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里,原本白如初雪的墙壁上全都是迸溅的血滴,近乎绝望的惨叫声让这救死扶伤之地突然就成为了地狱,隔着重症室的玻璃门,惊恐的医生与护士慌乱地将柜子、椅子一股脑地全堆在门前将们封死,然后眼睁睁看着重症患者在血污中挣扎着。
五号床位的女人将伸进输液护士胸膛里的手抽出来,拽着她的心脏,妖异的目光里全都是狂热的兴奋。
“救命……开门啊!求求你们开门啊,我不想死!”癌症晚期的老妇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用沾满鲜血的手指狠狠地扒在门前,两只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正拉着门的医生。
“怎么办,这样里面的人会全都死了的!”
“没……没事,他们本来就活不长了!”医生颤抖着,吓的已经六神无主,“千万不要开门,千万别把这东西放出来!”
随着一阵阵血肉被撕烂的声音,鲜血已经在重症室里聚集成河,就见那个脸色乌黑还有些发青的女人猛地跳了起来一口咬在老妇的脖子上,鲜血喷洒满了整块玻璃。
“快打110,快叫警察!”
话音还未落,玻璃门砰地炸裂开来,正掏出手机要打电话的小护士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掏开的胸膛颤抖了半天,喉咙里已经准备好的尖叫只发出了一阵咕噜声便倒在了地上。
医生瞪着充满红血丝的眼睛,颤抖的下巴已经合不上,那个女人俯身趴在护士的身上,将她的脑袋啃出一个窟窿。
“别杀我……我不想死!”医生泪流满面,趁着那女的还没吃完,一个箭步从四楼一跃而出,结果身体被楼下的铁栅栏狠狠地贯穿了。
女人抬起头,望着走廊里惊慌逃命的病人发出一声兴奋的嘶吼,她用如枯枝一般的手抓住自己的胸膛。
她已经一年没有尝过如此鲜美的食物了,嘴巴什么的根本就不够用。
“快点开,天快黑了!”郭映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刚才崔浩明告诉他自己的妻子在市中心医院的四层,那么自己去cbd那天见到的那具邪尸可能就是她妻子,这么说她早就醒了过来,此刻应该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
不行!不能够这样坐以待毙,既然有了因也不可以随意放肆出恶果,一念及此他立刻掏出手机,在拨号盘摁出十二个零。
“喂,杜江,中心医院有一具邪尸可能很快就会醒,你作为摆渡使者先困住她的残魂牵制住她!”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漫天乌鸦齐齐地落在市中心医院的顶楼上,诡异的尖叫声和楼内传来的绝望撕喊让过路的行人无不心惊胆战。
“杜江,什么情况?”下了车的郭映一路狂奔到市中心医院,看到楼顶站的十六岁男孩心里咯噔一下。
“老哥,那东西早就醒了,而且一点残魂都没留下,我费劲力气才用冥界结界罩住了整座楼。”男孩的左右手各握有一团紫气,紫气顺着墙体蔓延到了整个大楼。
“我先上去,你再坚持一下!”
说话之间郭映带着崔明浩狂向楼门,如此危机时刻楼门前却还坐着一个面容平静的老大爷,拿着把房地产商散发的小扇子随意地摇晃。
“大爷,这里很危险。”
老头睁开眼睛:“所以我才在这里等你,你想好了吗?”
“什么?”
“你猜我们这个城市是活人多还是死人多,又或者……活死人多?”
郭映听不明白,但是现在已经迫在眉睫,他立刻绕过了老大爷直奔崔浩明妻子的病房,一路上淋漓的鲜血发出令人窒息的腥臭。
“天快黑了,到那时候就困不住这东西了。”郭映心里万分焦急地看着地上破碎不堪的尸体。
病房隔壁的诊断室,女尸正趴在主任医师的身体上,双手插进他的脖子将皮肤撑起来然后一缕缕地剥了下来,可怜的医师被剥干净皮之后就像一堆摔烂在地上的西红柿,任由女尸疯狂的撕咬着。
在郭映的前方,一群手持防爆盾和手枪的警察正堵在楼梯头,看着那鲜血横流的场面一步也不敢上前。
“麻烦让让!”
“你是什么人,这里出事了你不能进!”
郭映气喘吁吁地看着那领头的警察:“我如果再不进去,天一旦黑了你们也会死!”
警察瞪着眼怒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那里面可是要人命的怪物!”
“警察叔叔,你们在这里堵着还不如出去疏散人群,下面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在,反正咱们都治不了那玩意,可是救了那些普通老百姓你们不就是完成任务了吗?”
