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洼盈敝新

李姐说道：“还好，这里是北疆。你看南疆，那塔克拉玛干沙漠更是流动性沙丘，也是寸草不生。罗布泊位于中国新疆塔里木盆地东部，中国最大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最东缘，可不就成了核武器的试验场了。”

两个人聊着，偶尔也跟司机张师傅搭话，终于大巴在凌晨一点到达了布尔津县，大家找了个小旅馆来住宿，人困马乏的大伙儿也顾不上条件简陋，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路程倒简单很多，大家吃完早餐后往喀纳斯景区赶去，快进入景区的时候，路边一条泛着蓝光的河流自上游流了下来，小马介绍说这正是喀纳斯河。

爬了一些盘山公路后，大巴进入到景区，大家先到了一处观景台，脚下的喀纳斯湖四周群山环抱、峰峦叠嶂，峰顶银装素裹，森林密布、草场繁茂，山坡一片葱绿，湖面碧波荡漾，群山倒映湖中，使蓝天、白云、雪岭、青山与绿水浑然一体，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大家赞叹不已，纷纷拿出手中的相机拍照留念，过了一会儿，大家来到一处住宿的地方，都是欧式的小别墅，如同瑞士一般的风景，让人流连忘返。

团里各自参加了一些旅游项目，有想体验刺激的，去参加了喀纳斯河漂流；又对民族风俗感兴趣的，去了白哈巴村的图瓦族民居游览；徐亦达则跟几个团员下到湖边，坐上游艇畅游了一圈喀纳斯湖。

驾驶游艇的师傅介绍着：“相传这喀纳斯湖里有水怪，你们可要坐好了，要是水怪出现，你们就赶快拍照。”

徐亦达只是笑了笑，因为关于喀纳斯水怪，他还是有所耳闻，不过可能是些身形巨大的鲟鳇鱼或者哲罗鲑而已，因为这里最深处高程为米，平均湖深1885米，是中国最深的冰碛堰塞湖，所以也造就了这些鲟鳇鱼或者哲罗鲑可能长到身长7米以上，所以看起来很像是水怪而已。

晚上，大家用过晚餐后，又集聚到酒店前面的广场上，一场多民族的篝火晚会拉开了序幕。喀纳斯这里也是多民族聚居区，图瓦人是蒙古族的一个分支，其他还有哈萨克族，蒙古族，俄罗斯族。各色人等随着欢快的民族音乐，围着篝火热闹地舞动起来，也忘记了旅途的疲惫。

第二天大家退房离开喀纳斯，返回乌鲁木齐，这次是从北疆西部路线返回，沿途经过克拉玛依市，大家下车吃过午餐，然后继续向乌市行进。

克拉玛依是中国西部油田，这里密密麻麻地分布着无数的磕头机，也就是游梁式抽油机，在不间断地把地下深层的石油抽出井筒来。而此时正在翻建从克拉玛依到乌鲁木齐的公路，之前的路都被挖断了，大巴只能冲下路基，不断向前寻找着前行的路线来。没过一会儿，居然迷路了，大巴被困在一片施工工地中，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开才能绕出来。

领队小马和几个人从车上下来，爬到附近的小山丘上寻觅着可能的行进路线，这时候徐亦达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却瞥见屏幕上显示是施可打来的电话。

徐亦达接听了电话，电话那头施可询问着亦达最近可否有空，想带几个部门的同事来新兰公司来看看，让他安排接待一下。徐亦达的心情充沛起来，他不得不解释道：“我现在新疆，正被困在回乌鲁木齐的路上，大巴迷路了，我们被困在了一群磕头机里，找不到方向了。”

电话那头施可倒是笑了，她轻轻地安慰道：“没事的，你们别着急，慢慢寻找，一定会有出路的。不耽误你时间了，我在北京等你回来啊。”，说罢那边电话挂断了。

接到施可的这个电话，徐亦达精神大振。他抬起手掌避开炽热的阳光，左右仔细寻找着，终于在工地中间发现了远处的公路。

徐亦达招呼几个人从山丘上下来回到车上来，他自己在车前指挥着司机前后移动，没过一会儿终于绕出了困境，重新回到了公路上。大巴愉悦地继续向着乌市进发，徐亦达的心情也格外灿烂。

