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若璧给女儿倒上一杯茶:“今日为父要给你记一大功,不过,怎么会想起来做迷药呢?”
墨池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不在意的说道:
“为了自保啊。这世道女儿家活的艰难些,女儿想着万一有一天身处险境,总要有一种防身的技能。说不定,女儿还能用这种技能保护爹爹和娘,还有溪儿。”
墨若璧伸出手,想想又放下。女儿大了,不再是那个总在自己面前撒娇,不愿抄书背书的小孩子:
“池儿,你这红色的小瓶内除了雷公藤和番木鳖,还有什么?”
墨池道:“还有蓖麻种子,川乌头,涧寻根。”
墨若璧疑惑:“蓖麻种子有镇定的作用吗?涧寻根却闻所未闻。”
墨池十分肯定的点点头:“一般人只知蓖麻能食用,女儿也是无意中知道,蓖麻种子有镇定安神的作用。
至于涧寻根女儿也是通过朋友才得到的,这个,女儿也不方便与您多说。
但听朋友说,涧寻根生长在西南极阴之地,性寒,一根约三寸长的根须便能放倒一头体格健硕的牛,但使用过多会令人长睡不起。”
墨若璧沉思片刻,肯定的说道:“如此,便是这个涧寻根。池儿,你祖父的顽疾和所中之毒,大约能有希望治愈了。”
墨池安静的坐在父亲对面不再说话,她的感觉告诉她,接下来父亲要说的,大约关乎祖父和父亲极大的秘密。
墨若璧为自己倒了一盏凉茶一饮而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道:
“池儿,咱们家祖上世代行医,这点,你是知道的,但祖上还有一个无法与人说的秘密,在每一代除了嫡长子,几乎再无人知晓。
咱们韩家的祖辈本是川府之人,按族谱上记载,从第四代起,祖辈才搬来长安,并开始行医问药。你可知,祖上为何从从川府搬来长安?”
墨池微微思索:“难道是出了变故,祖辈们才从川府千里迢迢搬来长安?”
墨若璧点头:“咱们的祖辈,原先居住在前朝国都蜀州,每隔三至五代,必然会出现一位推演奇才,族谱上记录的第一位推演奇才是第三代嫡次子韩必如。
必如先祖当年预言了大梁妖姬祸国之乱,结果,差点儿为全家招来大祸,他本人吃了三个月牢狱官司,差点儿将性命丢在牢里。家中也损失了几位男丁。
之后,他便带着全家搬来长安,行事也变得低调谨慎,从此再不提推演之术,只精心研究医术,决心行医问药为后代子孙积福。
并且立下祖训,后世韩家如再出现能推演的异人,除非涉及到天道轮回、天下民生,否则家族中任何人决计不得插手并预言。
且口口相传的祖训中还有一条,便是除了每一代嫡长子,完全不允许将此秘密告知其他任何族人。他预言,如又一日,我韩家此秘密被韩家以外之人得知,将会为韩家带来灭顶之灾。
因此,这几百年来,我韩家这个天大的秘密,被保护的天衣无缝。”
墨池皱眉道:“推演天命乃违反天道之事,难道祖父的病与推演之能有关?”
墨若璧长叹一声:“确有关系,有推演之能的祖辈,或短寿、或独身、或死于非命,总之,无寿终正寝或一生得福之人。
到你祖父,便是失心疯之症,从十七岁发现他有推演之能开始,每年一次失心症,发作一次便是一整日,发作时万事不知、状似癫狂。
以往,他发作时能勉强用镇定的药物控制住,但这些年,药物的剂量越来越大,他的身子却越来越抗拒。”
墨池疑惑道:“父亲,这次,祖父也是到了失心症发作的时候吗?女儿观其形状,似乎祖父的力气极大,双目赤红,似乎不仅仅只是失心症?”
“的确,你祖父这几月发作的频繁了些,咱们回府这一个月,他已经发作了第二次。因为你祖父中了毒,是皇上下的毒。”墨若璧平静的说道。
墨池瞪大凤眼:“皇上为什么给祖父下毒?他有把柄在祖父手中吗?”
“当年,先太子突然重疾身亡,现在的皇上那时还只是一位封地在北边的闲散王爷,封号景王,你祖父也只是太医署的一个小小医正。
你祖父在一次为一位六品官员诊病时突发失心症,将那官员失手掐死,景王以此要挟,你祖父为保下一家大小的性命,便跟随景王参与了夺嫡之战,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墨若璧说到这儿,神色十分黯然,墨池伸手扎住父亲的袖子,给了父亲一个可怜兮兮的微笑。
墨若璧摇头一笑,这个精灵古怪的女儿,总是会做些意想不到的动作来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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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祖父的情况因为中毒更加严重,这一月以来,为父一直对这种毒一筹莫展,但现在,你这个涧寻根可能会大有作用。
池儿,这涧寻根,你可还有。”
墨池点头:“爹爹,女儿那儿还有一根,一会儿我回去给您拿,如果不够女儿还能想想办法。”
她稍稍犹豫,又问道:“爹爹,女儿想知道,当年,只是因为祖父做了错事,您失望之下才离开长安的吗?”
她总觉得,父亲并没有告诉她全部的事实。因此才有这一问。
墨若璧犹豫片刻,笑着道:“女儿家家的,不要想太多事情,否则容易提前衰老。今日为父也累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父亲下了逐客令,墨池无法,只好悻悻回了竹里馆,到密室拿了剩下的一根涧寻根,让吟冬送去给墨若璧,这才看会书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墨池去先去韶年院给老夫人请安,又陪母亲整理一会儿账务,才回了竹里馆。
刚进院门,丝音便迎上来,看着她小声道:
“娘子,姑家郎君在屋里等您呢,说有事儿请您出去一趟,已经跟老夫人那儿打过招呼了。”
墨池心下了然,那日怡安郡主说皇上已经在朝堂上下了旨,她估计就这两日,给她的旨意也该到了。
当下便带着吟冬,坐上马车,随着谢思齐又去了东市的‘永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