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诡

本该生起的篝火迟迟未生，中午用来野餐的草地上只有一群抱团而坐开着手电筒的学生，他们相拥在无边的黑夜之中，忐忑而又不安地听着四周的声音，生怕身后那片树林里会突然转出什么东西。

“好冷啊，好想回家。”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师要带我们来这种鬼地方，现在走也走不了。”

“话说老师去哪儿了？”

“老师去山上找金晓晨的朋友了。”

“我就说金晓晨怪的很，跟她在一块儿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这不，闺蜜死了，朋友也丢了。”

听着抱怨声的李涛此时深吸了口气站了起来，对着其他的男同学悄悄地晃了晃手使了个眼色，收到暗示的十六个人全都脚步轻缓地朝着河流上游的树林走去，他们的内心比那些喊着要回家的女生更要忐忑，因为进入那个河道就可以触碰到他们不愿看见的事实。

“班长，我们要不别去了，天这么黑……”

“别唯唯诺诺像个娘们一样行吗？”

“可是……可是万一真的有脏东西。”

“怎么，你坐在这里听那些女的聊天，那鬼东西就不害你了？”

一想到进入河水里的总总可能其他人又开始犹豫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谁知道河里有什么，就算班长当初是看错了，可溺水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涛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好吧，一会儿我第一个游过去，谁愿意跟在我身后？”

“我来！看你们一个个怂的。”阿华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但勇者总不能让班长一个人当了，“大家也别担心，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于是这帮自认为艺高人胆大的学生手忙脚乱地脱掉了衣裤，哆哆嗦嗦地走到了河岸边上，夜里的山风如刀子般刺骨，几个瘦小的男孩已经开始后悔，但是看着班长纵身一跃跳进河里，众人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跳了下去。

从上游游到下游丝毫不费力气，即使是动也不动地浮着也可以漂到。这个时候的河水里有一股很强烈的土腥气，越是接近野餐的草地这味道就越发的浓重，熏得第二个下水的阿华有点晕乎乎的。

夜风呼呼地从岸上飘来，十几个大小伙子很快就游到了中游，岸边上上还依稀可以看到女生手里的手电筒的光束。

“班长，是这里吗？”

“大概就是这个地方，大家潜下去找找，如果发现什么自己不要去动，上来通知大家一声再说。”

没有灯也没有月光，水底比岸上更加模糊黑暗，看着消失的李涛，阿华也憋了口气下潜到了水面之下，接着努力地在水中睁开眼睛试图看清楚河底下有什么，可是冰凉的河水仅仅几秒钟就冲的他的眼球刺痛不已，他一阵挣扎差点吐出口里仅存的氧气，等再浮到水面上自己的伙伴已经不见了踪影。

“强子？班长？你们去了哪儿？”由于怕岸上的那群女生听到，阿华只能压低声音去呼喊，“我去，这些家伙肺活量这么大？”

等了片刻不见人浮上来，阿华的好胜心一起立刻吞了口气潜了下去，刚才睁眼的刺痛还在，他没敢再贸然睁开眼睛，而是一边往前游一边来回在水中摸索。

摸索许久，穿流于指缝的只有冰冷的河水。

阿华准备睁开眼看看，就看一眼也可以，为了不被刺痛眼球这次他只微微睁开了一半，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一切顿时明朗，如蔚蓝天空般的河水在眼前流淌着，鱼虫左右摇摆着尾巴围绕在他身边，连河底的砂石都清晰可见。

好奇的他继续往前游，河底的淤泥之中见到的全是不知名的神像碎片，还有一些惨白的条状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华觉得自己下潜了这么久没有丝毫的窒息感，反而觉得如鱼得水。

此时，原本蓝而透明的河水出现了一缕玫红色。

随着变了色的河水，阿华在不远处的河底发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难道梁凉真的死在了河里？那个被救上来的是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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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阿华破开水面四处张望，可是水面上一个人也没有，隔岸的灯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呼呼的风声就像嘶吼一样让他有些惧怕。

