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一大早,天还未亮,窗外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迷迷糊糊间,慕嫣然觉得耳边的响声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便被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一个接一个的“二踢脚”给吵醒了,其他书友正常看:。
“紫云……”
总觉得是自己的幻听,慕嫣然翻了个身拿被子裹住耳朵,咕哝着唤道。
昨晚从宫里回到慕府时已近子时,陪着慕老太太说了会儿话,等再回到潇湘阁沐浴梳洗完睡下,已快四更天了,慕嫣然倒头就睡,只觉的浑身说不出的疲惫,其他书友正常看:。
这会儿还没等睡醒,又有人在耳边吵,慕嫣然不由的埋怨起来,可话语含混,又带着浓浓的鼻音,听到唤声走进来的紫云辨别了半天,过了片刻,发现自家小姐已咕哝着又睡过去了,紫云摇了摇头笑着出去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紫月嗔怒的说话声,不时还有人在一边还口,听起来好不热闹。
“二姐姐,起床了……”
小猫一般柔软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半晌,见里屋并无动静,慕容谨看了看身后一脸无奈的紫云和紫月,又加大了声音扬声唤道:“二姐姐,起床了……”
皱着小脸翻了个身,听清是慕容谨的声音,慕嫣然有气无力的低声说道:“谨哥儿,你去找姨娘给你换新衣裳,换好了再来找二姐姐,好不好?”
说完,慕嫣然无赖的掀起被子蒙住了头。
外间,慕容谨却一派欢喜的大声说道:“二姐姐,我已经换好了新衣服呢……”
又过了许久。还是听不见内屋有任何动静,想来是慕嫣然又睡过去了,慕容谨耷拉着小脸,歪着脑袋看着紫云问道:“二姐姐今年不给我戴平安玉了,对不对?”
怜惜的蹲下身子帮慕容谨将身上的新衣服拉展,紫云安慰的说道:“小姐昨儿晚上睡得晚,这会儿正犯迷糊呢,等她一会儿起了身,必定会给五少爷戴玉的,要不您在这儿等半个时辰。奴婢去给您端碗热粥来喝着,半个时辰,小姐必定起身,好不好?”
撅着嘴点了点头,慕容锦一边往暖榻边挪。一边低声说道:“再晚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呢……”
慕嫣然正在半梦半醒间,外屋里慕容谨和紫云的话。朦朦胧胧的,她倒是也听见了,此刻听了慕容谨的最后一句话,她却一下子清醒了。
抱着被子坐起身。慕嫣然揉了揉眼睛,声音哑哑的说道:“谨哥儿。二姐姐马上就起,你等一会儿……紫云?”
听着慕嫣然的声音,慕容谨的脸上,绽开了一抹满足的欢喜。
大年初一早晨给慕容谨戴玉,这是好多年前慕嫣然哄他时的几句玩笑话。
那时,柳氏还在明徽园静心礼佛,慕容谨的生母杜姨娘因为是从柳氏身边出去的,所以大半时间,都是跟在柳氏身边伺候,连带着小小的慕容谨。也受了好些委屈。
因为慕嫣然最疼慕容谨,所以慕容谨总爱跟在她身后。有一年除夕,杜姨娘一大早就将打好的银锁挂在了慕容谨脖子上。却不料,早膳时给慕老太太磕完头。却被慕依然一把拽断了。
小人儿的新年礼物,就这么被毁了,脖子上的红痕,愈发让他想起那个戴在身上还没捂热的银锁。
及至后来慕嫣然看到,哄着他说初一早晨的礼物会让人整个一年都开心快乐,让他第二天一早去潇湘阁,后来初一那日天还没亮,潇湘阁内屋里,十岁的小女孩儿,手指飞快的打了一根络子,将一枚平安扣系在络子尾端,仔细的挂在了四岁的慕容谨腰间。
自那以后,每年的初一那天早晨,慕容谨都会来潇湘阁,看着慕嫣然将他平安扣上的旧络子换了,系了新的络子,再戴回自己身上。
这样的举动,像是约定俗成一般,成了每年初一早晨都会在潇湘阁出现的画面。
动作麻利的梳洗完毕换上新衣,慕嫣然从梳妆台的一个小抽屉里,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暗褐色的胡桃结络子,走出了内屋,其他书友正常看:。
见慕嫣然出来,慕容谨喜滋滋的迎上前来拉着慕嫣然坐在暖榻前,自己则解下身上的平安扣递了过去。
手指翻转,只几下便换好了,慕容谨一伸腿,从暖炕上跳下来,跑到了慕嫣然身边,看她动作轻柔的给自己戴好了平安扣。
伸出胖嘟嘟的小手牵着慕嫣然,慕容瑾一脸欢喜的拽着慕嫣然,一蹦一跳的去了柏松堂。
柏松堂里,一家人陆陆续续的都到了,看着一脸明媚更甚从前的何氏和贺琳蓉,又特意的打量了一下二人头上的珠钗,和耳边垂着的同一花样的坠子,慕嫣然顿时心中知晓,看着二人的目光,也愈发的促狭调皮,一时间,惹的那二人又红了脸。
看到面前那三人小动作频频,慕老太太一时起了顽皮之态,拉了慕嫣然,连声问了起来,慕嫣然掩住脸上的笑意,附在老太太耳边,将那日的事简略的讲了一遍,不一会儿,慕老太太两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看向慕容言和慕容峻兄弟二人的眼神,也愈发和蔼。
