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宿舍里新搬来一个小伙子,个头不高,眼神却亮闪闪,他叫阿东,是车间里的技术骨干,虽然是职高毕业,却脑袋灵活,动手能力超强,平时喜欢琢磨些各种机械设备,把一些生产线的设备不断地升级改造,倒也是挺受到蒋主任的喜欢。
而徐亦达知道阿东之前是在城里住在海关那边的家里,这次搬到宿舍来住,其实是为了追求潘冬梅。阿东来到宿舍里没几天,就开始找了几辆废旧的自行车,用工具锯开来,再重新排列组装,最后焊接起来,又加上其他传动零件,接上长长的链条,好家伙,一辆双人自行车的框架就出来了。阿东叫上徐亦达,两个人坐了上去,徐亦达在前面掌舵,阿东坐在后面,四条腿蹬上脚踏,这辆车子就在操场上顺利地跑了起来,只是某个地方没有调试好,链条剐蹭到了链条的护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这会儿功夫大家都吃过晚饭了,女宿舍楼里的林菲和潘冬梅刚好洗完了碗筷,她俩看见这个神奇的双人自行车,就下楼来跃跃欲试,徐亦达自觉地停下车子,把前面位置让了出来,林菲当仁不让,冲上来就窜到前面掌舵的位置上,阿东还是在后面座位上,没想到两个人启动后没两步就歪到在一边,林菲差点摔了一跤,斜着从座位上跳了出来,毕竟女人的臂力太有限了,她在前面握把很难支撑全车的重量。她心有余悸地嚷嚷着阿东:“你这车子太危险了,拿我来当试验品,差点没摔死。”
阿东笑眯眯地顶了回去:“谁叫你非要抢前面的位置,你看我和徐亦达搭档就没事。冬梅你来试试呗?我坐前面,肯定安全。”他眼瞅着潘冬梅,发出暖暖的邀请。
潘冬梅倒也大方,走上前来:“你坐到前面去,我坐后头。这次你可把紧了啊,我可没有林菲那样的轻功。”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自行车,在操场上骑了两圈,前面的阿东一脸的满足和骄傲,潘冬梅也是喜笑颜开。林菲在旁边看得羡慕,连声喊道:“快换人,快换人,我也要上来骑。”
徐亦达白了一眼林菲:“你就知道瞎吵吵,你还没看出来啊,咱俩都是电灯泡。”
林菲楞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咳,原来这样啊,管他呢,我就要当电灯泡,快停下来,换我上去。”
阿东有点意犹未尽,但是眼瞅着林菲都跑过来拦车了,只好停下车来。潘东梅也赶快下来,不停地笑着:“我可不敢让你坐前面,这样吧,你坐后面,我在前面座位上试试。”
两人上了车子,启动的时候阿东在后面推了一把,潘东梅果然还是比林菲的力量大一些,速度起来后她们两人配合地倒还不错。阿东和徐亦达站在旁边看着,夕阳从海面那边撒下柔和的光线,照在操场上骑行的身姿上,两个女孩子留下一路欢乐的笑声,阿东的满眼都充满着欣慰和得意。
过了两天,阿东把车子又打磨一遍,再细细地全车喷漆,调试完毕后,这辆鲜艳蓝色的双人自行车彻底完工,阿东送到了女宿舍楼下,只可惜这辆车子骑了几个星期后,大家的新鲜劲就过去了。
化验室的工作倒也轻松,甄主任不常来,日常的各种化验流程徐亦达早就熟悉了。太空水的质检基本上不需要太多接入,因为整体的生产线基本都是全自动的,从地下水的抽取、沉淀、静置,再到多层消毒和过滤工序,最终在灌装生产线上全自动地就灌装到空瓶子里,机器会自动把盖子盖上,然后旁边有个激光喷码机自动地在瓶身上喷涂生产日期和批次,最后分装成箱的工序有一部分还需要人工整理。每箱24瓶水,工人们会手动封上塑料胶带,再把这些纸箱按照每层五箱水,按照每隔一层旋转90度的顺序,整齐地码放在木架上,木架上的纸箱垛到一定高度,工人师傅们再扎上捆包带固定起来。木架底部有个插孔,叉车的两个机械臂正好可以插进去,然后再整整齐齐地码放成小山一般。
而蚝油的抽检也不麻烦,产量上来之后,海华公司的生蚝基地已经不足以满足生产需要了,只能再从广东阳江那边的蚝场采购蚝汁,每隔一段时间会有大货车拉着蚝汁过来,车子停在车间一楼,徐亦达要爬上去,在车厢的前部、中部和后部,按照上下左右,随机地抽取一些塑料桶里的样品。每个塑料桶的重量为25kg,拎出来再打开盖子,倒出来一些,再放回去。这还真是个力气活,不过对于健壮的徐亦达还是没啥问题。而一些指标在现场就能使用糖度计检验了,其他一些样品需要带回实验室检测菌落总数等理化指标了。
