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轶也不跟他废话,只是望着晓雪的眼睛,道:“他以前受过刺激,精神有些失常,虽然最终醒了过来,今日狂喜之下,却难免有些反复。我让他先睡上一觉,再煎些安神的药给他服下去,会有所缓解。不过,这种精神上的病,不是一朝一夕能痊愈的,需要长时间的静养才行!”
谷化雨这才发现是自己神经过敏了,他不好意思地向任君轶道歉:“对不起,我是太过担心大爹爹了。看他这样子,这些年一定吃尽了苦头……”
话没说完,他的泪珠从眼眶中涌出来,用手怎么擦都擦不尽。晓雪轻轻搂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难过,以前造成的事实,我们无法改变,将来却可以掌握在我们的手中。相信大爹爹见了风哥哥和谷姨,病情一定能够好转的。以后,我们加倍的孝顺他,关心他,他的心情好了,病也就能够痊愈了。我知道,你是心疼他,我也心疼大爹爹,但是伤心和哭泣是于事无补的,让我们用今后的岁月,来弥补他这些年的伤痛吧!”
谷化雨把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怕自己痛哭的狼狈模样被别人看到,脑袋在她肩膀上点了点。
徐翔宇看看瘦的一把骨头的老人家,又偷眼看了看在晓雪肩头抽泣的谷化雨,神情忐忑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愧疚。此时,他才清楚地意识到,他们的天煞阁,给晓雪父子和谷家带来多么大的伤害。
他拘束又自责的模样,看在了晓雪的眼中,她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胳膊,冲他摇了摇头,道:“根源不在你身上,不要钻牛角尖!好在现在我们全家人都团聚了,没有任何的伤亡,我们应该庆幸上天对于我们的眷顾。以后,我们要加倍幸福,才能不枉大难以后重逢的福气,不是吗?”
徐翔宇本来就不是个心思细密的人,此时晓雪非但没有责怪他,迁怒他,还安慰他惶恐的心灵。小受受美极人寰的脸上,怯怯的笑容,让人无比惊艳。
任君轶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望向荒废了已久的宅院,对晓雪说道:“这座院子太久没人住,要收拾出来恐怕有点难度。我们还是先找家客栈安顿下来,再做打算吧。再说了,这位伯伯也需要洗洗澡换件衣裳了。”
晓雪的目光,又回到了大爹爹枯瘦而又沾满污迹的脸上,无声地叹息了一下,点头道:“就按大师兄你说的办吧!找家药店,把大爹爹需要的药品也买齐了,早点治疗对他的病情也有好处。”
就在这座荒废的旧宅不远处,有家远远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风招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着。走近了一看,原来是晓雪拜把姐妹江家的产业。自从离开万马郡之后,两人就很少有交集了,不过一对朋友感情的深浅,并不是以见面的次数衡量的。这个晓雪在这个世界上第二个可以肝胆相照的朋友,是可以在对战时把后背交给她的好姐妹。上次在万马停留的时候,江蕙姐姐因家族事宜去了南方,没遇上。算一算,两人已经差不多快半年没见了。
一行人进了“福祥居”,一个胖胖的,胸前的两坨肉可以称得上中的,腰上有三层游泳圈的掌柜迎了上来,笑得本来被肉挤作一团的眼睛更如一条线了。她脸上一坨一坨的肉挤在一起,殷勤地招呼道:“各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是住店呢,还是用餐呀?”
胖掌柜的眼睛在谷化雨臂弯里抱着的,浑身脏得如同在垃圾堆里打过滚,还不时地发出恶臭的乞丐身上溜了一圈,脸上却很老道地没有露出嫌恶的眼神,只是保持着一贯和气生财的笑。
晓雪开口道:“住店,给我们三间上房,然后再准备足够的洗澡水,送到房间里来。”
“好嘞!三间上房,洗澡水要多送几桶!”胖掌柜吩咐着店里的伙计,亲自领着一行人,上了二楼。
谷化雨跟他的大爹爹自然要住一间,好就近照顾羸弱的老人家。徐翔宇被分配跟黎昕住在最左边的房间。而晓雪跟大师兄则住进了中间的房间,也就是谷化雨的隔壁,若老人的病情又什么变化,任君轶也好及时诊治。
福祥居客栈果然不愧是江家的产业,做起事来分外麻利,她们进入各自的房间,一盏茶还未喝完,洗澡水便已经送进来了。每个房间里两桶,谷化雨和他大爹爹的房间,则又多送了两桶。
大爹爹已经醒了过来,抱着谷化雨一阵痛哭,仿佛要把所有的悲痛和委屈,都发泄出来似的。任君轶又重新为他把了把脉,提醒他要控制情绪,不要大喜大悲。晓雪也认真地开导了他好一会,才稳定了他的情绪。
大爹爹要洗澡换衣了,晓雪和两个夫侍先出来,各自沐浴更衣去了。徐翔宇则留在了谷化雨的房间里,说是大爹爹的身子太虚弱,怕谷化雨一个人伺候不过来,他也来帮忙。或许,他多少抱着点恕罪的心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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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谷化雨轻手轻脚地帮大爹爹褪去了衣衫,并把他抱进浴桶中。徐翔宇看见了老人家一根根排骨,被一层黄黄的皮肤包裹着,就好似一个有皮肤覆盖的人形骷髅时,负疚的眼泪终于滴落了下来。
谷化雨没有理睬他,更没有安慰他。不过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大爹爹,却冲他一笑,道:“小雨啊,这是谁家孩子,咋长这么俊恁?孩子,你嫁人了没有?”
