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蔽而新成

海华厂里的赵潇涵还是有些社会关系，最后调到了银海区的水产局工作，毕竟他就是湛江水产学院的毕业生，也算专业对口了。他有个大学同学叫老王也在北海这里工作，其实看地点的话，应该是在很靠东面的铁山港了。老王毕业后就帮几个广东来的老板去养鱼养虾去了，毕竟平时住在鱼塘边，条件比较艰苦，偶尔才能进城，他跟大家见面时也是衣衫不整，一副蓬头垢面的形象。老王很是羡慕着这些城里的同学，至少有个体面的工作，还能找到女朋友，而自己一个人守在荒野郊外，想找女朋友的想法纯属白日做梦了。

老王去年是在一个基围虾海塘那里打工，没想到中途赶上了一场台风，海塘损失不小，全年算下来基本没挣啥钱。今年他换到一个养殖石斑鱼的鱼塘，眼瞅着快到了收获季，他邀请大家去他鱼塘去玩耍。于是大家找了个周末，赵潇涵带着女朋友姚若璞，徐亦达带着蒋欢，还有何光荣，大家分别骑着摩托车来找老王。

老王的鱼塘在北海市东面新设立的铁山港区最南侧的海边，这里叫做营盘镇。其实营盘这里最有名的是珍珠，北海是国内知名的珍珠养殖基地，民间素有“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的说法，西珠所指应该是西方国家的珍珠，东珠则是浙江那边的珍珠，南珠讲的其实就是北海这里的珍珠，尤其就是指营盘镇出产的珍珠。浙江那边出产的珍珠多是淡水养殖，品质自然比不上这边海水养殖的珍珠。营盘镇这里的海水盐度适中，水质良好，水温适宜，浮游微生物饲料丰富，最适宜各种鱼类、对虾、蟹类和珍珠、象鼻螺、文蛤、大蚝等贝类的生长和繁殖。所以营盘的珍珠生产历史悠久，名扬古今中外。据《合浦县志》记载：合浦自东至西的沿海有乌泥、平江、青婴、断望、杨梅、珠砂等七大古珠池，这些古珍珠池中产有大量的天然珍珠，并且有的是“夜明珠”，采捕珍珠始于东周桓王，距今已有二千多年的历史。

徐亦达一行人骑着摩托车从庙山一路从东到了营盘镇后，再拐向南往海边的方向驶来。前方快到海边了，能见到路边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海塘，都是养殖户们用抽水管道把远处海里的海水抽灌进池塘里，大家养殖的品种有珍珠、鱼虾、鲍鱼之类，还有一些露天的晒盐场，白色的海盐在阳光下奕奕亮闪着银色的光芒。

赵潇涵在水产局工作，平日里经常下乡指导各个养殖户们如何防治渔苗的病害，所以很熟悉这里的路线和地形，他先带着大家去了一处廖无人烟的浅滩。快到海边的时候，大家眼前一亮，只见几颗高高的椰子树环绕着一汪湛蓝的海湾，沙滩上的沙子也是银白色的，虽然质地比银滩那边略微粗糙一些，却一样没有砂砾石子，赤足踩上去一样是温润松软。大家停好摩托车后，开心地跳入了这片浅海，徐亦达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这片风景简直就是一幅明信片，太美了。”

赵潇涵得意地炫耀道：“这里交通不便，人迹罕至，也就只有当地人才知道这里，但是他们都是养殖户，人家每天看着门口那片池塘，哪有心思来这里玩耍啊。我要是有钱就把这片海滩承包下来，做个五星级度假村。”

何光荣打趣道：“赵老板果然大气，今天我们几个人来就是待遇了，全程免费享受这五星级私人度假海滩了。回头你在度假村里给我留个卡拉ok包间，给我个最好的海景阳台，我要每天端着美酒，搂着美女，夜夜笙歌。”

几个人都没带泳裤，也就没再往深水区前进，只是在浅滩的地方踩了会儿浪花就上岸了。穿上鞋子后，大家再骑上摩托车奔向老王的鱼塘。

没走多远就到了鱼塘，老王正在翘首期盼着大家的到来。大伙儿停好车子，跟老王打了个招呼，然后四处参观了一下这个鱼塘。果然这里条件实在是简陋，附近啥建筑也没有，鱼塘边倒是有个简易棚屋，里面也没有空调，只有一张床，上面搭着蚊帐，然后就只有一台电风扇，桌上电视机的屏幕上也都是雪花点，正播着无聊的电视剧。

