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娘坐下轻轻品了一口茶,眼尾扫一圈院中的布置,只见小院儿进深不到200尺,宽约二三丈。
院子一半儿用来晾晒药材,另一边便空空旷旷的。除了中央一颗杏树,便只有院中四角种着一些不知名的植物。
再看这个一进的院子,约只有五六间房屋,房屋门楣上连最简单的牡丹雕花也没有。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平常人家的小院儿。
唯一讲究的便是这茶,严大娘虽品不出是什么茶,但她见识多,只看汤色和茶的清香味儿,便知这茶是极讲究的。
严大娘心中有数,再想想传言,知道这墨家是个不讲究浮华,却极注重品质的清贵人家。她轻轻放下茶杯,笑着道:
“今日老身是来给夫人道喜的,咱们宜阳人都夸奖夫人您和墨大夫教女有方,墨小姐行端有礼,睿智心善,这悬了多年的失踪案可是多亏了墨小姐,才让那些沉冤多年的冤魂洗刷了冤情。近日里墨小娘子可是咱们宜阳人口中交口称赞的女菩萨啊!”
柳顺娘平日里最喜欢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孩子,但近日她听得多了,又知道冰人的嘴是最能夸人的。她更好奇严大娘这是为谁家来求娶女儿,便笑着对严大娘道:
“严姐姐客气了,我家这个丫头最是调皮,还不懂事呢,那案子不过是凶手看池儿年岁小、好说话、脾气也好,总比在堂上对着威武严肃的大人们说起来要轻松些。要不他怎么可能对池儿交代他的案子呢。”
严大娘掏出丝绢,擦了擦嘴角的茶渍,笑的更加圆满可亲。
“夫人谦虚了,如今小娘子的美名连县令夫人都被打动了,这不,我今日来的目的可不就是为元夫人跑一趟嘛!
元家四公子您也是知道的,论长相学文,他在咱宜阳排了第二那就没人敢认第一,而且元四公子又是个极孝顺温厚的孩子,元大人和夫人咱宜阳人也都熟悉,那是最最不过平易近人的。
老身今日就是为元大人家的四公子来求取小娘子,只看墨大夫和夫人的意思了。”
一番话听得柳顺娘嘴角高高翘起,元家四公子自然好,相貌好,学问好,听夫君提过,性子也好。
元县令这样的人家就更不用说了,那还有什么不好?
除了元四公子身子稍稍弱一些,她真是挑不出来这门亲事有什么不好。但夫君也说了,元家四公子只是身子弱,其他却没有影响。
女儿这不是一直为他调理着身子嘛,今日听说他身子骨康健了不少。假以时日,元四公子身子骨恢复的同其他公子一般康健也不是不可能的。
柳顺娘正准备回答,却看见夫君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严大娘背对着厨房而坐,自然是看不见墨若璧的。
柳顺娘知道这是夫君找她有事,便笑着说道:“严姐姐说的没错,元家四公子我也是知道的,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严姐姐抱歉啊,我这记性不好,刚才炉子上熬着汤,却忘了灭火,我先去看一眼,要不可熬干了,你稍坐片刻,我马上就回来。然后咱们接着说!”
严大娘便笑着说不打紧。
柳顺娘进了厨房,墨若璧皱眉问道:“那位是谁?好像不是咱们附近的街坊?”
柳顺娘眉开眼笑,“不是啊,那是咱们宜阳排第一的冰人呢。你的宝贝女儿这下出名了,你知道严大娘是替谁来提亲吗?是元大人家,为他家四公子提亲呢!”
墨若璧知道,自从女儿跟他学了医,妻子一直担心女儿的婚事,怕高不成低不就耽搁女儿一辈子。
冰人上门,妻子自然是十分高兴。元四公子中意女儿,他也是知道的。但他以为元家夫人并不中意女儿,今日元家却让冰人来提亲,倒是让他意外。
不过不管是谁,他都不能答应。
墨若璧扶一扶妻子的肩,道:“顺娘,你回了那冰人,就说池儿年纪幼,咱们还想多留她几年,因此现在不易谈婚事。”
柳顺娘瞪大眼看着墨若璧,一脸不明白的样子。
女儿再有几月就十三了,现在定亲正是时候。大陈的女儿家基本都是十三四岁定下亲事,及笄后再成亲。到女儿这儿怎么就尚小了呢?
墨若璧叹一口气,道:“顺娘,你也知道为夫是长安人,十八岁才离开长安遇到了你。池儿的婚事有些哎!这件事情稍晚为夫再与你细说,总之,从现在起,如有冰人再上门,你一律用池儿尚小为借口先拒了。”
柳顺娘瞪了墨若璧一眼,“夫君,你若是打得安公子或是慕公子的主意,我可是不答应的。那两位长安来的公子是很好,尤其安公子人长的俊,能看出来他也喜欢池儿。
可是,那长安勋贵人家的门可不是咱家的女儿能进的。咱们的女儿,莫说与人为妾,就是未来的女婿有个姨娘有个妾我也是不能答应的。”
墨若璧轻轻的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莫说浑话了,我怎能让池儿与人为妾。你说的对,未来的女婿以后如果以后敢纳妾为夫会打断他的腿脚。
不过,先说现在吧,顺娘,你听为夫的,有些事情为夫现在无法多说,再等些时日与你好好交代,到时候再接受为妻的严刑拷打,您让跪地上,为夫绝不敢跪床上,您看,可好?”
柳顺娘也不好将严大娘一人总是晾在院中,便假装嗔怒一眼,只嘟囔一句便除了厨房去院中陪客人了。
墨若璧耸耸肩膀出了口气,摸摸下巴也出了厨房,径直往诊堂去了。
柳顺娘回了院中便婉言回拒了严大娘。
严大娘满头雾水,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显墨夫人进厨房之前一脸很中意元四公子的神情,为什么后来又拒了呢?
再说,这么好的亲事,又有什么道理拒了呢?
难不成因为墨大夫来自长安,他墨家的闺女就准备嫁到长安富贵人家去?
但看着墨家的做派也不像是什么长安大家的公子啊!
严大娘拿不成红包,自然一脸惋惜再三说服柳顺娘,柳顺娘却无论如何满脸笑容态度坚决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
严大娘只好悻悻然走了。
屋顶上的猫眼少年掏出怀中的炭笔和蚕丝纸,‘刷刷刷刷’奋笔疾书,很快一封洋洋洒洒描述详尽的书信便随着信鸽飞去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