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笑（2）

“警官，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一人领着庄睿跟孙哲平来到案发处，指着被围起来的地方道“喏，就是那！”

苏城是个有些历史的古城，故而有许多历史建筑，是座古城与现代建筑相结合的城市。这一次韩玉良的电影讲述的便是上个世界二三十年代的战争谍战，这里就是最后的取景地。

戏里的韩玉良，是个表面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爷。

为人风流，到处浪荡。

日本人进城后，表面上成为日本人的走狗，实际上，却暗中支持抗日活动。

为了保护男主角的组织能顺利完成任务，韩玉良被迫演出一场诛杀抗日战士的戏，女主误会他，一枪将他打死。

这是个典型的悲剧人物。

跟男主角一心抗日相比，男二号的更性格复杂矛盾。据韩玉良的经纪人说，本来导演希望韩玉良出演男一号，可韩玉良看完剧本，坚持要演男二号。

没想到，这样就送了命。

庄睿跟孙哲平走入警戒线内，观察四周。

这是一处宅院的天井，女主得知男二号杀了抗日战士，悲愤赶来质问男二。男二府中有日本奸细，男二不能暴露自己，于是点头承认，女主从怀里掏出枪支，枪杀男二。

为了凸显男二的悲惨，导演特地选了一个露天场所，伴随大雨，鲜血横流，男二倒地死去。场景的确悲惨，据说当日片场的工作人员，很多都哭了。

庄睿环视四周，地方空旷，除了工作人员，很多人都有嫌疑。

“头儿，这场景，四周围观的人太多了，如果有凶手，就算他在现场，我们也找不到目标！”孙哲平边说边环顾四周。

庄睿站在韩玉良躺尸处，想了想，问“当天的保洁人员在不在？”

孙哲平想了想，翻翻手里的资料“在，当日是韩玉良最后一场戏，很多人都是他的粉丝，所以围观的多，垃圾也多，保洁阿姨叫李彩霞，她说，那天人多，她打扫的十分辛苦。”

“人呢？”庄睿问。

孙哲平想了想，跑到门口询问负责人。

这宅子是旅游景区，由当地政府专门派人管理。

负责人听说要找李彩霞，立马打电话，不过十来分钟，保洁阿姨就来了。正好今天她值班，就在附近打扫。

李彩霞穿着保洁部的制服，领着扫把撮箕就来了。

庄睿一看，是个年月五十左右的中年女子。因为赶过来，额头上冒着汗珠。

“大妈您好，我们有些事情想找您了解一下。”庄睿有礼貌地打招呼。

大妈操着当地的方言说没事，她知道的一定说。

“案发当天您在现场吗？”孙哲平问。

“是的嘞！那天人好多，都来看那个大明星，弄了好多好多的垃圾。”大妈回忆道。

庄睿点头“那您能仔细回忆一下，案发当日的情景吗？”

大妈想了想，开始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那一天，听说有个大明星要在这里拍最后一场戏，景区里来了很多他的粉丝。把这里里外外都围着。

大妈看着一地的垃圾，头疼不已，知道自己又要辛苦一天。

案发前十几分钟，剧组的人开始清场，保洁阿姨因为要清扫，就留在场景周边。有幸看到枪杀那一幕！

她记得，当时韩玉良半天没出来，助理特地去化妆间喊人，过来十几分钟，韩玉良才出来。等韩玉良一出来，众人都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庄睿抓住要点问。

“我也不清楚，就是听我旁边的人在议论。”李彩霞想了想，那天她站在旁边围观，旁边一个小姑娘说，今天韩玉良感觉很不一样，似乎，似乎有种慷慨赴死的感觉。

“赴死？”孙哲平停下记录，疑惑地再问了一遍。

“对，那小姑娘就是那么说的。我也不太明白，但是我看那男的，就觉得难过。”李彩霞想着当日韩玉良的神情，莫名让人揪心。

后来，两个演员开始演戏，女的质问男的，为什么要杀人，这样简直就是汉奸卖国贼。男的说，他是个商人，只做有利益的事情。

然后两人开始争执，你来我往，女的到最后，痛苦绝望，对着男的开枪，难得死时，居然是笑着的。

“笑？”孙哲平更加不明白，都要死了，笑什么。

庄睿神色淡淡“也许是角色需要，这是演戏。”