老王介绍到，这里条件的确艰苦，不过最近快熬出头了。今年的石斑鱼没啥病害，老天爷也开眼，没有再来大的台风，下周就可以集中捕捞出货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年这个鱼塘就能收获一百多万元的收成，扣除饲料、电力等成本，大老板可以获利个大几十万元，自己应该也能挣上十万元以上了。

大家正聊着呢，远处来了个拖拉机开到附近来，老王卸麻利地卸下几个大麻袋来。大家凑上去看，却都是腥臭无比的小鱼，这些都是渔民捕捞来卖不上价钱的海产品，干脆就以低廉价格批发给这些鱼塘养殖户了。老王拎起一袋来，走到鱼塘旁边的一台粉碎机旁边，打开电源，把小鱼倒进了粉碎机。打碎的鱼肉和骨头顺着倾倒槽滑到了鱼塘中，那些鱼儿如同听到了开饭的冲锋号一般，从四面八方游了过来，争抢着这些鱼食。

池塘中还分布着几个氧气泵，一直24小时启动着，否则鱼塘里会缺氧。过了一会儿，两袋鱼饲料被吃完了，争抢的鱼儿慢慢游走开，水面上恢复了平静。

老王介绍道：“平日里这个池塘每天早上和下午需要各投喂三大袋碎鱼饲料，最近快到了捕捞季节，正要给鱼儿增肥，所以晚上还会给它们加一些蔬菜。不管如何，这里出产的鱼吃的原材料都是有机和健康的，所以这些鱼的品质上乘，口感相当细腻鲜美。我刚才先投喂了两袋饲料，让它们没吃饱，等下你们钓鱼就比较顺利了，那些鱼肯定会飞快地咬钩。”

老王回到小屋里拿出钓具分给大家，徐亦达一看简直是傻了眼，老王的钓具其实就是几个矿泉水空瓶子，他把长长的鱼线缠绕在矿泉水瓶身上，末端栓上鱼钩，就是钓具了。徐亦达迟疑地问道：“我看电视上人家钓鱼都是用鱼竿，你这玩意儿能行吗？”

老王笑了一下：“咳，跟你解释没用，我直接给你演示吧。”

他拿过来一个鱼钩来，去麻袋里勾上了一小块碎鱼肉，然后就放下鱼线，把鱼钩甩进了鱼塘，也就几秒钟功夫，鱼钩坠进水面的地方几条鱼冲了过来，一条冲得最快的大鱼率先咬住了鱼钩，被牢牢地勾住了上嘴唇，那条可怜的鱼儿左右摇摆着想要挣脱，却实在无力甩开。老王慢悠悠地把鱼线缠绕回矿泉水瓶子上，把水里正在拼命挣扎的鱼儿拉到岸边，抄起脚下的一个鱼抄子网住了它，拎起到岸上来，再倒入到旁边的一个水桶里。老王小心地按住鱼身子，把钓鱼钩从鱼嘴里取了下来。那条鱼终于摆脱了金属钓钩的控制，却只能蜷缩在水桶中不再闹腾，只是微微地摇摆着尾巴，实在是有些可怜兮兮。

大家见状，知道这个方法靠谱，于是纷纷上手操练。那些池塘中没吃饱的鱼就跟不要命一般，见到刚抛下的钓钩，就冲了过来，甚至在已经有一条鱼上钩的情况下，其他鱼还在奋不顾身地追逐着。果然每人都顺利地不费工夫就陆续钓上了十几条肥硕的战利品，蒋欢和姚若璞两个女生也不甘示弱，钓上来几条。

