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新生鬼婴

热情洋溢的晌午时分，华南区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镇子上传来欢快的鼓乐吹弹之声，从长满青苔的河岸落入洗衣妇人的木盆，流进河流东去的阳光之中。

牛三巡站在自家门前，挺胸抬头地看着来来往往、挂着笑容的男女老少

“牛三哥，听说家里添了个小子，恭喜恭喜啊。”

憨厚的牛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呵，镇长，我家的事您还亲自跑一趟，快快，里边请。”

“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老来得子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牛三巡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光是那被阳光晒黑的脸皮都已经兜不住他的欣喜。

家门之内的酒席已经布置好，掌勺师傅在隔壁的空院子里正颠勺，鼓乐队都是小镇上相互认识的朋友，表演起来十分卖力，一丝一毫都没有糊弄。

现在牛三巡唯一要做的，就是露出微笑站在自家的大门口，等着去市里接老婆孩子的车赶紧回来，让这邻里街坊都看看自家小子，还有就是在听到那些赞美之词的时候要忍住不笑。

他和媳妇儿结婚已经有三十年了，五十多岁才有此一子，不但圆了延续香火的梦，也让他牛三巡在镇上抬起了头，当年说他是清水罐子的老娘们儿估计现在也死的差不多了，看不到他这个福子了。

“哥，嫂子怎么还不来，你给她打个电话吧？”弟媳兰晴擦了擦手，在门口嘟囔着。

“嗨，从这儿到市区可不近，看时间现在也快到了，再等等。”牛三巡一点也不着急。

兰晴凑到姐夫耳朵前道：“我看里面人等急了都，要不咱们就先上菜吧？”

“那不行，等会儿他们只顾着吃饭，谁还来看我儿子？”

“可是……我看镇长那表情，已经是不开心了。”

“那也不成，我五十了才有这一个儿子，不管谁都得等着！”牛三巡一点也不露怯，这可是他等了三十多年等来的孩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镇长，“对了，来送彩头的孩子找到了没有？”

兰晴笑着点点头：“就知道你要问，找的老徐家的二儿子，这小孩机灵的很，年年都是学校里的第一名，肯定给我侄子送个好彩头。”

牛三巡一听心里倍儿高兴：“老徐家那个二小子确实好，讨了好彩可多给他几个。”

刚说着话的功夫，村东那条通大路的土路上忽然翻滚起一阵烟尘，白色的东风标致绝尘而来，随着路上的坑上下颠簸着，可颠簸的牛三巡的心里一阵激动。

“来了来了！”兰晴赶紧往院子里面跑，“大家来看看我们老牛家的孩子，快快快！”

接着一阵刹车声响起，标志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家门前，牛三巡的弟弟牛梗笑着走下车，赶紧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怀抱着襁褓的牛家媳妇儿脸上全都是虚弱，毕竟是高龄产妇，身体素质已经经受不起生产的拖累，这一下可把牛三巡给心疼坏了，赶紧招呼弟媳妇儿上前去扶着。

“哥，出院的时候医生说了，孩子特别健康，说他这么多年没见过多少个跟我侄子一样筋骨这么结实的。”牛梗自豪地看着村里那些妇人。

牛三巡更是笑成了一朵花：“快抱进家去，让老徐家小二快来。”

众人蜂拥而上，护拥着一起往里屋里面走，边走着边围着牛家媳妇儿这顿夸，牛三巡都憋不住了，三十多年来头一次这么开心。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去老徐家的兰晴就带着他家的小二来到了家里，徐小二穿着大红马褂，头上帮着一朵大红花吗，上身缠了一圈红绳子。

当地习俗，孩子生下来摆酒席的时候，必须要找附近的机灵孩子来送彩头，也就是让送彩童子和新生儿相互接触，然后把信物从新生儿身上顺下去落在送彩童子的手上，这时候送彩童子就要往老家上香，到此送彩就完成了。

据说送彩成了之后，新生儿之后就会变得和送彩童子一样机灵。

“小二啊，姨可再嘱咐你一句，一会儿接了玉笔……”

“立刻回牛家老宅，千万不可以回头，然后上三柱高香！”徐小二人小鬼大的摆摆手，“姨，说了都快三遍了，我有那么笨吗？”

兰晴笑的捂着嘴：“怪不得村里老人都说数你机灵。”

“不过……小弟弟会不会尿我身上？”

“要是真尿你身上，姨多给你一百！”

徐小二满意地点点头：“好嘞，您就看我的吧！”

说话之间，兰晴和徐小二已经迈步进了客厅，红黄相间的布艺沙发之上，十多个老妇人正围着小婴孩笑，一会儿逗一逗，一会儿捏一捏，奇怪的是这孩子却不哭不闹。

徐小二忽然觉得肩膀有点冷：“姨，小弟弟好像……不开心？”

“胡说，这小屁孩怎么知道开心不开心的。”兰晴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轰开了看孩子的人，“送彩童子来了，大家麻烦让一让。”

镇长看了一眼徐家小二：“呵，找的文轩来送彩啊，你们这彩头讨的倒是不错。”

牛三巡也跟着傻了“我们这条街上就数他最机灵。”

听着这么多夸赞之词，徐小二却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感觉，他死死地盯着这个新生儿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后脊梁一阵寒意升腾，就像是有一条张着嘴的毒蛇在盯着他。

老人家儿都说他是这条街最机灵的孩子，所以由他送彩的新生儿有很多很多，但是徐小二从来没在那些孩子身上看到过这种眼神，他年纪尚小，还不知道这种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姨……不送了行不行，我有点……”

兰晴听了立刻捂住了徐小二的嘴：“胡说八道什么呢，干什么不送？别惹姨不高兴行不行？”

被吓着的徐小二吞了口口水，最后还是不得已地蹲在了这小婴孩的身前，两手拖着这小应该冰凉的双脚，手臂一直在发抖。

此时的牛三巡把准备好的玉笔从自己怀里掏出，许愿让自己的儿子长大之后学业有成，然后放进了裹着婴儿的襁褓里面。

牛家媳妇儿赶紧用双手拖住儿子，顺着徐小二的手一点点地往下抖，抖了有两三下，那只从襁褓里面顺出去的玉笔“咕噜”一声滚到了徐小二的手腕处。

“二子，快走吧！”牛家媳妇儿说。

徐家小二仿若未闻，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婴孩，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

兰晴顿时感觉有些尴尬：“小二，怎么还不走？”

所有人都盯着一动不动的徐小二，此时牛三巡感觉丢了脸，顿时火气上涌，再加上孩子开始在襁褓里挣扎，开始啼哭，这下可把这老汉给气坏了。

“臭小子，你成心的是不是？”牛三巡打不跨了过来，一巴掌拍到了徐小二的脑门上。

众目睽睽之下，就见正蹲着的徐小二忽然发出一阵怪声，紧接着脑袋就从脖子上滚了下去，只剩下一个直挺挺的身子还蹲在新生儿的身前，落在地上的脑袋翻滚了两下，嘴巴还一张一合的似乎说着什么。

所有在场的人都傻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死……死人了！老牛杀人了！”

客厅里面顿时乱了，牛三巡就像是被人抽了筋一样瘫软在了地上，正在此时，就见襁褓里面的婴儿忽然变成了黑色，顺着牛家媳妇儿的身体爬了上去，一口就咬断了牛家媳妇儿的气管，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牛家生了个鬼婴，但是已经晚了，这只黑色的婴儿已经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