

他想做什么呢？迦叶也这般问自己，良久，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有些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释清楚。迦叶看了余姬半响，终于让开身子，容余姬过去。

余姬戒备从他身旁走过，走出几步开外，迦叶忽然叫住她。“阿余，我问的那个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余姬愣住，有些不明所以，回头看他。

迦叶在寒风中，淡淡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问你的那个问题，有答案了吗？”

第一次，在菩提树下见面，迦叶问了余姬一个问题，神活一世，所求为何？为了这个问题，余姬问过很多人，甚至到了凡间找寻答案。

若不是如此，怎么会跟迦叶发生后来的事。

余姬一闭眼，片刻后睁开，眼中的湿润消失不见，满眼清冷道“这跟你没有关系了。”说完这句话，余姬毫不留恋离开。

迦叶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语。没关系吗？迦叶失落笑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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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余姬带着东西，出现在那人指定的红树林。烟雾缭绕的山林里，隐约透出几分红，在那红色的深林深处，是一座欧式别墅。

余姬缓步走到门口，那黑色雕花大门自动感应，一看是余姬，便放行。

余姬冷眼瞧着这一切，慢慢往里走，很快，就到了别墅前，敞开的大门前，站着一个妖艳的女人。

“余老板，我家主人恭候多时，不知东西可否带到？”女子红艳的嘴唇，裂开僵硬的笑容，余姬看她半响，淡淡道“别笑了，在笑脸上的肉要掉下来了。”

女子神色一冷，眼部抽动，良久，冰冷道“余老板里面请！”

余姬却不慌不忙，摘下斗篷上的帽子，淡淡开口“不要以为我在嘲弄你，你早就该入轮回了。眼下依靠术法勉强保住肉躯，迟早，也只是沦为僵尸的下场。”

女子瞪大眼，惊恐发现这人竟然一眼能看出自己已经是死尸。她不安恐惧后，有淡淡一笑“那有如何，只要有了女娲之水，便可造出无数新的躯体，到时候，我便能换一副新的躯体。”

余姬打量她一下，嗤笑一声“你真是天真可爱。”

“你什么意思？”女子喊住余姬，余姬却不搭理她，继续往里走。女子焦急，几步上前，想要拦下余姬。屋内却传来男子的声音“是余老板到了吗？怎么还不请她进来？”

女子纵是不甘心，也不敢阻拦余姬。只能换了姿态，恭敬请余姬进去。

女子带着余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面紧闭的大门前。女子上前拍打几下门，门自动从里面打开。“余老板，请！”

余姬淡然，缓步走进屋内。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屋内燃烧着火把，屋子的中央，摆着一具石棺，屋子暗沉阴冷。余姬淡淡道“我的朋友呢？”

棺材盖子打开，昨日的男子缓慢坐起来。“余老板，我要的东西可带来了？”

余姬颔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那里面装着透着蓝光的液体，在暗夜里，闪闪发亮。男子一看到这东西，立时双眼发亮，露出贪婪的眼神，立刻就要伸手来抢夺。

余姬一个冷眼，男子就立刻愣在当场，不敢动弹，妖艳女子站在一旁，诧异看着这一幕。在她看来，男子已经是最恐怖的存在，眼前的女人，竟然能让男子害怕？

“我的朋友呢？”余姬再次发问，这一回，语气不太好。那眼神告诉男子，若是再想拖延，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

男子狡猾一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拿了一瓶水来糊弄我。”

余姬垂眸，抬手就是一个掌风，将男子狠狠摔打在墙壁上。男子被打的吃痛，从墙上滑落，忍痛狠狠瞪着余姬。

“你算什么东西，还用得着我来糊弄，把人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让你灰飞烟灭。”余姬打态度吓到了妖艳女子，她瞪大眼，立在当场，大气都不敢出。从没见过交赎金的，比绑匪还嚣张。

男子倔强，忍着疼痛道“你你就不怕我杀了那两人？”

余姬淡淡一笑，眼里全是不屑，面上依旧温和“我还以为你只是个传信的，现在看来，你就是当家人。就凭你的本事，拿什么动我的人。”

男子被这话屈辱了，正想反驳，妖艳女子轻声咳嗽一下。这是在提醒男子，不要冲动。男子想到自己的目的，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忍耐下来。“好，我带你去见人。”

余姬收好玻璃瓶，跟在男子身后，往一旁的暗道走去。这里好像欧洲中世纪的地下古堡，道路潮湿，全部是石砖砌成的地道。

男子提着一盏复古的煤油灯，走在前方。余姬越往下走，感觉阴气越重。这环绕的死黑之气，让余姬浑身不舒服。

大约走了3分钟，男子领着余姬出现在一处地牢。那里，余姬看到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的庄睿跟何依依。余姬双眼一冷，立刻上前查看。只见两人都紧闭双眼，失去意识。

余姬闻了闻两人身上的味道，森冷看着男子，咬牙切齿道“你给他们吃了噬魂草？”

噬魂草，顾名思义，能吞噬人类的魂魄。

“噬魂草有多厉害，我想余老板比我清楚，如何，东西可能交出来？”男子终于觉得搬回一点面子，得意笑笑“再晚，他们可就危险了。”

一日之内没有解药，魂魄全部受损，就算救回来，也是个傻子。

余姬从口袋里拿出玻璃，扔向男子。男子一乐，看着蓝色的荧光，一扑而上，就要去抢夺女娲之水。

可还没到手，东西却被一道忽然窜出的黑影抢走。

男子看清来人，诧异万分“怎么是你？”

此时余姬已经放下庄睿跟何依依，看见来人，双眼一冷。

林城拿着玻璃瓶，举高打量一下，诡异笑道“这便是女娲之水？”男子十分紧张看着林城，深怕他乱来。

“你说好把它给我的，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可不能临时反悔。”男子焦急又紧张，盯着那一瓶蓝色的液体，眼睛一眨不敢眨。

“哦？对啊，我是答应过你。”林城慢条斯理笑笑，拿着玻璃瓶忽然手一抖，玻璃瓶往下滑落，眼看要掉在地上，林城又把它接住。

“你到底想做什么！！！！”男子几乎要疯了，眼看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这人居然又跑出来搅局，还差点把东西摔在地上。若是真摔了，可就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