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道（9）

第一次到人间的少女，看着喧闹的人群，一时有些不适应。这是天界没有的热闹，吵杂。少女一袭白衣，将面容隐藏在纱巾后。敖睿紧跟在她身旁，一边帮她阻挡陌生人的靠近，一边防备小贼。

少女静静立在路中央，看着这简陋的街道，穿着褴褛的人群。稍稍好些，也不过是粗布麻衣。地面是尘埃四溅的黄土地，一群小孩跑过，扬起一阵尘土。

小贩在叫卖揽客，买酒的，收租的，络绎不绝。

这便是，人间烟火吗？

少女茫然，看着不少人，笑的开心。心里古怪，她小声问敖睿“他们为什么这么快乐？”这种畅快的笑容，她从没见过。在天界，人人都端庄有礼，就是笑，也是优雅礼貌的。没有人这样大笑，路边的乞丐在墙角下晒太阳，有人丢给他一个白色的东西，他都乐呵呵大笑。

敖睿想了想“应该是遇到开心的事了。”他也不太懂，他又不是人类，但是，他遇到某些好玩的事，也会这么开心。

少女摇头，慢慢走动在人群里。“她们的寿命这么短暂，为什么还能这么开心？”她听洞府的仙娥说过，人的寿命短暂，一生受尽轮回之苦。人人都想着能修炼成仙，可是，眼下这些人，明明很快乐，比神仙还快乐。

敖睿也不明了，沉默跟在少女身后，慢慢在人群中穿行。少女用了隐身术，没人看到她。

忽然，她闻到一阵香味，顺着味道看去，不远处，一个摊贩在售卖肉饼。少女显然没见过，好奇问敖睿“这是什么？”

“肉饼啊！人类的食物，他们如果没有吃的，就会被饿死。”敖睿跟大哥来过人间，对于人间多少有些了解，比如，人类需要食物。

少女没听过这东西，天界吃的都是仙果玉露，这些古怪的吃食，闻所未闻。她似乎不太感兴趣，转身又指着那卖布匹的地方道“那是做什么的？”

“卖布匹的，人要穿衣服，就像你我一样。那些布匹人类用来做衣服。”敖睿轻笑解释。

少女第一次到人间，什么都好奇，每一样都细细问询，直到敖睿口干舌燥，嚷着找地方喝水。少女茫然，跟着敖睿来到一间酒楼。

“那，你千万别摘面纱，否则让人看到你的脸，我们就麻烦了，这人间的男子，最是好色。”敖睿千叮咛万嘱咐。

“什么是好色？”少女又问。到了人间，她发现自己知道的太少。于是好不容易平息的好奇心，再次旺盛起来。

“好色这个”敖睿现在有点想咬舌头，这个词该怎么解释？眼前的女子就跟未开智的孩子，这个词解释起来，那就容易出错了。少女见他停住，又追问一次。

“好色，便是指男子喜爱女子的皮囊。越是漂亮的女子，越是容易招惹男人。就像美丽的花朵，容易招来蝴蝶一样。”敖睿正发愁，一道男声忽然插话进来，为他解围。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衣冠楚楚的翩翩少年，踏步走来，对着两人鞠躬行礼。两人照着人间的规矩还礼。那人轻笑“在下司马宁，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哦，我叫敖睿，这是我妹妹，余姬。”敖睿简单介绍，邀请司马宁入座。

“听两位的口音，不似我秦国人，两位从何而来？”司马宁一落座，便好奇问道。这两人一上来，他便观察到。男子跟女子都穿着不同于秦人的布料，也不知是什么面料，看着轻薄柔软，行走间，裙带飘动，飘逸出尘。

司马宁一见，便明白这不是普通人家，遂起了结交的心思。

少女盯着楼下的行人，并不多话。敖睿歉意一笑“家妹心思单纯，第一次出远门，如有怠慢，还请见谅。我们是楚国人士，来咸阳，是拜访故友。”

“哦，不知”司马宁还没问完，少女忽然站起来，直接奔下楼。敖睿见状，也不管司马宁，跟着跑出去。少女跑到街上，四下查看。眼里莫名透出一股焦急，似乎在找人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敖睿赶来拉住她“你怎么了？”

少女淡淡道“我看到他了。”眼睛不断张望四周，明明刚才还在，怎么忽然不见。

“谁？”

“迦叶，那个对我提问的和尚。”

余姬再次黑眼醒来，坐在床上神情颓丧。因为辗转难眠，白日里搭理地整齐的发丝，眼下跟稻草一样，蓬松凌乱成一团。

她拿过一旁的梳妆镜，照一眼自己。翻个白眼无语道“我这是拿了照妖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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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依依把资料递给庄睿“查出来了，那女教师说的基本吻合，当年的校长叫闫海，半年前肺癌病死了。年级主任就是现在的校长，丁昌。而当时的服装厂厂长，就是叶万财。”

楚丁思交代的几个人，基本都在这，如果这件案子有什么嫌疑，那么一定跟这几人脱不了干系。

“那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比如说家里死了什么人之类的？”孙哲平插话道。办公室内，大家集思广益，分析案情。