”“班……班长，我找到了，你们出来一下好吗？咱们一起去看看！”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从河水中游上来，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心中期待的呼喊声迟迟没有响起，顿时一股恐惧感涌上了心头。上岸还是潜下去？班长他们该不会已经走了？可是如果走了的话强子一定会等着自己的，毕竟他可是自己的跟屁虫。

要不看一下吧？答案……就在自己眼前。

不管这么多了，先下去瞧瞧那东西是什么，可能只是一堆垃圾也说不定。

他考虑再三之后再一次下潜入河水中，而当他再次睁开眼，顿时就被吓的丢了三魂七魄，猛地呛了几口水差点昏死过去。

在他的正下方，平静的河水中浮着张着大嘴的李涛，这个平时耀武扬威的家伙此时鼻孔里不停地涌着鲜血，右眼的眼珠爆出了眼眶，左眼的眼珠直接被戳烂而瘪了下去。

而之前见到的表白色的条状物竟然是一具又一具骷髅骨架，全都跟着李涛的上浮而跟了上来。

“鬼……鬼啊！”阿华几乎疯掉，连滚带爬地摸上了岸。

他不敢琢磨自己是看到了什么，但刚才的那一幕如同惊雷在他的脑袋里炸开。

再回头，惨死的李涛正站在水面上诡异地笑着，左右飘浮着无数骸骨，而他那颗被戳烂的眼球正在眼眶里转悠，爆出眼眶的眼珠则死死盯着他。

被吓傻的阿华只顾着一路狂奔，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慌乱之中沿河的土路上竟然亮起了一抹光，仔细听还有那熟悉的发动机轰鸣声。

迟到的大巴车来了，带他们回家的大巴车来了，阿华欣喜若狂地跑过去，他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什么了，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拼了命离开这个鬼地方，否则自己一定会死的。

“师傅……司机……机师傅给我开门，我要走，我要回家！”

大巴车门应声而来，顶层的的灯光暖的让人想要流泪，但迈上第一个台阶之后阿华犹豫了，自己的同学们还在河边，难道真的要丢下那帮无助可怜的女孩自己一个人逃命？要不然跑回去叫上所有人上车，大家一起回家？

阿华的心里在打鼓，如果那个梁凉也是死人的话会不会岸上的同学其实都已经死光了，是老天放了自己唯一的生路。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这个时候回去……我也会死的吧。”阿华一想起水中的李涛就哆嗦，随即不再犹豫一脚跳上了车。

“师傅快开车，你先把我送到有人的地方，再回来接他们行吗？”

安静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没有说话，汽车发动的声音也没有传来，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再没有其他什么声音，阿华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是被好几个人在盯着看。

“师傅？”阿华颤抖着迈动脚步走向驾驶室，伸长了脖子往座椅靠背前一瞧。

这一看顿时让他觉得天塌地陷，开车的师傅也已经惨死，他的脖子上还留着两道青的发紫的指痕，一看就是被人拧断了脖子，阿华猛然想起来这辆车朝向的是回去的方向，并不是前往草地的方向。

原来大巴车司机在回去的路上已经被扭断了脖子，所以……文老师消失了那么久是在大巴车上？

但是车门……怎么会应声而来？

“疯了，一定是我疯了……”阿华笑着左右晃荡着脑袋，眼睛里全是茫然，“一个死人，两个死人，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死人。”

笑了很久，阿华眼睛最深处的疯癫忽然变成了无限的恐惧。

“我不要……我不要死！”

他一脚踢开了眼前的污水桶，然后猛地往车门外一纵身一跃，由于山路不平导致车身整体是斜的，车门离着地面已经呈现70度角，阿华被陷入泥土的踏板猛地绊了一下，整个人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车门前残破神像旁有个老式的香烛底座，固定蜡烛的金色锥子从他的右眼球进去狠狠地刺穿了整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