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动合无形

徐亦达好奇地问道：“何老板刚才跟我们讲了一下他做多日元的分析，费老您这餐馆生意不错，咋也想着来做期货来了？”

费老笑嘻嘻地说着：“这餐馆主要是我家领导的生意，我是家里爷们，也得做些事情，正好之前我在湖南那边也是做粮油生意的。跟老何不一样，我对汇率一点认识也没有，倒是对农产品还有点感觉。第一次来公司的时候马经理介绍得还不错，我就开了户，存了些钱进来，然后找了个郑州粮食交易所的远期合约，那个小麦品种本来就买卖稀少，我以极低的价格挂了个买单，很快屏幕上出现了我的报价，我一看这下单速度还算比较快，就下决心开搞了。”

马经理补充说：“我们公司目前在交易所没有自己的席位，都是通过中期系统的兄弟公司席位下单，速度还可以。不过我们自己肯定要买几个交易所席位了，这事已经在准备了。”

费老点点头：“嗯，要是有自己的席位，不只是挂单速度快，肯定有更多更准确的场内消息，这对于我们客户肯定更有吸引力。老何，我看你那外汇交易每天波动太吓人，还不如跟我一起做国内商品期货呢。”

老何点点头：“行，如果公司买了席位，我就跟你做。”

……

日子过得很快，公司里又陆续来了一些新的经纪人，客户也慢慢多了起来。国内的商品期货品种也逐渐完善，其中包括郑州交易所的小麦、绿豆，海南交易所的三合板，苏州交易所的红小豆等等，各路资金在里面厮杀地惊心动魄，不断演绎着各种腥风血雨。

徐亦达每天晚上都要盯着行情日报出炉后，才能安心下班，也经常和几个经纪人回到宿舍那边的一家大排档，再吃顿宵夜，喝些啤酒。夏夜的大排档往往到零时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贾名扬、张帆、江永光这三个重庆来的小伙子，再加上徐亦达，每人来上一碗凉面，一扎鲜啤，点上一根香烟喷云吐雾着，再来几个小菜，往往都是卤猪尾、猪耳朵、香辣莲藕、海带花生之类，就着下酒也是自在。

贾名扬是个浪荡公子的角色，现在手上客户不多，资金量也不大，但是他心态就是坦荡，每天嘻嘻哈哈地，一点也不着急。喝了两杯后，问起徐亦达来：“亦达啊，我们哥几个都是重庆来的，就你一个河南人，不过听说你们河南喝酒很厉害，你来一段你们河南的酒令让我们听听呗。”

徐亦达之前倒是从来不喝白酒，自从大学军训才开始喝些啤酒，他顿了一下答道：“我还真不会啥行酒令之类，我们就是划拳，谁输了谁喝，不过说实话，我不是很在行。”

贾名阳笑嘻嘻地说：“你们河南还号称文化中原呢，在行酒令这些肯定不如我们四川，我给你直接来个花酒令吧，你敢不敢听？”

江永光毕竟是大学老师，他环顾了一下旁边的几个酒摊，都满当当坐着各色人等，一桌赤裸着上身的汉子正在喝酒，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本地白话，啥也听不懂。另外一桌，是两个年轻姑娘，长得很是漂亮，画着淡淡的妆，穿着却有些薄凉，她们俩正在吃着凉面。

江永光小心地提醒着：“名阳，你这花酒令肯定不是啥好词儿，你声音小点啊。”

贾名阳越发得意起来：“咳，我们四川的花酒令是天下一绝，天王老子都管不了。我张口就来，你们听好了啊一张床，两个人，三更半夜四条腿，五指乱摸，六神无主，七上八下，九九归一，十分痛快。”

这种花酒令明明就是荤段子，贾名阳开口却拿的是重庆口音，读出来倒是朗朗上口，饶有趣味。大家哄堂大笑，惹得旁边几桌的人也都看将过来，两个妹子也扭头看了一眼贾名阳这边，又低下头吃吃地笑了起来。

不成想那桌本地汉子里站起一人，慢慢端起一扎啤酒，晃晃悠悠地走到那两个姑娘旁边着：“我们那边大哥请你们二位过去喝两杯。”语气轻佻却略带威胁。

一个烫着披肩发的姑娘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汉子，嘴上不客气地拒绝了：“我们又不认识你，干嘛要过去啊？”

闻听此言，那个汉子把那杯扎啤重重地砸到了桌上，里面的啤酒泡沫蹦撒了出来，“请你们去是给你们面子，要不开个价吧，我们出得起。”

另外一个扎着马尾巴的姑娘站了起来：“对不起，我们不是那种人，你看错人了。”

那个汉子更是猖狂起来：“你们俩穿成这样，大半夜地在外面，不就是北方来的小姐吗？我们有钱。”他伸出手来去抓那个姑娘，那个姑娘闪了一下躲开了。

那个汉子回头扫了一下自己桌上的同伴，然后又起来了两三个人，带着醉醺醺的酒气围了上来。

这边张帆对贾名阳说：“听口音，她们俩姑娘是咱四川那边的。”

江永光倒是低下头来，低声跟大家商量着：“咱们别惹事，要不咱几个走吧。”

贾名阳没吭声，也没表示出要上前解救的意思，他只是沉默地想着该如何办。

徐亦达却站了起来，一个人径直走了过去，他走进几个汉子的包围圈，看了一下两个姑娘，她们俩现在确实是有些害怕，无助地看着徐亦达，眼神里满是期待的目光。

徐亦达拱手跟第一个汉子说道：“兄弟别着急，她俩是我们同事，本来跟我们坐一桌的，嫌我们抽烟太熏，就单独坐在这边了。”

那个汉子显然喝多了，却正在兴头上，没想到有人敢站出来，他抬起手来就推了一把徐亦达：“滚蛋，我才不管她们是不是你同事呢，她们今天晚上必须跟我们走。”

徐亦达被推了个趔趄，扶了一下桌子才站住了，他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啤酒瓶子，“框”的一声砸碎了，手里握着瓶口，留下玻璃碴口指向外面：“哥们，来吧，谁怕谁？”

刚才徐亦达砸啤酒瓶的时候没弄好，反倒割伤了自己的手，鲜血已经沿着握着酒瓶的右手流了下来。

汉子的脸上一片铁青，一言不发，紧盯着徐亦达，空气里似乎都要凝固了。

这时候从汉子那边的桌上站起来一人，看起来是个老大角色，胸前纹着一条青龙，后背纹着一只白虎，他拎起两个啤酒瓶，颤巍巍地走了过来，旁边的其他几个人都跟了过来。

江永光、贾名阳和张帆则坐在远处的桌边，眼瞅着这场对峙，紧张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