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誉反应极快,他上前一把捞住女子下滑的身子。
触手之间,只觉的女子的身子坚硬如铁。
元誉双眼中满是惊愕,他看着怀中鲜血喷涌的女子。
这女子竟如此烈性,可他的确什么也没做过,难道真的有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竟被女子误认了?
围观的众人或惊吓中后退,或有几位仗义之士想上前帮忙,一时之间,竟乱成一团。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大喊道:“都别过来!”
围上去的几位男子顿时停下了脚步,满脸不明的看着出声的猫眼丫鬟。
那丫鬟猫眼圆瞪,一把从元誉手中抢过已经气绝的女子。
她伸袖子抹了一把泪,哽咽道:
“多谢众位宜阳的乡亲,我家小姐原本就抱着必死的心思到宜阳寻夫。小姐有遗言,她知道自己出身卑微,只是乡野间无知妇人。
若真的错信了负心人,嘱咐奴婢一定将她的尸身带回广元,即便是一抹幽魂,她也不愿与宜阳再有半点攀扯。”
说罢,那丫鬟抱起了自家小姐的尸身,步履蹒跚的穿过众人,上了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马车上。
连看也未看元誉一眼。
转眼之间。马车带着二女扬长而去。
此时的路口已经涌过来将近上百人,人们交口相传刚才的一幕。
大家将元誉和半栗孤立在中央,远远的围着他窃窃私语,人群中时不时传来小声的咒骂声。
元誉立在原地,他的脸色如雪般煞白。
半栗扶着满手鲜血、已有些摇摇欲坠的自家公子,幸好此地离衙门不远,闻讯赶来的六个衙役一看是元四公子,赶紧驱散了众人,扶着元誉迅速回了元府。
扬长而去的马车内,猫眼丫鬟一把扯散头发,狠狠的擦掉了脸上涂着的玉簪粉。
他仰天长叹一声,“哎,想我一代侠士,如今沦落到整日盯着一个小娘子,又是抓毛贼、又是扮女子的地步,八木卫中还有没有比我更悲催的人啊!”
满身鲜血的孝衣女子坐起身来,她胸口还在‘淙淙’往外冒着血珠。
小八嫌弃的看一眼孝衣女子,身子往外挪了挪,道:“老三,你如今做事越来越敷衍了,扮的明明是手误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可拿匕首往胸口插的动作用力干脆,要是那群人中有习武之人,立时就能看出破绽。”
“这不是时间紧张吗?三天功夫,小女子从长安千里迢迢赶到宜阳,又准备这么一些易容的东西,哄哄那些老百姓也够了,是吧,小八!你说你三哥厉害不厉害。”
那声音竟是颇有些嘶哑的男声。名为老三的孝衣女子脱下外衣,露出了里面的血囊。
他用手指沾了一些抹进了嘴里,砸吧一下又道:
“亲娘,味道不错,下次还是用鸡血藤做血浆。”
小八,也就是木橡,听完此话,他瞪着猫眼满脸鄙夷的看着老三。
“这么些年了,你怎么娘娘腔越来越严重,也不知老大和公子怎么受的了你。”
木梧妩媚一笑,翘起兰花指指着小八,“先不说我,你可要办好公子交给你的这件差事。
这个墨小娘子十有八九以后会是翼盟的主母,你可拍好她的马屁呢!”
最后那个‘呢’被他拉长了音,听得小八手臂上生生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搓搓手,扭过头不再看自己的同伴,
过一会儿,木橡又回过头,有些犹豫的问了一句:“这次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整的这么惨,好像不太像公子平日的风格啊!
你确定是公子的本意,不是你恶趣味发作,又把公子的意思领会过头了吧!”
木梧一愣,眨了眨他妩媚风情的桃花眼,道:“应该没有吧!”
元府,脸色青白的元誉被众衙役送回来后便直接晕死过去。元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只好又低下头来去请了墨若璧。
墨若璧告知元大人,元誉只是气怒攻心,不算大事。
他几根金针下去,元誉便悠悠的醒转过来。
元誉病了,这一病就是三日,三日里宜阳县的老百姓街角巷口、茶余饭后,热烈讨论着元四公子的风流轶事与始乱终弃。
元大人事发后便派人往广元方向一路追了过去,但一直追到四川府境内,那主仆二人却似人间蒸发般,毫无踪迹。
元大人与元誉一番长谈,却也不知到底得罪了那路神仙。
过了几日,在元大人的努力下,宜阳的老百姓也渐渐明白过来,那日的事情的确多有蹊跷。
比如,元四公子体弱,从小并未离开过宜阳,甚至鲜少走出过元府的大门。这在宜阳几乎是众人皆知。
未离开过宜阳的元四公子,又怎能千里迢迢跑到川府,去辜负一个痴情女子呢?
那日的事情不过是一场闹剧,恐是元大人得罪了某人,殃及儿子糟了罪。
元誉用这场闹剧为借口,最终使得元夫人答应了他的请求。
因为就是元夫人,也受不了宜阳的众位贵夫人们,从一开始鄙夷,到后来充满同情的眼光。
元夫人认为,更何况是儿子呢?
八月初的一个清晨,元四公子带着青竹和半栗,乘着两辆马车,悄悄的离开宜阳,一路奔向了长安。
长安国子监,一个独门小院的小书房内。
那位元誉得罪的神仙,穿着月白色置生服,坐在书案后,面目冷峻的看着立在自己面前,身段妖娆的下属。
木梧低头含胸,双眼直视自己的脚面,完全不敢抬头。
说起来,公子与小八同年,比老大小了整整八岁。
可是,与他相处,除了最初的两年,他们任何人都不敢把他当做心思简单的少年。
片刻,安亦池右手食指敲敲桌面:
“既然那小白脸离开了宜阳,也算是歪打正着。这个结果倒比我预想的更好一些。
不过,这是第二次,好事不过三。”
木梧先是心内一松,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些。
小八那张乌鸦嘴,还真让他说中了,公子的意愿原本只是吓唬一番那小白脸罢了。
他承认,的确是自己喜欢整人的恶趣味发作,夸大理解了公子的意思。
好在公子不打算追究。
可公子最后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提了上来。
木梧俯身低头,收起了浑身的妖娆妩媚,规矩的道了声:“属下知错,属下绝不再犯。”
安亦池摆摆手,木梧便转身出了书房。
冷峻的公子拿起桌上的一封信笺,那是木橡的飞鸽传书。
他低低的自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真是有些道理!”
宜阳墨家的书房里。墨若璧面前放着也放着一封语言简短的信笺。
看完信笺的他已在书房中独坐了快一个时辰。
已近中秋,一轮残月高悬半空,清幽的月光散落在墨家空旷的院子里,显得冷冷凄凄。
主屋的烛光几乎亮了整晚,第二日食完早膳,面容略有憔悴的墨若璧把一家人齐齐叫到书房。
宣布了一件令墨池姐弟极为震撼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