顺利回到乌市后大家简单休息了，第二天大家又早起赶往机场，今天的行程比较紧张，当天要往返喀什。想起喀什，徐亦达小时候倒是听父亲老徐提过，老徐小学有个同学后来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喀什，结果文化大革命期间在这里被批斗，无法忍受屈辱被迫自杀了，也是人间悲剧。

飞机降落在喀什机场，跑道外赫然还有很多军机，旁边就是军营，这里已经是中国南疆的战略要地，自然部署了很多军事力量。大家登上大巴，先去了市郊的香妃墓参观。

香妃墓本名叫“阿帕克霍加墓”，是一座典型的古建筑群，也是教圣裔的陵墓。传说，埋葬在这里的霍加后裔中，有一个叫伊帕尔汗的女子，是乾隆皇帝的爱妃，由于她身上有一股常有的沙枣花香，人们便称她为“香妃”。香妃死后由其嫂苏德香将其尸体护送回喀什，并葬于阿帕霍加墓内，因而人们又将这座陵墓称做香妃墓。不过据考证，香妃并没有葬在这里，她确切的葬地是在河北遵化清东陵的裕妃园寝。

香妃墓就像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主墓室外墙和层顶全部用绿色琉璃砖贴面，有花纹的黄色或蓝色瓷砖，显得格外富丽堂皇、庄严肃穆。穹窿形的圆顶上，有一座玲珑剔透的塔楼；塔楼之巅，又有一镀金新月，金光闪闪。大家看到这种典型的古建筑群，也是赞叹不已。

稍作休整后，大家去了市内的大巴扎。巴札，系维吾尔语，意为集市。喀什是古丝绸之路上的历史文化名城，也是商品集散地，当年由西安出发的商旅，无论走天山南路抑或走天山北路，均在此地汇合。这里的巴札迄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古代有“亚洲最大集市”之称。市场设有5000多个摊位，有近万种商品，周末的话每天人流量达10余万，今天不是周末，里面却也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巴扎里售卖的物品有喀什及新疆的各种土特产、手工艺品、日用百货、瓜果蔬菜、生产资料以及大小牲畜等应有尽有，可以说这里是体现新疆维吾尔族民俗风情最集中、最浓郁的地方。

同行的团员纷纷挑选起来，有男士采购了颇具特色的哈萨克族马鞍子，女士则采购了五颜六色的维吾尔族艾德莱丝绸。徐亦达则选购了两顶别致的“朵帕”花帽，然后在一家铜器摊上买了一对儿漂亮的铜制马靴工艺品。

清点人数后，大家上车往郊外的一家维吾尔民族大院驶去。没多久就到了，大家依次下车进入到院子里，这里是某个乡长的自家院落，也时常招待一些贵宾。

院子宽敞明亮，除了几间大屋之外，后面还有牛羊的圈舍、还有一些菜地，庭院中搭设了葡萄架，上面挂着一串串如绿宝石一般明亮的葡萄，眼下正值葡萄成熟时分，女主人则拿起剪子来剪下来不少串来，加上其他哈密瓜、西瓜、馕、巴旦姆、馓子等食品，一会儿就在炕上摆起了慢慢一桌的水果小吃，大家坐下来，听着乡长来介绍。

乡长介绍到，喀什地区目前是1个县级市、10个县、1个自治县，还有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三师，但是地广人稀，全地区才300多万人，汉族人也就7的比例，其他大多数是维吾尔族，另外还有将近30个民族。这里不像内地是春夏秋冬四季，一年只有冷暖两季，但是由于温差大，光照充足，所以盛产特色水果，莎车有巴旦姆，伽师有伽师瓜，比哈密瓜好吃，英吉沙有色买提杏，叶城有核桃，喀什这里有噶尔石榴和无花果，都是全国最好的品种。目前喀什的经济发展还是有了很大气色，除了农业、畜牧业是传统收入大头，其他贸易和旅游等第三产业在快速上升，而第二产业的工业进步也很大。另外国家的确给了这里很多支持，所以现在乡里农民一方面可以自己种些水果、棉花、蔬菜之类，也能养殖牛羊，另外最近也有一些工厂招人，乡民们不忙的时候去打工，也有一些新增收入。