孙哲平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忘了。”

“后来呢？”

“后来导演喊杀青，结果那男的还是倒在地上没起来，助理以为他入戏太深，前去喊他，结果发现他真的死了。”李彩霞说道这里，也有些惶恐，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杀人的事，现在想来，都有点害怕，想不到做演员这么危险，一不小心就得丢命。

庄睿想了想，跟其他人描述的差不多。

“但是当天有件奇怪的事！”李彩霞忽然道。

“什么？”孙哲平紧张问。

“那男的死了后，我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气。后来我听在场的其他人说，他们也闻到了。”李彩霞说的神神秘秘，孙哲平却有些失望，不是什么重要线索。

庄睿不然，好奇问“什么样的香气？从哪里传来的？”

李彩霞摇摇头“那味道可好闻了，我从来没闻到过，像是一种花香，闻了以后，我觉得特别美好。”

“美好？”这是什么感受？孙哲平奇怪了，只听说香味迷人之类的，感觉美好，这是什么感受？

“对啊，就是让你觉得，生活特别美好，什么都很美好的感觉。”李彩霞描述那种感觉，用尽她能想到的词语。

“香味从哪里传来？”庄睿问。

李彩霞摇摇头“不知道，我当时还四处闻了闻，也没看到什么鲜花。但是我觉得我觉得”

“什么？”

李彩霞神秘道“我觉得，那花香好像是那死掉的小伙子身上发出来的。”

孙哲平不屑笑笑“原来是个喷香水的男人。”

庄睿对李彩霞表示感谢，便往化妆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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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玉良的经纪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老罗目测，这穿的花里胡哨的男人，大概是他人口中说的gay。

“不瞒你们说，我也想不通，谁会杀我们玉良。他的为人，在圈内是有口皆碑的，没得罪过人啊！”经纪人沙门点燃女士香烟，眼里有种巧克力的香气。

“女主角徐珊珊呢？我听说她跟韩玉良在片场争执过。”王广边记录边问。

“她？”沙门懒洋洋笑笑“她就是个傻大姐，她跟玉良关系好着呢，她这个角色就是玉良推荐给导演的。当时就算在片场吵过，那也是为了角色的演绎，两个人都是专业演员，对事不对人的。”

“你这么肯定？”老罗诧异。

沙门抛个媚眼“警官，瞧你这话说的，这娱乐圈里，明星关系最紧密的就是经纪人了，经纪人帮着明星打理一切，要是不掌握所有明星的情况，出了什么事儿，公关可不好做。”

老罗恍然大悟，是这样。

“那那个道具师呢？他负责枪支，韩玉良有没有得罪过他？”王广问。

沙门点点烟灰，想了想“这不好说，不过玉良对工作人员一贯礼貌，剧组的人都知道。知道天气热，玉良还专门买了冷饮给全剧组的人员。剧组的人都挺喜欢他的，但是，你也知道，这娱乐圈，就是名利场。嫉妒玉良的人多了去，指不定暗中动手脚呢！”

“照你的意思，就是一个嫌疑人都没有？”老罗痛疼，怎么这经纪人谁的好话都说，圆滑的很，一个不得罪。

沙门尴尬笑笑，不接话。

王广想了想，又问“那韩玉良有没有什么财务纠纷，活着感情纠纷？”

