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眯眼,安静的聆听着韩烟云的话。
韩烟云看着墨池凄然一笑:
“你有疼爱你的父母兄弟,自然不能体会到活着这世上,被母亲厌弃,被父亲无视,没有人关爱,没有人心疼是一种怎样的凄凉。
我长到十六岁,能够怀念的只有乳母,可惜我那可怜的乳母,这辈子唯一心疼过我的人,却被老虔婆一棍一棍活活打死,到最后连口像样的板子也不给一副,一张破席便抬去了乱坟岗。”
墨池抿唇看着韩烟云,出声安慰道:
“二姐姐节哀顺变,过去的人已经过去,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真爱你的人,总是希望你能够活的开心一些的。”
韩烟云自嘲一笑:“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不想已经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院子,还得被人怀疑才会说这么多。”
“二姐姐,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溪儿怎样受的伤?”墨池又问道。
韩烟云瞥一眼墨池,似有些犹豫,却还是回答道:
“他二人当时翻墙偷溜进望月苑,我刚准备下迷药迷晕他俩,就听见外面在喊‘走水了’,然后溪儿掉头就往外跑,五娘也跟着他跑,却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等溪儿回身扶起他的时候,黑衣蒙面人已经进了院子。
我跑过去,拽住五娘躲进了我娘的屋子,溪儿就和那个蒙面人打了起来,我不懂武功,但看见溪儿夺了蒙面人的刀,还将那人的蒙面巾用刀挑了下来,似乎还伤了那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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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蒙面人吹响了怀里的木哨,应该是招呼他的同伴,又骂了溪儿一句,‘小崽子,赶紧找你爹娘作伴去吧,这样你姐姐烧头七的时候也方便点儿,一家三口的纸钱可以一起烧。”
听到这儿,墨池拧眉道:“你说,那个蒙面人说的是,让你姐姐烧头七的时候?”
“我的记忆力很好,难道会记错?蒙面人就是那样说的,而且当时的样子明显是有些恼羞成怒,大约没想到堂堂杀手,会被一个半大小子把面巾挑下来吧。
后来又来了三个蒙面人,溪儿打不过,背上还被划了一刀。其中一个跑进来,几刀就砍死了我娘的陪嫁嬷嬷和我娘。
我大概属于不要命的,冲过去就把五花粉赏给他们了几包,趁着他们呼天喊地的找水清洗眼睛,我就带着溪儿和五娘,还有我的丫鬟红药从墙角爬出去了。”
韩烟云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但双眼中闪动的泪光说明了当时的惨烈。
墨池轻轻端起桌上的茶盏,递进韩烟云的手里:“二姐姐,润润嗓子吧。”
韩烟云看一眼墨池,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墨池这才又问道:“你说你们从墙角爬出去了?”
韩烟云自嘲一笑:
“你难道不知道韩府二房在府里过的日子还不如下人?我娘身子弱,常年需要好药材吊命,不从墙角弄个洞出来,我娘的首饰,我弄出来的那些药丸子怎么拿出去卖?”
墨池有些尴尬,又问道:“你不是说一起逃出去的还有红药吗?她”
韩烟云长出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死了,刚出来时没经验,不知道往哪儿跑,在崇仁坊躲了一晚,第二天混进乞丐堆,碰见了几个流氓,溪儿那时候已经昏迷,我身上又没有能防身的毒药,红药为了护着我,就然后她自尽死了。
后来我找到那几个混蛋,给他们下了软骨散,然后把他们那玩意儿捣了个稀烂。”
墨池静静的看着韩烟云,片刻后沉声道:“谢谢!溪儿和五娘多亏有你。”
韩烟云看着墨池,突然认真的问道:
“那个人是你的未婚夫吧,我知道你不是水性杨花的人,不会跟未婚夫以外的男子那样亲密。虽然他戴的假面只能算长相清秀,不是传说中的那个长安四大郎君的模样,我也知道,那一定是你的未婚夫安三郎。他对你很好,将你保护的很好。”
墨池轻轻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神色:
“是的,你说的对,是他。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我们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往后还劳烦二姐姐代为保密。”
韩烟云点点头,眼光转向了一边,再不说什么。
与韩烟云一番长谈后,墨池又去看了韩嘉南,小小的女孩儿在腊月天里风餐露宿了十几日,竟然顽强的没有病倒。
今日又淋了一场大雨,直到见到墨池的那一刻,才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四姐姐’后晕了过去。
吩咐婢女悉心照顾,又看看韩嘉南睡的沉沉的模样,墨池微微一笑,露出了十分欣慰的神色。
现在,亲人都已经在身边,是时候该算一算有些人欠下韩府的帐了。
到晚上,安亦池回来后,直接去了竹园找墨池。
流云正在外间整理,下午松堂主通知她们,从今日起,娘子便住进别庄的竹园。
看到自己的主子进来,她刚想进内室给墨池通报,却见安亦池抬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流云便低头退了出去。
安亦池掀起琉璃串珠帘,只见墨池素手白衣,执着一本破旧的古籍,似乎看的入神,又似乎想的入神,一缕青丝从挽好的发间掉落在她耳旁,她却浑然不觉。只呆呆的看着书本一动不动。
安亦池走过去,在墨池的脑门上轻轻一弹,笑着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墨池一愣,紧跟着抬头看着安亦池,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在想,就快过年了,时间真的过的好快!也不知黑大哥和小鼻仙他们怎样了,上次的来信还是咱们去大庸之前收到的。”
安亦池在她对面坐下来,拉着她的手说道:
“有一件事情,本来打算回长安就告诉你,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便拖到了现在。米满仓此人有些能耐,若是埋没了终归可惜,所以我想将他安排到翼盟福建的总部去。
一直想找你商量,看看我的小妻子是不是愿意放人。”
墨池缩回手,瞪他一眼道:“什么小妻子,整日里没脸没皮,刚好了几日,你又是“
安亦池呵呵一笑:“你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米满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