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相见恨晚

眼见许惠不但温婉，私下里更是个平易近人的性格。

唐宝音在一众妃嫔里，其实老早瞧着最让她顺眼的，就只有许惠了。

所以她立刻高兴的摆摆手，笑容不减的说道：

“皇后是皇后，许姐姐是她的亲妹妹不假，但宝音瞧得出来，你们的脾气秉性可是一点都不同。而且上次我被掌嘴时，许姐姐唯恐事情闹大，出面求情时皇后丝毫不念姐妹情分，将你眼角都用指甲划伤的一幕，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我料定，姐姐在皇后身边，哪怕是自幼相伴长大的姐妹，这日子也定然不好过吧。你若有何委屈，或者遇到难处，若信得过我唐宝音的为人，大可都告诉我，妹妹保证不会泄露出去分毫，还会帮你一起分担的。这后宫里难得遇到个，话能说到一起的姐妹，对于朋友我可向来都很仗义的。”

看着唐宝音话一说完，丝毫妃嫔的端庄之气都没有。

竟然还伸手，摆了摆胸脯，一副信誓旦旦做保证的模样。

当即许惠略带愁容的脸上，都被她逗出了笑意。

可紧接着许惠的面色又是一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宝音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妹妹一瞧就是率真之人，我自然信你不会做出，两面三刀的事情害我。只是姐姐的处境与你不同，我是相府的庶出，这辈子注定都要为嫡姐的荣耀，默默的贡献出我的一切。”

“之前有幸怀有子嗣，日子总算有些盼头，可现在孩子没了，我所有的希望也都破灭了。这人生对我来讲，不过是得过且过，挨过一天是一天罢了。”

看着此刻言语里，对生活了无兴趣可言的许惠。

唐宝音总算弄明白，为何她总觉得许惠那温婉的面容背后，总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究竟是从而何来了。

颇为同情的望着许惠，唐宝音不禁安慰道：

“孩子虽然没有了，但许姐姐你不能永远沉浸在伤感之中，这样时日久了，连皇上都忘记你的时候，那你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到时皇后觉得你再无用处，也会舍弃掉姐姐。这后宫之中本就踩低捧高，姐姐当真甘心，大好的年华虚度而过，落得个抑郁而终的下场不成。”

许惠闻言，嘴角的苦笑又浓上几分的说道：

“妹妹说的这些道理，姐姐心里何尝不懂。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去做却不容易。丧子之痛，叫我日日心如刀绞，明知害我的人是谁，可我却无力报仇，还要笑脸相对，终日请安问好。像咱们这种身份卑微的人，就注定是那些站在权利顶端的人，手中握着的棋子罢了。与其无力反抗，不如听天由命，何苦白白挣扎。”

唐宝音和许惠之间，会在短短交谈几句，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除了她们的性格，一个温婉平静，一个性烈如火，正好互相吸引的关系外。

何尝不是因为，说到底她们在别人眼中，都是卑贱之人。

更有着被人当成棋子，明明意识到这一点，却无力摆脱的相似遭遇。

因此听着许惠的这番话，简直像在听她自己的遭遇似得，唐宝音心里的不甘，就难以自制的倾泻而出了。

“许姐姐你的想法未免过于悲观了，反正妹妹我到是觉得，人活这一辈子，有今生没来世的，就算咱们命如蝼蚁，那也不是被别人左右的理由。凭什么我们就得心甘情愿去做棋子，不能做那个谈笑风生间，素手执棋的人。”

望着唐宝音眼中的不服输，许惠温婉一笑的说道：

“妹妹好志气，可这后宫之中，我嫡姐许皇后，以及有司马府做倚仗的秦贵妃，就是两座任何人逾越不得的险峻山峦。所有试图翻过崇山峻岭的人，都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宝音妹妹若你肯听我一句劝，二者选其一，靠山吃山，而不是试图去挑战山峰的险峻，这才是眼下后宫众妃嫔的生存之道。除非这两座大山，相互碰撞毁其之一，说不定取而代之的机会才会出现。妹妹有志气，却还需耐得住时间，方能盼来机会。想来宝音你如此聪慧，连和我皇后长姐之间的关系，都自行处理的和睦如初，所以我这番话，你定然是听得懂的吧。”

看着此刻的许惠，那谈吐间的从容，还有句句暗含玄机的话。

唐宝音不禁想起，李宁海给她的那份资料里，对这许惠的评价，虽说寥寥数字，但却叫她至今难忘。

步步善谋，隐忍不争，皇后稳坐中宫，许婕妤当居头功，乃军师也。

本来唐宝音还觉得，李宁海这话，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

许惠若真如此了得，为何还只是婕妤，连九嫔之列都没捞到。

可现在唐宝音在不觉得，许惠这军师的称呼，是浪得虚名了。

而她更看得出来，许惠难以出头，多半还和皇后有意压着她有关。

毕竟封号太高，那驾驭起来，就不会如小小的婕妤这般，得心应手里。

唐宝音自己，也是明知御前下药，害的她委身白景的人，定然就是杨太妃无疑了。

可她身份卑微，心里明镜似的，眼下却只能装作此事过去了，连和杨太妃计较质问的能力都没有。

因此对于许惠的无奈处境，深有体会的唐宝音，在产生共鸣的同时，更是颇为感激的说道：

“许姐姐肯与我说这么多，宝音感觉得出来，你是真的在为我好。但妹妹想说的是，这后宫无论有几座高山，比她们还高高在上的还有这万里天际。普天之下莫皇土，天子才是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与其做仰人鼻息者，我宁愿做那一飞冲天的鸟儿，越过崇山峻岭，在天际自由的翱翔。而且我坚信，这世上没有越不过去的山，全都是事在人为罢了。”

相谈投机，就连时间都觉得，过的飞快。

眼见时辰一晃就到正午了，唐宝音不在继续叨扰，而是起身笑着告辞。

而听完唐宝音的一席话，陷入沉思许久都没回过神来的许惠。

直到唐宝音唤了她两声，许惠才愣愣的恢复常态，接着站起身，亲自相送到院门处说道：

“今日与宝音妹妹一番畅谈，姐姐我当真是受益匪浅。与你之间，更是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瞧得出妹妹是有大志之人，或许你说的对，我入宫年头比你早，可如今连区区刘美人都敢当众刁难我，何尝不是因为，我少了妹妹的这种魄力。”

“只是相府之内，我的姨娘和妹妹，是我心里最在意的人。若我不对皇后长姐逆来顺受，她们的日子就要难熬了。不过瞧着妹妹敢闯敢冲的劲头，我都觉得自己充满朝气了，和宝音你在一起的感觉真好，我入宫两年多，已经太久没有像今天这般畅所欲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