早膳过后,慕容言兄弟四人跟着慕昭扬出去了,慕容瑾,则跟在慕嫣然身前身后的跑,让慕湘然直说他是小跟屁虫,可慕容瑾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愈发欢喜,一面,还回过头来冲慕湘然做鬼脸。
柏松堂里,几个孩子追逐打闹,不时的洋溢着欢快的笑声,而柳氏几人,则陪着慕老太太打叶子牌,到处一片喜气。
打了一个多时辰的牌,眼见着慕老太太精神不济了,趁着老太太胡牌的功夫,柳氏使了个颜色,秦姨娘把面前的牌一推。故作沮丧的说道:“哎,钱袋子都被老太太给赢空了,一会儿要回去装些钱来……”
伸出胳膊,由柳氏扶着坐回了暖榻边,慕老太太一边却还打趣的看着秦姨娘说道:“下回来的时候可记得多装些钱来,再要是不够,就让你们夫人把你的月钱压给我……”
一时间,哄堂大笑,满室和睦。
笑声中,大管家捧着一封信进了正屋。给老太太和柳氏磕了头,欣喜的说道:“老太太,小的给您道喜了……”
带着笑意的脸色一僵,慕老太太的眼眸中,一瞬间渗出了细微的泪花。而周围的一圈人,却还是满腹狐疑。
又是期待又是忐忑,慕老太太放在炕桌上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说。”
慕老太太紧紧的盯着大管家,沉声说道。
“二姑太太从冀州来了,眼下马车已到了通州府,这信是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怕是今儿傍晚,二姑太太就到了。”
说着。大管家将手里的信,递了上来。
三月里慕敏然成婚时,本以为她会回来,慕老太太嘴上不说,眼里的期望,却是谁都能瞧得见,谁知道,恰好赶上她大儿媳妇生孩子,便耽搁了,当时早早的派了人来送信。说无论如何都会来陪老太太过年,当着众人的面,老太太面沉如水的将信撇过。一如当年的说着狠话,说此生没有她这个女儿。
可那几日。慕老太太的精神,从未有过的低迷,便连慕敏然成婚那日的喜气,也没能消散她心里的郁结。
如今,人就快到跟前了,当年再恨的一颗心,随着时间的磨砺,也已磨去了坚硬的表面,只剩下了内里一颗慈母柔软的心,慕老太太抬起衣袖拂去眼眶中渗出的泪水,一边疾声吩咐了大管家亲自带人去都城城门口候着,一边忙不迭的要进屋去更衣,一时间,柏松堂里,众人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受,真真是五味陈杂。
慕老太太的小女儿,慕府的二姑太太慕雪萍,这二十多年间,在慕老太太面前,一向是无人敢提及的禁忌话题,书迷们还喜欢看:。当年她还在闺阁中时,与慕昭扬的同窗师兄陆鸿山相恋,这是世人所不能容忍的,在那之前,陆鸿山因才学出众,甚得慕老太爷的赏识,可这事一出,当即被慕老太爷和慕老太太痛斥后严令不得再进出慕府,而慕昭扬,也被勒令不得与陆鸿山再有往来。
后来,慕老太爷和慕老太太给慕雪萍相中了一门亲事,可还未等对方派人上门来提亲,慕雪萍割腕自杀了,虽因发现的早抢救过来了,可却在慕老太爷和慕老太太心上,狠狠的剜了一刀。
那次之后,慕雪娇和慕昭扬在父母面前多番恳求,两位老人也心中也犹豫了起来,想着那陆鸿山虽家中贫穷,可也算是有真才学的,只要他自己肯上进,自己家再帮衬一二,女儿过个安顺康泰的小日子,倒也不是问题,可未等老人家想通,慕雪萍趁着夜色从府里的后门溜出,跟着那陆鸿山,私奔了。
当时的慕老太爷,被周遭同僚以清流严谨备受推崇,便连先帝,也极为赞赏,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哪里敢大肆张扬,随即,便以重病出城静养为由快速处理了,而慕雪萍,自那以后,却是被慕老太爷和慕老太太赶出了家门,此生不再算是慕家儿女。
慕老太爷临终前,慕雪萍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赶回了慕府,可无论她如何苦求,慕老太太都没让她进慕府的大门,最终,也未见慕老太爷最后一面。
这么多年来,慕雪萍每年都会托人从老远的地方送东西来慕府,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慕老太太的心,终于撑不住了,每每想到那么二十多年再未见过的小女儿,慕老太太的心里都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刺痛,如今,母女二人终要重逢了。
午膳时分,一大家子人都心不在焉的,便连一向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慕昭扬,也不时的走神。
不时的打发了人去问,始终都没有消息,直到过了酉时,听着门房里的小厮小跑着朝柏松堂跑,一边还大声喊着“二姑太太回来了”,慕老太太一惊,猛的站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