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日子到了,海华公司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着,一辆辆货车排着队在仓库门口,叉车师傅忙个不停,把成箱的太空水从库房搬运到货车上,毕竟海华有一些政府财政支持的背景,所以北海市的各种政府机关在各种会议上都会指定必须采用海华公司的太空水,很多水还会销售到广西区的首府南宁那边去。
好在加班并不算多,柳厂长找了几个年轻人组织了个研发小组开始计划研发海鲜类罐头产品,徐亦达几个大学生都在小组成员里。一开始的时候,厂里先去市场上调研了一些销售量比较大的品种,最后选定了以豆豉鲮鱼和红烧鱿鱼仔这两个品种为主攻方向。豆豉鲮鱼罐头倒是市场不错,在国内和东南亚有现成的稳定销路,而红烧鱿鱼仔的市场定位是面向欧美市场进行销售。
团队商议后决定从红烧鱿鱼仔这个产品开始研发,一是因为鱿鱼仔的原料来源比较充足,北部湾这里的捕捞量比较稳定,肉质紧实有弹性,口味甜而不腻,鲜美无比。生产线倒也不难,广东那边很多配套的生产企业可以根据这边厂里的需求来进行定制开发,而研发的关键点则这则在于配方和工艺。柳厂长提出西方家庭喜欢酸甜口味,所以西红柿酱成为配料的主要成分,其他配料则用白糖、盐、米酒、大料、茴香等秘方来进行不同的搭配。
研发小组按照不同的配方,调试了几款不同口味的产品,终于到了盲测的时候,厂里还真邀请来了几位金发碧眼的老外来试吃。几个样品分别高温消毒加热后,分装在不同的盆子里,盘子下方贴有编号。这些老外大都是在北海市各个单位外聘的专家,他们每个人面前摆放着传统的西式餐盘,旁边各有一杯白开水,旁边是一份表格和笔。
试吃过程很简单,这些嘉宾倒是品尝地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儿,徐亦达上前来收回了大家填写过的表格,并一一用英文表示感谢。有个中年老外听徐亦达发音还不错,问道“yourpronunciationiyoueverstudiedabroad?”(你的发音不错,你在国外学习过吗?)
徐亦达摇摇头,用英文答到:“no,i'universitygraduatethietyou”(不,我今年刚大学毕业,很高兴认识你。)
柳厂长笑着介绍说:“thisxuyida,atalentedguyoupaycandevelopebetterwithoretalentedyoungn”(他叫徐亦达,一个有才华的小伙子,更多的有志青年将能促使我们厂发展得更好。)
老外冲亦达点点头:“great,niceenalouie”(很棒,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路易。)
亦达好奇地问道:“louie?areyouefrofrance?”(路易?你来自法国?)
路易笑了一下:“youaresi’afrenchan”(你很聪明,没错,我是个法国人。)
大家互相点头致敬后,亦达退了出来。事后徐亦达了解到路易原来是本地一家外资农业企业的副总,虽然是个法国人,其供职的却是一家美国公司,此事暂且不表。
没多久,徐亦达收到了来自郑州的一份汇款单,罗慧把之前他寄往郑州的钱都寄了回来,汇款单的留言上却空无一字。徐亦达前几天给母亲何慧芳打长途电话时,母亲在电话里也提起她也收到了罗慧寄给她的一箱子英文资料和磁带,都是徐亦达毕业时候留在罗慧那里的。何慧芳批评了儿子此事做得多有生硬和不妥,不过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
十月底的一天,新闻里传来香港歌手陈百强因病去世的消息,却让徐亦达唏嘘不已,这是他非常喜欢的歌手之一,一个多月前阿东在青年联欢会上还曾唱过他的歌曲《偏偏喜欢你》,没想到一个月后已经物是人非,阴阳相隔。陈百强的歌词清新质朴又冷暖自知,声音唯美复古却不着痕迹,而自己的命运却是如此不堪,也是造化弄人。阿东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很郁闷,与亦达两个人打开cd机,听了一晚上他的歌曲,这首《一生何求》则来回听了多遍……
冷暖哪可休
回头多少个秋
寻遍了却偏失去
未盼却在手
我得到没有
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刚刚听到望到便更改
不知哪里追究
一生何求
常判决放弃与拥有
耗尽我这一生
触不到已跑开
一生何求
迷惘里永远看不透
……
这天是周末,徐亦达回到杂志社,晚饭后上到楼上转了一圈,编辑部里几个人刚刚忙完了最新一期的截稿,小傅见到亦达跟他打了个招呼:“亦达你没事的话陪我下去溜一圈吧,我这老腰都快抗不住了。”
两人下得楼去,小傅掏出一盒万宝路来,自己点上一支,再递给亦达一根,亦达倒也不客气,接过来点着了,两个人沿着操场慢慢溜达着。小傅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弹了一下烟灰,:“上次谢谢你父亲啊,要不是他来派出所救我,不知道会咋样呢?”
“以后还是得小心,咱们都是外地来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亦达应答着。
“你在厂里咋样?工资多少啊?”小傅倒是没太多顾虑,直接问起亦达的待遇来。
亦达畅快地应着:“还好,上个月发了450元,里面有130元的奖金,也够我用了。”亦达倒是觉得挺自然,因为这个数字已经比同办公室里的林菲和温莉莉都要高了,她们俩人每月只有350元左右。
小傅瞥了一眼亦达,有点可惜地教训着:“你说你一个大学生,大老远来北海,一个月就这点工资,你图啥呢?对了,你去过ktv不?”
亦达摇摇头:“还真没去过。”
小傅撺掇着亦达:“回头我带你去趟ktv,我请客。对了,你别小看人家ktv,那里的少爷和公主,个个都远比你挣得多得多。”
亦达迷茫地问:“啥是少爷?啥是公主啊?”
小傅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屁股扔在脚下,伸出右脚碾了上去,踩灭了火星,“少爷就是ktv里面的男服务生,公主就是里面的女服务员,他们基本工资可能跟你差不多,但是每天晚上都服务好几个包间,他们都是跪式服务,里面的老板喝高兴了就甩手给出小费,都是50元起价。你可别小看这个,一晚上轻松挣几百元都是小意思,所以人家一晚上收入说不定比你一个月收入还高。”小傅兴冲冲地介绍着。
亦达惊奇地问道:“哎呀,我还真不知道他们收入这么高呢。”
小傅笑了:“这只是少爷和公主的收入水平,你看那些浓妆艳抹,身姿婀娜的小姐,她们才真厉害,坐台费100元起价,要是出台的话更是了不得了。”
亦达又问:“她们不就是陪着唱歌跳舞吗?”
小傅拍了拍亦达肩膀:“哈哈,唱歌跳舞说的就是坐台,出台的话就是出去打pao。这里是沿海地区,海产品丰富,你肯定不知道,海鲜里的锌含量高,而锌是制造雄性激素的重要元素,所以相比之下沿海地区的男人们欲望都比较多。你看咱们食堂里小黄师傅老是跑到发廊去,你以为他每天都要洗头是有毛病啊,谁知道他洗的是上面的头还是下面的头。唉,你爹老徐在你身边的话,你永远也长不大。”
亦达不由得想起来大学宿舍卧谈会上洪永国讲的那个和尚洗头的荤段子,他把烟也掐灭了踩在地下,笑着对小傅说:“我爸估计春节就回去了,不过就算他回去,我去ktv也只能唱唱歌而已,我连跳舞都不会。”
“没事,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呗,等你父亲离开了之后我带你去见世面去。”小傅乐呵呵地打着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