旁边的小警员点点头:“队长,他说的对,与其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不如提前把群众疏散开。”
队长觉得受了窝囊气,一拳打在防爆盾上便带领着警员下了楼:“不怕死就去吧,反正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
被血液侵染的白布帘后,一只在吞噬血肉的女尸忽然瞪大了青色的双眸望向窗外,一阵阵铜铃的声音从空气中传入她的耳朵,令她的每一寸血肉都像开水一样沸腾起来,她知道一如往常一样盛宴开始了。
“阿雅?”崔浩明站在门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目光颤抖着落在那一嘴的鲜血之上。
原来小先生是真的,儿子的病真的是因为自己养了妻子的尸体那么久才产生的,那个可恶得的丽都酒店竟然想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可是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让开,她可不是你妻子!”
郭映两手相交,二只并竖,口念大日如来密语,一声大喝击出一道佛光,狠狠地砸倒了正啃食人肉的女尸。
“这邪尸有点奇怪?”
活人吃死人肉可以成人鬼,那么死人吃活人肉可以成为厉鬼,但这女尸怎么好像又是人鬼又是厉鬼?难道这家伙在生前就一直在吃人肉?
还没回过神,邪尸猛地撞了过来,鲜血淋漓的牙齿瞬间长长了三倍,尖锐锋利的齿尖就像利剑一样刺了过来,呼呼的风声中充满了阴森鬼气。
“敕!”郭映一把推开吓得不敢动的崔浩明,接着反手一掌将那女尸荡开。
无量佛光从天花半垂落,烧的这吃人的女尸满地打滚,原本只是暗青的皮肤随着白烟升腾鼓起了一个又一个脓包,黄色的尸水从那破裂的脓包里一直不住地往外流淌。
“老哥,我的魂力耗尽了!”
此时楼顶忽然传来一声叫喊,再看窗外,夜幕此时已经降临,女尸带着沾满浓水的脸突然露出个神秘的笑,转身一个飞扑跳下了窗户,踩着被穿成糖葫芦的男医生朝着旧市区跑去。
“我的天……”郭映傻了,“如果让她躲进居民楼!不对,她不会去找你们的孩子吧?”
崔浩明战战兢兢地,溃散的眼神慢慢聚拢起开:“找儿子……你说她会去找我儿子?”
“走,回木器厂家属院看看!如果她回去发现找不到儿子,一个不受约束的邪尸……那么整个市的人可能都会死光。”
楼上的杜江跳下来:“你们放心去,这里被咬过的尸体先由我处理。”
“车没油了。”崔浩明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跑也要跑过去!”
于是,浓浓夜色之下,焦急的郭映跟随街上还残留着的浓重邪气而去,中心医院附近由于警察来的太多,警笛声现在还在此起彼伏地叫唤着,沿街受到惊吓的商户纷纷选择立刻关门,夜空中除了乌鸦的尖叫声再没有别的什么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飘来阵阵淡雾。
一直穿越了文兴路来到了旧街区,邪气忽然分成了两股,一股飘向可木器厂家属院,另一股在大路中心。
“你先回家看看,我去中心街,记住到了家门口千万不要贸然进去。”
分别之后,郭映朝着中心街中段狂奔,记得来崔浩明家的时候司机师傅曾经说过,这条街的那棵百年老槐会吞食喝完酒的醉鬼,那女尸很有可能去找那棵树。
枯骨埋根,血肉养叶,这是棵帝王墓里移出来的祭祀树。
“可是这女尸即使没有一丝残魂所以不念母子深情,为什么第一时间要去那棵祭祀树底下?”
长长的中心街,破旧的居民宅里还泛出一点两点的零星灯光。
老保安开着丽都大酒店的火车停在了老槐树的旁边,刚饱餐过一顿的他现在心情十分愉悦,自己已经是天堂的正式成员了,而天堂的工作竟然只是守夜和给这棵老槐树浇水施肥。
走下车,他打开了货箱的门,拉着带有轮子的大桶将里面装着的鲜红而腥臭的液体全部灌入树根处,等做完这一切,老保安发现树底下还站着个胸口裂开的女人,正瞪着鲜红的血眸看着他。
“等久了吧,老头子我接你回家。”
说罢,那棵诡异的槐树伸下一枝树枝,轻轻地帮老保安关上了货车的门。
夜色下,郭映边跑着边看着在一旁与自己擦身而过的货车,他并没有去细想,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那具邪尸给找出来,否则一旦她开始咬人,一个咬两个,两个咬四个,整个市哪里还能有活人。
狂奔一路终于看到了那棵巨大而妖异的老槐树,此时的老槐树不但叶片翠绿,树枝上竟然害由内而外散发着红光,倒在树根底下的血液全部被这棵老树吸收。
郭映看着挂在树枝上的男人,一时间如五雷轰顶。
崔浩明死了,被一根粗壮的槐枝卷住了身体,千万片带着倒刺的叶片贴在他的尸体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紧随着树枝那红光的忽明忽暗,崔浩明就像枯朽的老树一样迅速地干瘪下去。
“怎么会这样……”郭映的眼眸里开始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