安全事故也有一些,一次就是发生在赵潇涵身上,这家伙在捆木架时不小心被锋利的捆包带割伤了手指头,姚若璞赶快跑过来只看见鲜血淋漓,伤到的手指头能看到骨头了,姚若璞吓得哭了起来,两个人赶快跑到大门口叫司机师傅开车送到了医院急诊缝了十几针,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和神经。
还有一次,是工人师傅在焊接浓缩蚝汁的铁罐,大家在操作台上放置了成捆的焊锡条,还有一些焊锡膏,拿着高温的焊接枪去把铁罐上的盖子用焊锡给密封好,这种工作大家以前没做过,蒋主任和阿东之前简单培训了一下,但是等到大家真正上手的时候还是发现操作起来相当不容易,有些地方浇了太多焊锡,凝结成厚厚一大坨;有些地方表面上看没事,其实是虚焊。大家手忙脚乱的时候,一个工人弯着腰去挪用铁罐,却被旁边架子上的焊接枪给烫伤在腿上了,一股白烟升了起来,裤子上被烫出来一个破洞,皮肤的伤口不大,却疼得要命。大家赶紧用剪子剪开裤子,再淋上凉水,再送到医院急诊,还好只是皮外烧伤,并无大碍。
这种工伤事故虽然不多,但也都是徐亦达亲眼目睹,倒也触目惊心。
海华公司毕竟还算是个明星企业,来厂里视察的也是络绎不绝,一般是吴董事长陪着各位宾客到车间里转上一圈,东看看西看看,到处指指点点。如果来访的级别高,还会有自治区或者市里、区里的领导陪着。一天上午在化验室正在忙碌的徐亦达正在做一个滴定实验时,外面哗啦啦地来了一批参观团,大家都穿着白大褂。这个团的级别还算可以,几个领导模样的走在最前面,吴董事长和张厂长都陪在身后,柳厂长则为大家一路讲解着,徐亦达瞥了一眼,却看见了章阿姨也在领导的队列里。他正琢磨着如何应对时,柳厂长上前一步介绍着:“这是我们厂的化验室,我们今年一直在持续引进人才,这位就是从郑州大学分配来的毕业生小徐,现在基层岗位上做得还是很不错。”
领导们围观着亦达的操作,亦达略有些发慌,手里却静静地把试剂稳稳地继续滴定下来,直到试管中的透明试剂到了临界点,突然变成了紫色。徐亦达拧死开关,看了一下试管上的刻度,记录在化验本上,然后抬起头来冲身边各位领导们点了点头,他看见了章阿姨的眼神跟他碰上了,章阿姨也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柳厂长接着介绍:“我们厂的硬件建设和人才储备已经有一定的规模了,现在企业正在申请做i9001质量认证,这也是国际标准化组织对于企业内部管理和产品质量保证的一个重要参考指标,我们厂将在这个领域上在北海、在广西都要争取领先。”领导们频频点头,对于这番演讲还是比较满意,大家转身出去,又向车间深处走了过去。
过了几天,老徐拉着徐亦达去章阿姨家做客。徐亦达来北海后,倒是跟老徐去过两次市长家属院,第一次去的时候周叔叔不在家,亦达跟章阿姨简单聊了一会儿,后来章阿姨有接待任务就匆匆离开了。第二次章阿姨不在家,是周叔叔在,也是大致问了一下工作进展,也就没再多说。这一次是章阿姨的两个双胞胎女儿来北海度假,于是打电话叫老徐带着亦达来家里见一面。
两个人在大门口跟武警说了一下找周市长家,武警拨了电话过去,那头接通了,是蒋鹏飞的声音问哪位,老徐说:“我来了,你跟门卫说让我进来。”那边电话却挂掉了。
门卫当然不肯放行,老徐坚持着说再拨打一次,这次电话接通后老徐赶紧说:“蒋喜,你干啥呢?赶快让我进来。”
电话里蒋鹏飞才恍然明白过来:“徐叔叔啊,不好意思,赶快进来吧。”
进到大门里,还没顾得上跟两个丫头们打招呼,老徐就劈头盖脸地把蒋鹏飞骂了一顿:“你这家伙,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还挂了电话,真是不像话。”
蒋鹏飞赶快连声道歉:“徐叔叔,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我刚才听电话里没说名字,就给挂了,我错了,我错了。”
老徐消了火气,才跟两个双胞胎打招呼,周叔叔还是不在家,章阿姨请大家落座吃点水果。原来两个女儿在日本留学要结束了,都要回到北京工作,这段时间正好来北海休息,也跟父母团聚一下。
徐亦达问两个姐姐:“你们为何不考虑来北海工作啊?”