大家正聊着，外面的烤全羊架了起来。一只肥硕的羊被杀掉后，取掉内脏和下水，洗净胸腔、腹腔，然后用开水烫去羊毛，以碱水洗净全身羊皮，再整只被架到了铁架上，女主人调配了一些秘制调料，包括鸡蛋、羊奶、孜然、盐巴、香料等，用小刷子把羊身上都刷了一遍。下面的炭火生着了，火苗窜了起来，一会儿功夫，羊身上的脂肪被高温融化掉，调料包裹着羊身，倒不至于把里面的羊肉烤焦。

没多久，羊身外面已经被烤得金黄，一阵香味扑面而来，后厨的大师傅赶来帮忙用刀切割装盆，先上羊的脆皮，而后上切好的肉块，最后连骨头一块端上桌来，随带着大饼、葱段、黄酱、醋、蒜末等，还配几盘牛羊肉做的热菜，以及牛羊内脏做的冷盘和奶食品。此时，大家早已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放进嘴里，顿时满口留香，带皮的酥脆，带肉的香嫩。

这时候院子里却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几个维族汉子拿出颇具民族特色的乐器出来，包括都塔尔、热瓦甫、弹布尔、达卜、艾捷克、萨它尔、手鼓等，节奏欢快，感情浓烈。一直都在后厨帮忙的维吾尔族女眷们纷纷走了出来，拉着大家挑起了民族舞蹈。乡长招呼着大家：“来来来，都到院子里来跳赛乃姆吧。”

“赛乃姆”就是一种自娱性的维吾尔族舞蹈，这些舞蹈热情奔放，与伴奏的音乐结合得天衣无缝，大家自由进场，即兴发挥，还可以和场外的人进行交流，邀请围观者进场一同跳舞，使人感到亲切自然，气氛融洽，人们在乐鼓声中，伴唱声中翩翩起舞，直到尽兴。

一些团员显然熟悉这种“赛乃姆”舞蹈，李姐就是典型，她的动作昂首、挺胸、直腰，旋转快速多姿，又随着鼓点戛然而止，还能熟练地移颈和翻腕，动静结合，颇有神韵。而多数人则动作笨拙，只能跟着节奏胡乱地扭着，但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明亮欢快的笑容，院子里的气氛一派祥和欢乐，热情四溢。

徐亦达也被这热情奔放的音乐和舞蹈感染，他站到了一个葡萄架下的高台处，给远方的施可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施可听到电话听筒中嘈杂的音乐声音，好奇地问道：“亦达，你这是在哪里啊？咋这么吵闹啊？”

徐亦达连忙大声地说着：“昨天你给我电话后我们终于脱困了。现在我们在喀什一家维吾尔族的院子里，大家正在跟着跳热情的民族舞蹈，你听听，很是热烈。”

说罢这些，徐亦达把手机听筒朝向院子里，那些热情的维族音乐和鼓点，以及院子里大家的欢笑声不断地传入到远方施可的耳中。这一刻，两人虽然远隔千里，却好像近在咫尺，毕竟心有所属，正是魂牵梦萦。

徐亦达把手机拿回到自己嘴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勇敢地喊了出来：“施可，我喜欢你，等我回北京后我第一时间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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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却安静了一下，过了片刻，施可的声音终于从听筒中传来：“嗯，我也是，我等你回来。”

放下电话，徐亦达意犹未尽，若有所思，眼前的喧闹歌舞却已经让他不再乱花渐欲迷人眼，他却想起王国维关于人生境界的那三个层次，最高一层境界的确就是如此……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跋涉顿悟千山万水，终于柳暗花明又一村。想到此，徐亦达一改往昔迷茫，猛然通透，豁然开朗，前方当如一马平川，任我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