何依依摇头“这个目前没查到，但是白安琪的家人倒是查到了，那一家人拿了补偿以后，去了南边，目前在深圳做生意，听说赚了不少钱。”

“啧啧，拿着女儿的卖命钱，还能活得自在，真是”王广摇头叹息，无限感慨。

老罗不赞同“得了吧，人都死了，警察还说是自杀的，你还指望他们做什么。本来就是普通人，死人哪里有活人重要。总不能为了报仇，小儿子都不顾，更人家死磕吧？”

“老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对白安琪来说，也太凉薄了一些。”韩珂是不忍心的，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选择。活着的人，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照你们的看法，白家人没有杀人动机？”庄睿淡淡发言。资料上显示，白家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家里有钱，又有两个儿子，这个女儿的死，怎么说，都是死得其所的。

何依依微微点头“生活不是电视剧，更不是韩剧。那些为了子女报仇不顾一切的，在现实里不会存在。更何况，警察当时定性，白安琪死于自杀。他们再闹，连赔偿都拿不到。”

众人一时陷入沉静，这些人，看着都没有杀人动机。可是庄睿清晰记得白安琪的鬼魂没了舌头，跟叶晓旋的情形一模一样。思索片刻，庄睿抬头看向何依依“当年办案的警察找到了吗？”

何依依摇摇头“这个没下落。”说起这件事，她也感到疑惑。按说这办案人员都会写报告，跟死者档案一起封存，可是，白安琪的案子却偏偏没有当时的报告。听档案室的人说，十年前档案室发生过大火，有很多资料遗失烧掉了，这个档案可能也遗失了也说不定。

没有当事人，那么这件案子，该如何查找线索？

庄睿想了想，对众人道“这样，我们去拜访一下这位校长，看看他那里能挖出什么料来。还有依依，你查一下叶万财。重点查一下，当年他在服装厂的那段经历。”

今日黄慧约他见面，说起了一些当年的事。

当年白安琪举报，校长拿着这件事当作借口，要挟叶万财，让他让利，否则，就不跟他合作了。叶万财当时正遇上资金压力，如果没有这单生意，别说赚钱，整个厂子都要破产。逼不得已，只能答应降价，将定价100元的校服，压价倒60元一套。

这样，至少也有几十万的利润，能让他的厂子缓和一段时间。

按道理，叶万财也算是受害人，若是有人要报仇，怎么也不该冲着叶家去，毕竟最后最大的受益人不是叶万财，而是校长闫海跟丁昌。

可当时的最大收益者都没事，那为什么会对叶晓旋动手？庄睿有些怀疑，莫不是自己的方向错了？也许这件事，跟黑蜘蛛有关。

可是，又怎么解释白安琪被割掉的舌头？

白安琪不是元魂，黑蜘蛛不会浪费时间对她出手。庄睿觉得自己有些混乱，摸不清方向。只能再次将手里有嫌疑有关联的人再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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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睿领着人再次来到学校，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除了校工保安，基本没有人在操场走动。日子走到11月，天气越加寒冷。今年的秋季，来的有些迟，校园里的树叶还没露出枯黄的枝叶。

庄睿几人兵分两路，庄睿带着孙哲平去找校长，何依依跟老罗去找叶晓旋的老师再了解一些情况。

校长办公室在办公楼十楼，这栋建筑是前年新建的，看着崭新的办公大楼，孙哲平忍不住道“也不晓得哪里来这么多钱，能修建这么好的建筑。”

按照现在的物价，这么一动14层教学办公楼修下来，至少上千万。这么大笔资金，哪里来的？庄睿凝视一下大楼，抬腿上了台阶。

两人到达电梯，等待电梯。楼层停留在十楼，两人安静等待，半响，电梯到达一楼。电梯门打开，一个绿色毛呢大衣，一身香水味的女人，风情万种走出来。

孙哲平忍不住多看几眼，庄睿盯着那带着墨镜的女子，眼眸暗沉几分。

电梯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达10楼，两人找到校长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半响没回应，孙哲平又敲了敲，门内这才传来回应，声音的主人情绪不太好。

庄睿推门入内，校长看见来人神情不耐“你们是谁？”

“警察！”庄睿出示证件。“我们是刑警大队的，为叶晓旋的案子来。”

校长一看证件，神色不察地冷了冷，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假笑“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不知你们还有什么要问？”上一次，何依依领着人来找白安琪的资料，被校长借口时间太远，找不到资料推脱。

“听说您跟叶晓旋的父亲认识？”庄睿不废话，开门见山。

校长神色不安，轻笑一声“都是学生家长，我也不记得是哪一位。”言下之意，学校家长太多，他记不得谁是谁。

“别装了，你当年跟叶老板手里买校服，扯出白安琪自杀案件。这样还敢说不认识！”孙哲平不耐烦，粗暴拆穿他。

校长脸上挂不住，紧张推一下眼镜“警官，你这话就不对了，就算我跟他认识，那也是十五年前的事了，现在我们根本没来往。”一时不开心，连表面也懒得装。

庄睿嗤笑一声“十五年没见？”