老二笑了一下:“我爸每天忙得见不到人影;我妈吧,我看她一个人也挺自在的。再说了,这边太热了,我可不习惯这里。”
老大也接着说:“我妹说的没错,北海这里在北回归线南边,的确太热了。你看全世界最宜居的城市其实都在北纬三十七度线,再说了我的同学们都在北京,我肯定得回去工作。”
亦达又接着问:“你看我鹏飞哥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吗?”
蒋鹏飞刚被老徐训了一顿,现在只好苦笑着:“我原来在新疆,冬天的时候天寒地冻,我现在倒是喜欢南方这温暖舒服的地方,打死我也不愿意再回北方去。”
章阿姨坐在沙发上刚抿了一口茶,她问亦达:“我上次去你们厂,看见你在化验室还是挺敬业的,感觉还不错嘛。”
亦达笑了一下:“还好吧,我现在倒是挺适应的,跟鹏飞哥一样,热点我还真不怕。”
章阿姨笑了一下:“没事,你刚毕业,就应该先在基层锻炼。”
老徐插了一句:“我恐怕在杂志社待不了多久,学校那边叫我回去呢,那边下学期有课,这边亦达还是得请你多关照啊。”
章阿姨点点头:“嗯,亦达是男孩子,大不了就让他自己先闯荡一下吧,你和慧芳也不必太担心。”
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餐后又闲聊了一会儿老徐和亦达告辞了。回去路上亦达跟老徐说:“如果这两个姐姐都不来北海工作,我看周叔叔他们两口将来估计还是得回北京养老去。”
老徐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这事啊回头再说吧。”
没过两天,阿东却搬来一台录像机。宿舍楼里有台电视机,厂里却没有接入线电视信号,电视机上只有个鱼骨天线接在上面,看的时候需要来回旋转才能找到稍微好点的电视信号,徐亦达插了几个空易拉罐在上面,却也只有广西电视台一个频道还略微清楚一些,而播放的不是广西新闻就是老掉牙的电视剧,其他频道如北海电视台、合浦电视台,信号实在没办法稳定,大片大片的雪花和噪音,所以大家平时实在懒得打开电视机。
白天宿舍楼里午休的工人多,阿东还不敢拿出来录像机。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先把这玩意儿从柜子里拿出来,连接到电视机上,再关上门,拉上走廊的窗帘,这才开始播放,屏幕上却闪出来白花花的身躯,全是各种日本。
徐亦达此前在大学校园外的录像厅看过一些录像带,却多是港台那边的系列电影,比如《英雄本色》、《纵横四海》之类,连三级片都从没见识过。而这种录像片的内容却是男女赤诚相见,真刀实枪地比划着,各种怪异姿势层出不穷。几个大老爷们围坐在电视机前兴致盎然,徐亦达却是平生第一次目睹,不由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他从来没见过男女之间却有如此疯狂和肆意的动作。
片子播完了,阿东得意地炫耀着:“这盘还不错吧?过两天我再找一些来。”大家嬉笑着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徐亦达打了盆冷水洗刷,却是发觉自己全身滚烫,脑海里满是屏幕上的那些肢体交织,香艳呢喃的画面。熄灯就寝后不过一会儿,同宿舍的老蒋却是早早地进入了梦乡,一阵一阵的呼噜从蚊帐里传了出来。而亦达却还是浑身燥热,他的右手伸向了自己的下方,一阵摸索和悸动之后,终于安静了下来。徐亦达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身体的温度也逐渐降了下来,简单擦拭后,他飞快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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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亦达做了个梦,梦里一个女子身披白纱,身形婀娜,从海边的一片银色沙滩中赤脚向他款款走来。走到自己身边时,她的长发却飞了起来,环绕住了自己的身躯,像只小船一般托住了自己的腰身。亦达无力地躺落下来,下面却没有任何可以依托的大地,自己像是漂浮在空中一般,他无助地伸出双手,想要去抓住任何可以固定的物体,却总是抓空。一阵风儿吹过,小船把他吹向了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掌,轻声呢喃:“放松自己,跟我来吧”
徐亦达的眼睛望向那个女子,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面容,不是罗慧,也不是谢依萍,那副面孔虽然陌生未知,却是魅力四散,而自己的身躯却越发地轻灵起来,慢慢地消融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