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公主的事,自此告一段落,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后和皇后最近心情不好,也无人敢去触霉头,一时间,东西六宫里倒是比平日安静了几分,丝毫不觉得还在永成二十年的新春里。
正月,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远去了。
二月初二的龙抬头,皇后嘱咐内务府操办了一场宴席,宴请了一众外命妇。
这日的庆祝,却是由来已久的。起初,旨在犒劳一众外命妇,意思是男人们在外面拼搏,妇人们便掌理内宅,也颇是辛苦,演变到了如今,就变成了宣告年节结束的一个征兆,打这日开始,都城里的一切,就要尽数恢复如常了。
宴席上,清远翁主一脸病容,而长平郡主,更是每每听到有人提及双生姐姐章思涵,便羞窘的抬不起头来,仿若那人是她一般。
只在宴席上坐了一会儿,慕嫣然便跟皇后示下,提前一步告退了,临走前,看着长平郡主满脸羞愤的坐在角落里,慕嫣然心内有一丝不忍,唤了紫月,去请了长平郡主出来。
这样的宴席摆开,毓秀宫内人满为患,少一个两个的,也看不出什么,长平郡主见是慕嫣然身边的宫婢,不疑有他,跟在紫月身后出去了。
“郡主可有空吗?陪我走一会儿吧,可好?”
慕嫣然的话语轻柔,听起来并无恶意,长平郡主点了点头,顺从的跟在了慕嫣然身边。
“那日的事,郡主定然已经听说了,对不对?”
转过头看了一眼一直低头看着路面的长平郡主,慕嫣然轻声问道。
面色一红,长平郡主狠狠的咬了咬唇,强忍下了想要扭头离去的冲/动。
“郡主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想看到你在我面前羞愤的模样?”
见长平郡主似是有些想岔了,慕嫣然淡笑着问完方柔声说道:“我只是不想因为她,让你打乱了自己原本平静美好的生活,仅此而已。”
一语落毕,长平郡主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怔怔的抬头看向慕嫣然长平郡主的眼中,滑落出了滚滚的泪水:“我以为,我以为,你也要因为姐姐的事来羞辱我,我······对不起,对不起。”
连连摇头道着歉,长平郡主已是泪流满面。
“我还是从前那句话她是她,你是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于旁人,又有何干系呢?她是你的姐姐没错,可她要做什么,岂是你能够拦阻的?所以她惹了灾祸,旁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是旁人的肤浅可你,却不该看低了自己。要知道,每个人在这世间,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取代你的好。”
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多,看着长平郡主愣愣的站在原地思忖自己的话,慕嫣然拍了拍她的手道“郡主留步”,便带着紫云和紫月远去了。
“每个人在这世间,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好……”
喃喃的重复着慕嫣然方才说过的话,长平郡主顿时觉得郁积着满腔不忿的心胸,像是一下子开阔了似的,脑中,也说不出的清明。
“嫣然姐姐谢谢你。”
看着慕嫣然远去的背影,长平郡主低声说着,直到慕嫣然的身影从眼中消失,长平郡主才慢慢的回了毓秀宫。
再看向别人时,方才身上带着的瑟缩羞愤,尽数被明亮无愧的表情所取代,长平郡主整个人通身都是一片柔和的磊落,倒让旁人也不好意思再在她面前说起章思涵怎么怎么不好的话题了。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虽是一母同胞,可瞧瞧这姐俩,哎,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一时间,在章思涵的反面衬托下,长平郡主的形象,愈发温柔端庄起来。
华丽的赞美之词在殿内频频响起,让满心苦涩的清远翁主,看向这个模样与那个打发到庄子上的章思涵一模一样,脾气秉性却全然不同的长平郡主时,心内喜忧参半。
到漪兰宫,宛贵妃难得的气色好了些,慕嫣然靠在她身边,细细的跟她说起了方才自己跟长平郡主说过的话,一抬眼,见宛贵妃满眼欣慰的赞道:“与人为善,有时候,也是给自己行个方便。