“可不是，我跟他最后一次打交道，就是十五年前。”校长十分笃定。

“记得这么清楚，还敢说不认识？”庄睿的话音寒冷，比怒吼更让校长胆寒。他怎么一不小心，就把短板暴露，要是真不认识，真不记得。又怎么会把年限记得这么清楚。

校长忍不住转移话题“我记性不太好，喝茶喝茶，我们坐下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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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依依肚子不舒服，让老罗先找老师谈话，自己跑去找厕所。

畅快放水出来，她就听到小声的叫喊。听起来，似乎是唾骂声。接着几声响动，听着，像是巴掌声。何依依好奇，顺着声音找过去。越走，越听的清晰，那是几个不良学生围着一个男生殴打。

眼看一个学生就要拿板砖敲打地上蜷缩的少年，何依依两步并一步，跑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接着狠狠一脚，踹在打人者身上。

“卧槽，你他妈的谁？”不良少年唾骂道。

何依依眼皮都懒得眨一下，不屑道“小子，聚众斗殴，欺负同学，想坐牢是吧？”

另一人见这人不是学校的老师，壮着胆子道“唬谁呢？我们还未成年，知道未成年人保护法吗？”

何依依嗤笑一声“保护法，小子，知道的不少，可惜，那保护的是被打的未成年，不是你们这帮犯罪者。”网络诸多少年犯罪，这样的校园暴力何依依最是憎恨，以前只是微博上看到，这次亲眼所见，那被打的少年弱小缩在角落，身子一抖一抖。

何依依气不过，指着几人“我看你们都想去蹲监狱是吧？”

几人吓住，有些畏缩，又看何依依是个女的，领头那人硬声道“她就一个人，我们三个把她收拾了，让她乱说话。”

几人一想，也是，于是胆子稍稍大起来，要把何依依一起打了。何依依冷笑，看着其中一人拿起板砖向自己拍过来。

那人还没碰到何依依，就被何依依一脚，狠狠踹飞。接着，何依依几个擒拿，将这三只校霸打倒在地，用手铐全部铐起来。

那几人哀嚎，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女的，是警察。

何依依看看地上被欺负的不敢吭声的男孩，个子不高，瘦瘦小小，脸上有伤，衣服上全是脚印。何依依同情，将人扶起来“小朋友，没事吧？”

瘦弱的小男孩沉默摇一摇头，低头不语。

“别怕，姐姐是警察。”安慰完小孩，又对几人厉声道“你们都跟我回警局，真是的，就这点本事，三个人欺负同学，算什么男人，呸！”

几个少年耸拉着脑袋，被何依依牵羊一样，一串儿绑着，牵出了校园。到了校门口，孙哲平跟老罗等人已经在等着。看到何依依的举动，吓的目瞪口呆。

“你这是干啥去了？咋还绑人了？”孙哲平率先发声。

“能干啥，这几个混小子不学好，欺负同学。还想对我动手，让我给收拾了。”何依依把一串人挨个送上警车。

“这交给他们老师不就行了，这种男孩打架，很平常。”老罗不赞同道。

何依依不同意老罗大做法，扯过被打的男孩，对庄睿道“头儿，你看看，这小孩身上，全是伤。三个打一个，这已经不是打架，是校园暴力事件。咱们要是不管，这孩子还不定怎么被欺负呢！”

庄睿看到小男孩身上脸上的伤痕，有新有旧，显然不是第一次被欺负。不由眸子一冷，扫一眼车里几个小孩。

“带回去，立案，联系家长跟老师。”庄睿以前也是一霸，当然知道这种欺负人的事，有一就有二，要是不彻底帮着解决，被欺负的小孩之后更会被为难。

上了车，何依依问起庄睿，校长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扯皮呗，我们又没有证据。”孙哲平丧气摇头。老罗那里也没有什么收获，这些老师，每一个都在推卸责任，生怕自己惹上麻烦。

车上一下沉默起来。

“你们说的，是叶晓旋被杀那件事吗？”被打的小男孩忽然开口道。何依依回头，看着车上的男孩，之前一直低着头，这下何依依才看清他的脸，要不是被打了，这也是一张清秀的脸。

“你也知道这件事？”何依依诧异。

“这件事全校都传遍了，谁不知道。”一个不良少年不屑道。

何依依白他一眼“闭嘴，问你了吗？”忍不住，还伸手打了他一下。转而看向一旁的受害少年“你们学校都传遍了？？”

少年点头“其实”少年不安看一眼几人，小心道“周末那天晚上，我见过叶晓旋。”

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开车的老罗都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何依依惊喜“你看到什么？”

少年有些怯懦，想了想，小心道“我我说了，你们能给我保密吗？”

这是真有事儿了，庄睿回头，点头道“回警局再说，我们一定帮你保密。”这是防着车上几个不良少年呢！

那几个本来有些好奇的不良少年，闻言不屑撇撇嘴，瞧不上一样，撇开头。何依依鼓励少年道“别怕，回去跟姐姐好好说说，这可是很重要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