听到感情纠纷几个字，沙门抽烟的手明显一顿。王广跟老罗审的犯人多了，善于观察犯人的微表情。

这一下，自然觉出不对来。

沙门笑笑“玉良这人，不赌博不吸毒，干净的很，最大的爱好，就是出去旅游，拍拍照。他父母也不是什么奢侈的人，花费不多，依玉良这些年挣的钱，就算不拍戏，也足够他安安稳稳过三辈子了。”

老罗不可置信，这韩玉良，简直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跟新闻报道的那些动不动潜规则，乱搞男女关系，吸毒的完全不同。不过，这人的话，只能听一半。

“那感情纠纷呢？他这个年纪，不会没有交往的女友吧？新闻上，他的绯闻可不少！”王广说着八卦新闻上的桃色绯闻。

沙门嗤笑“警官，你怎么跟那些小粉丝一样，这绯闻怎么能当真。圈里人都清楚，那就是为了博板面故意营销炒作。能有几个真的！”

“他真没有女朋友？”老罗问。

沙门笑笑，却不答话，显然不太想继续这个问题。

王广脸色一变，厉声道“韩玉良的死涉嫌谋杀，你却知情不报故意隐瞒，不会你就是凶手吧！”

沙门一愣，慌乱道“警官，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呀！这杀人的事，不是开玩笑的，那要坐牢的，我跟玉良关系这么好，不会做这种事的。”

王广嘲讽看他“那你为什么药隐瞒他的感情纠纷？”

“这这不是我不说，实在是，为了保护艺人的形象，这种新闻我不能对外乱说的。”沙门摆摆手，直说自己很无奈。

老罗鄙视他“还说你跟韩玉良关系好，如今他人都死了，你明知谁有嫌疑，却不肯说，是想他死不瞑目吗？”

沙门无奈抽抽嘴角，舔舔嘴唇，而后道“那那我说了，你们可得替我保密，要是让经纪公司知道是我露的消息，那那我在圈里可没法混了。”

王广跟老罗相视一眼，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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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依依看完最后一条微博，伸伸懒腰，揉揉眼睛。韩珂递给她一辈咖啡，让她提提神。

何依依感谢地笑笑。

“有什么进展？”韩珂问。

何依依摇摇头“这些粉丝，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键盘侠超多，要是这么看，简直都是嫌疑人。”

韩珂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跟孙哲平一样，才从警校毕业没多久。

听到这话，也略有丧气“这样找不是办法，韩玉良的粉丝人数上千万，我们要这样找下去，那得何年何月。”

何依依也头疼“那怎么办？”

“那些黑粉来信，有什么线索？”韩珂问。

何依依想了想，拿出粉丝来信一看，摇摇头“都是电脑打的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寄件人也从来没有留名，根本无从查起。”

韩珂接过包裹盒子一看，上面只有收件人的信息，寄件人是随便填的，这电话，大概也是假的。

韩珂想了想问“你说，这快递员会不会认识寄件人？”

何依依摇摇头“我查过了，收件人跟送货人不是同一人，只知道这快递是同城的。收件人跑的地方多，这样的信件，真的没有印象。”

韩珂顿时有些颓丧，无从下手啊！

“你说，这信会不会是黑粉自己送的？”何依依问。

“自己送？”

“对啊，就像电视上那样，装成快递员，自己送件上门，这样，就可隐瞒发货人的信息啦！”何依依揣测。

韩珂一想“有道理，我们查一下快递员！”说着，就要起身。

何依依阻拦他“你去哪里？”

“去找韩玉良家附近的监控，肯定有快递员的视频。”

何依依闻言，也起身，“带上我，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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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睿在化妆间看了看，证据大部分被取走，没有什么遗漏。他看了看，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便抬腿往外走。

这处地方，是个古城旅游区，因为地方好，经常有剧组在此地拍摄。

庄睿跟孙哲平出了宅院，发现肚子有些饿，就准备找个地方吃东西。“头儿，这次我能吃盒饭吗？别再吃煎饼果子了，那个怎么能当饭吃，最多是零食。”