徐翔宇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颗颗滴落在热腾腾的洗澡水中,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能说我是把你害得如此凄惨的天煞阁魁主的儿子吗?一时之间,房子里只剩下他的呜咽声。
谷化雨这时候却轻描淡写地道:“大爹爹,我们都是晓雪的夫侍。我和哥哥小时候,您和娘亲不是已经把我们定给了晓雪了吗?现在哥哥已经跟晓雪成亲了,等回到京城,我也要进入祝家的门儿了。”
“好好!”大爹爹连声称好,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咧得老大,皱纹堆积在眼角,“你们哥儿俩都有好的归宿,大爹爹我死也瞑目了……”
“瞧瞧你,怎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晓雪说了,今后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您安心地调理好身体,我和哥哥还指望您帮我们带孩子呢!”谷化雨轻轻为他搓着身上的老灰,口中不依地撒着娇。
“你这孩子,也不知羞,还没进门儿呢,就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小雨,风儿和你娘她们都还好吧?”老人刚刚只听说,那场大难中,虽然大家失散了,好在没有亲人故去,还是很挂念着那两个至亲的人。
谷化风点头,笑着道:“大爹爹您放心,哥哥和娘好着呢!不过,娘亲为了救柳官人,摔坏了腿,只能拄着拐杖走路了。”他知道大爹爹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便隐瞒了娘亲昏迷了八年,差点醒不来的事情。只把最好的结果,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大爹爹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妻主她是个知恩图报的血性女子,能救得柳官人的命,失去条腿算什么。不念在他主子的身份,也念在他是你们妻主的爹爹。”看来,大爹爹也是个能想得开的。
见大爹爹如此看得开,谷化雨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不住地撩着水,细细地帮爹爹清洗着。徐翔宇一声不吭,埋头给大爹爹搓背。
“孩子,让小雨帮我洗就行了,你坐着歇会儿吧!”大爹爹因瘦弱而显得特别大的眼睛里,蕴满了慈爱,他用干枯的手,拍了拍徐翔宇白生生的小手,笑着道。
徐翔宇鼻子又是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大爹爹的表情微微一变,诧异地看着谷化雨,道:“这孩子怎么了?怎么哭了?”
“大爹爹,我是看着你们父慈子孝,想到了自己孤儿的身份,所以才流泪。让您见笑了。”徐翔宇赶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怕大爹爹为他费心神。
大爹爹的眼中满是心疼,叹了口气,道:“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大爹爹,若不嫌弃,你就拜我为义父吧。到时候,你和小雨一块儿从我和你义母身边,一抬小轿抬过祝府,成为后院中的一对好兄弟。就像当初我跟小雨的爹爹一样。”
谷化雨瞪了他一眼,向呆住的他使了个眼色,道:“翔宇弟弟,还不给爹爹磕头?”
徐翔宇这才反应过来,他恭恭敬敬地跪在浴桶前,给大爹爹磕了三个确确实实的响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大爹爹听着这声响,吓了一跳,想要挣扎着从浴桶中站起来。
谷化雨却扶住了他,用浴巾裹着,抱到了另外一个木桶里,口中说道:“他这是高兴呢,您别管他,让他磕吧。只有您受了这头,他心中才高兴。”他心中却知道,这结结实实的三个响头,是徐翔宇对谷家的忏悔和恕罪。
“快快站起来,这孩子,额头都红了。来,义父给你揉揉!”大爹爹的手粗糙却很温暖,一股暖流涌进了徐翔宇的心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