赵潇涵更为老道，他找出来一个爆炸钩来，这种钓具上的末端同时装上了4枚钓钩，每当钓上第一条鱼时，他使劲回拉钓鱼线的时候，其它剩余的钓钩也会挂上第二条鱼来，最后鱼抄子可以同时抄起来两条鱼。不过老王很快制止了这种行为，因为这种爆炸钩很容易伤到其他鱼，毕竟这是自己养殖的鱼塘。如果是自己海钓，使用这玩意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没过一会儿，大家就觉得没意思了，这些鱼的智商太低，与其说是钓鱼，不如说是捞鱼。大家终止了这场简单的游戏，老王说这些钓上的鱼等下带两条去镇里找个馆子煮了，其他每家一条，剩下的鱼他还得留着给老板下午来带走。

大家也不再言语更多，老王坐上了何光荣的摩托车，几个人来到营盘镇上，找了个馆子来吃饭。两条最大的石斑鱼，居然做出了三种吃法。一条鱼是直接清蒸的；另外一条鱼把鱼肉用刀片下来再油煎；这条鱼的鱼头和骨头则配上豆腐做了个鲜美的鱼头豆腐汤。

除了石斑鱼之外，老王又推荐了两道营盘特色菜。一个是珍珠螺肉粥，因为这里养殖培育珍珠的珍珠螺的肉是盘中佳肴，后厨里将新鲜螺肉洗干净，旺火热锅爆香姜花，放入珍珠螺肉、肉丝爆香，再放入煮好的粥肉煮好，一窝喷香的粥端了上来，让人食欲大增。另外一道菜则是营盘猪肉，虽然只是一盘普通的青椒炒肉片，味道却无比鲜美。老王介绍说这可不是一般的猪肉，而是“海鲜猪”，这里的渔民养猪用的猪饲料也是小鱼小虾，猪肉品质是无比地道，所以别看这里是农村，营盘这里的猪肉市价反倒比北海市还要高出每斤两元多。

面对这些美味佳肴，大家吃得是唇齿留香，赞不绝口。何光荣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心满意足地说道：“天下何处无美味，只叹肚皮装不下。老王，我看你也别发牢骚了，你这一年下来，收入比我们高多了，回头直接在营盘镇上找个媳妇拉倒，每天都能吃到山珍海味，还进城干啥啊。”

老王憨憨地撇了一下嘴巴：“拉倒吧，今年还不是老天爷照顾，去年我都快饿死在这里了。说实话，我们搞水产养殖的，真是太辛苦了，挣得都是血汗钱，还得跟着老板走，明年我那台湾老板有可能叫我去福建养鲍鱼去呢。我这居无定所的，哪有女人肯跟我过啊。”

大家一想也是，毕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几个哥们举起酒杯来，互相勉励了一番就结束了饭局。

徐亦达买的房子终于交房了，他带着蒋欢去办理了入住手续，拿到了钥匙后开始装修起来。毕竟两人手头的银子有限，所以只是简单装修了一下。

虽然是简单装修，整个过程还是相当麻烦。一开始要把厨房和卫生间贴上瓷砖，把南面那个大阳台和窗户都装上了防盗网，装上防盗门。然后是卫生局的洁具和电热水器安装，厨房的橱柜、灶具、消毒碗柜，几个房间地面铺上瓷砖，刷墙、天花板，再收拾一下门窗和窗帘，又买了空调和冰箱，最后是采购了一些家具。徐亦达骑着摩托车来回奔波，前后折腾了两个多月，把一个北方汉子硬是晒得黝黑，跟本地人的肤色差不多了，最后总算是整理完毕，最终保洁的时候，两个人一起上阵，仔细擦拭了一番，也没选啥良辰吉日，找了个周末，从庙山那里的外贸公司宿舍搬了出来，乔迁入了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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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欢去花卉市场买了些花草绿植，把这些绿色植物布置下来后，房间里马上就有了生命的气息，这个家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两人最后还剩了些几千元预算，徐亦达拉着阿东去合浦那边帮他挑选了台国产的功放、cd机和喇叭。在店家那里试听的时候，老板拿出一张eagle乐队的试音碟插入到cd机中，当那首《hotelcalifornia》的前奏响起来的时候，徐亦达被震撼住了。这个版本是1994年现场录音版，歌声质感真实，吉他音色明亮，鼓声沉重力感，加上现场千万人呼叫和口哨的现场感，强烈冲击着徐亦达的双耳，他瞬间着了魔，如同亲身沉浸在音乐会的现场，被深深地感染和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