佛说,前世因,今世果,如今,你只是举手之劳,说不定哪日,她就还给你一个大报呢。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与人结仇。”
细心点头记下,慕嫣然看着宛贵妃没有血色的脸庞心疼的说道:“母妃,您这样,我和殿下每日看着心里都好难过,您一定要快快的好起来啊……”
每年一到冬天,宛贵妃的病情都反反复复的折腾,可是往年到了开春,便有了好转的迹象,今年,却曹一日比一日严重了,每每聊起来,贺启暄和慕嫣然都是一脸的愁色。
拍了拍慕嫣然的手,宛贵妃安慰的说道:“傻孩子,母妃还要给你带孩儿呢,将来你们多生几个,母妃要给他们讲故事,给他们做新衣服,所以,趁着如今得闲,便把该生的病都生完了,等到你生了孩子,母妃就健健康康的,再也不得病了。”
虽知这是哄小孩子的玩笑话,可慕嫣然仍旧认真的点着头,仿佛宛贵妃答应了她就一定要兑现一般。
二月初八,快马加鞭的喜信从秦国送来,贺婉茹于正月二十八诞下了一名小皇子,司徒南给孩子起名为司徒文宇。
这封信,一扫皇后连日来的郁结,顿时,安乐公主一事,被彻底抛诸脑后。皇后每日里见了人,都是一副笑语盈盈的和乐模样,让身边的人,也跟着长舒了几口气,吐尽了积压在心里的憋闷。
书信难通,几页素笺,怕是也说不尽所有的情形,知晓皇后等人惦记自己,贺婉茹鬼灵精的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让秦国王宫里的画师,将犹在月子中的贺婉茹和孩子,绘成了画像。
看到那副画像的时候,皇后不禁动容的落了泪。
画中,一袭粉衣的贺婉茹躺在床榻上,脸上看起来,比从前出嫁时丰腴圆润了几分,而一双娇俏灵动的秋水眼眸,仍像从前一般含着欣喜的笑容。
画师画艺精湛,便连贺婉茹衣衫上的花纹,都描绘的栩栩如生。而贺婉茹怀里襁褓中那个闭着眼睛酣睡的小婴孩,更是在画轴甫一打开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孩子的头顶是茂密的黑发,小脸粉嘟嘟的,一张小嘴巴还微微翘着,仿佛正在睡梦中打哈欠一般,肉嘟嘟的攥起来的小拳头,仿佛使了很大的劲儿,紧紧的捏着,手腕上,还带着坠着银铃的小银镯子。
而贺婉茹,便和坐在床榻边的司徒南一起专注的凝望着,两人回眸一笑,眼中尽是缱/绻深情。
画中并不是只有贺婉茹一家三口,画师还稍微着墨,将人物身边的情境画出了几分,皇后一眼就认出,与当日慕嫣然送嫁回来描述的一般无二,一眼看去,竟像是真的在夕颜殿中一般。
婉儿和司徒南夫妻情深,如今又有了嫡子,在秦国,也算是立稳脚跟了吧?
如是想着,皇后长长的舒了几口气,长久以来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回落了下来。
瑞安宫里,慕嫣然满脸合不拢的愉悦笑容,一边吩咐着紫云紫月将自己做好的绣活归置出来一半,让送回信到秦国的信使带回去,一边轻柔的抚着肚子跟肚里的孩子说道:“宝宝,你婉儿姨母生了个小哥哥,将来若是见了面,你们就在一处玩,可好?”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就听得懂了?
一时间,瑞安宫内的宫婢们,俱都抿着嘴低头笑起来。
仿佛是要将压在众人心头的阴霾彻底清扫干净,二月十六,贺婉茹诞下一个女儿,取名慕怡。
虽是个女孩儿,却是慕府的第一个女孩儿,听闻消息的时候,慕老太太和柳氏等人都乐不可支的连连抚掌欢笑,而一旁的何氏,则看着诠哥儿埋怨的说道:“臭小子,本来娘以为你是个女孩儿的,谁知道你竟是个男孩儿,将来若是不跟娘亲,看娘怎么收拾你。”
诠哥儿哪里懂这些?只记住了慕老太太笑呵呵的说自己要有个小妹妹了,诠哥儿咧着嘴笑着,一边抓着何氏头上的簪子笑道:“娘,生个妹妹,生个妹妹,诠哥儿要妹妹。”
家中同龄的小孩儿,如今以榕哥儿最大,每次贺琳蓉来府里,两岁半的轩哥儿便牵着一岁半的诠哥儿,两人再跟在五岁的榕哥儿身后,三个半大的小孩子,总是能把慕府惹得鸡飞狗跳的,每每抓到三个罪魁祸首带到慕老太太面前,又一个赛一个的嘴甜,直让人又气又爱。
此刻,童言无忌的诠哥儿,几句话却顿时让何氏羞红了脸,一旁,慕老太太也打趣的笑道:“是啊,榕哥儿和诠哥儿,也就缺个妹妹了,等将来有个女孩儿,这哥儿俩指不定怎么疼呢。”
看着何氏,柳氏满脸的笑容,心中,又不自禁的惦起了慕嫣然,再过两个多月,她的嫣儿,也要当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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