孙哲平自从跟庄睿出门办案一来，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每次都是路边摊的小食，有时候是烤地瓜，有时候是油条，最常吃的，还是煎饼果子。

庄睿睥睨他一眼“你不存钱娶媳妇了？”

孙哲平哭笑不得“那我也不能在娶媳妇前饿死啊！”

庄睿点头笑笑“有道理，好，我们去吃饭。”

孙哲平开心地咧嘴笑，终于能吃顿饱饭了。

两人顺着街道往外走，这里是旅游区，吃饭的点不少，游客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头儿，咱们吃什么菜？”脚还没踏进餐馆，孙哲平就已经谋算吃什么好。

哪知庄睿忽然停下脚，直视前方。

孙哲平见他不对劲，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前方30米开外，站着一个身穿红色风衣的女子，一头黑色波浪卷发，显出浓浓的女人味。

好美艳的女人。

孙哲平看直了眼睛，就差流口水。头儿原来喜欢这一款的！

孙哲平还没反应过来，庄睿已经对着那女子冲了过去，我去，这么主动？孙哲平感叹庄睿的迅速。

谁知，那女子抬脚就走。

孙哲平跟着庄睿身后追，这是要闹哪样？

庄睿跟着那女子进了巷子，可追了几个拐弯，都只看到那女子的背影。再继续追，却走到了死巷，灰灰的一堵墙，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庄睿跑过去，四处敲打墙面，可显然，这墙壁是实心的，没有暗门。他不死心，用脚狠狠踢打墙壁，那神情，简直想要把墙壁踢出个洞来。

孙哲平赶紧上前拉住他“你冷静点，这都是文物，受国家保护的！”

庄睿用力挣脱孙哲平，不再踢打墙壁，反而抓住他问“你也看到了对不对？”

孙哲平一愣“什么？”

“你也看到了她对不对？”庄睿紧张地问，眼神里满是希翼。

“你说的是哪个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孙哲平不确定地问。

庄睿闻言，松了口气，转身走动几步，用手挡住脸，面朝墙壁，背对孙哲平。

这状态不对劲儿，孙哲平上前拍怕他的肩膀“头儿，这没要到电话号码没关系，来日方长，有缘的话，你们肯定还能遇见。”

见庄睿不语，他又安慰道“哎呀，追女孩都是这样，相信我，我最有经验了。”

庄睿不着痕迹地把眼泪逼回去，转身对孙哲平道“她是我姐姐！”

哈！！！！！！

孙哲平无语“你姐姐你还追什么，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庄睿凝视他“我姐姐十五年前就失踪了！”

孙哲平顿时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好使，这是个什么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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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餐馆里，孙哲平终于从庄睿嘴里知道他姐姐的事。

“照你的意思，你姐姐已经失踪十五年了？”孙哲平吃口饭，问！

庄睿点点头，对着眼前的饭菜，食不下咽。

“那你怎么肯定那就是你姐啊？十五年，女人十五年都能换张脸了。”孙哲平很有经验道。

庄睿摇摇头“她一点也没变”庄睿从口袋里掏出皮夹，里面有一张庄素苒的照片。

孙哲平接过来一看“完全一模一样啊！”

“要不是你也看见了，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庄睿嘲讽笑自己。

“哈！是吧！我眼神还是很好的！”孙哲平又夹了几块肉“不过，她见到那，跑什么呀？难道她不认得你？”

庄睿闻言，陷入沉思，是啊，如果她是大姐，为什么要跑？

“那个组织需要十二个你姐姐这样的人。”庄睿回想那天，余姬对自己说的话，心里一紧。难道是真的？

那些荒谬可笑的话，难道全是真的？

所以姐姐还活着，因为那人要集齐十二个这样的人。那为什么姐姐从来不联系自己？为什么能自由在外行走？

庄睿只觉得自己一团乱麻！

也许，只有四方杂货店的老板娘，能给自己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