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还是第一次听见林贤妃和魏十三有关系。
看见她很惊讶,梁幼惠解释道:“魏十三是庶出养在夫人名下的,他生母和林贤妃的生母是同胞姐妹他只告诉过我这件事。”
沈穆清就想到了上次救杜姑姑妹妹的事。难道这次还有这运气误打误撞?
梁幼惠就要去找澄心:“让他去趟魏家,就说三哥要找十三,他听了肯定立马就到!”
沈穆清现在有些病急乱投药了,也不拦她,随她去了。
梁幼惠刚走一会,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三少奶奶,明时坊给您送东西来了。”
沈穆清一怔。
自己这才刚到屋,怎么明时坊就送东西过来了?
她困惑地道:“请她进来吧!”
小丫鬟应声而去。
沈穆清就看见一个腰肢袅娜,容貌艳丽的女子捧着个毡包走了进来。
她不由愕然:“锦绣?”
锦绣已泪水涟涟。
她朝着沈穆清屈膝行礼。
沈穆清打量着她。
月白色的银条衫,水蓝色的葛布比甲,乌黑的青丝简单地绾成了一个纂儿,白玉般的脸庞脂粉全无,只有耳朵上戴的一对纯银山茶花耳塞,打扮得很朴素,可一双眼睛却闪烁着宝石般明亮的光亮,眼角眉梢透着喜悦与满足,哪里还有一点点当年的憔悴,整个人像朵绽开的花般洋溢着勃勃的生机。
看样子,她在闵先生身边虽然物资条件不丰富,但精神上还是很满足的。
她亲手携了锦绣:“怎么是你?”
锦绣笑了笑:“汪妈妈正陪着太夫人说话我就来给您送东西了。”说完,指了指手中的毡包。
沈穆清心如明镜,遣了身边的人。
“我刚从太太那里来太太怕姑娘担心,让汪妈妈来一趟,我想着很久没见姑娘了,就跟了过来。”
沈穆清一怔。
想到了她来时用的借口!
沈穆清犹豫着道:“说给我送东西来了……是太太让这么说的,还是你找的借口。”
锦绣眼底全是困惑:“自然是太太让我说的。”
沈穆清不由长叹一声。
千算万算,梁季敏到底是露了馅……李氏已对梁家起了疑心!
她转移了话题:“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豆大的泪珠子就在锦绣的眼睛里转:“闵先生说,当时皇上正在看都察院的弹骇柳峻的折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拍了桌子,把老爷叫去问话,然后老爷就被下了诏狱。”
看来,还是受了余姚知府的贪墨案扯连……
“闵先生就让我带话给太太,说,最好是能向柳峻讨个主意。”
沈穆清眉头紧锁。
柳峻是当事人,如果他能帮沈箴挡一挡,沈箴自然也就没事了……只要沈箴没事,柳峻自然也就不会有大的问题。
这个主意的确不错。
沈穆清连连点头。问:“太太怎么说?”
“太太已派了欧阳先生去江南。”
这样最好不过。
沈穆清略略松了一口气,让人给锦绣上茶。
锦绣就把毡包放到了炕上:“这是太太让我姑娘带的一件刻丝披风。”又推辞了沈穆清的挽留:“闵夫人过两天就要来京里了,家里好多事,我也不能久留。”
沈穆清望着她神态间掩饰不住的喜悦,欲言又止。
锦绣却笑道:“姑娘不必担心,我原只想在先生身边服侍……这已比我原来所盼强上百倍千倍。我一定会好好服侍闵夫人的,就算是哪天闵夫人容不下我了,我也不后悔跟了闵先生!”话虽如此,她那明亮的目光还是黯淡了不少。
你选择了你所喜欢的……可孩子呢?有了孩子怎么办?庶子的日子,并不过好啊!
沈穆清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道,让明霞送了锦绣出门,也是给机会让这两人说说悌己的话。
结果锦绣刚走,蒋双瑞来了。
“怎样?”她满脸的焦虑,“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锦绣送来的消息,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穆清笑着摇了摇头。
“要不,让相公去求求驸马爷?让他进宫去探探口风?”蒋双瑞征求着沈穆清的意见。
虽然已经知道了沈箴为什么下狱,但听蒋双瑞这么一说,沈穆清还是心存感激:“太夫人说,明天就让二伯去驸马府走一趟!”
“什么明天?这种事宜早不宜迟!”蒋双瑞急道,“让他现在就去吧!”说着,望了望外面明晃晃的太阳,“这个时候走,还可以一起到酒楼喝两杯。”
沈穆清向她道了谢,最后还是道:“还是听太夫人的安排吧!”
蒋双瑞见沈穆清这么说,自然也就不好坚持。
她安慰了沈穆清几句,然后起身告辞。
沈穆清亲自送她到了门口,却看见王温蕙带着贴身的丫鬟茯苓款款而来。
蒋双瑞不由皱了皱眉:“大嫂来做什么?”
“不知道!”沈穆清也很奇怪,“可能是知道我家出了事,来安慰安慰我吧!”
王温蕙看见了沈穆清和蒋双瑞,脸上的笑容更是温婉。
“我来看看三弟妹,没想到二弟妹也在啊!”
蒋双瑞朝着王温蕙喊了一声“大嫂”,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大嫂了。三弟妹,我先走了!”
因为不知道王温蕙的来意,沈穆清含糊地应了一声,笑着送了蒋双瑞:“二嫂慢走!”
蒋双瑞飞快地斜瞥了王温蕙一眼,然后又沈穆清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小心王温蕙。
沈穆清微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然后和王温蕙进屋,请她炕上坐。
王温蕙却站在堂屋时打量着博古架上的瓷瓶,并不落坐。
沈穆清只得陪她在博古架前。
王温蕙突然低声道:“柳峻自杀了!”
沈穆清倒吸了一口冷气,白如素纸的脸上隐隐透了几分青色。
欧阳先生岂不是白去了江南?
看来,还是迟了一步……
王温蕙说话的声音更轻了:“现在满京都的人都盯着你们家,我家的人不方便走动,让我给你带这句话来。”
这消息竟然是王盛云授意所说实在是出乎人意料之外。不过,王盛云也是内阁大臣,他的消息,想来应该不会有错。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向沈箴示好呢?按理说,这是一个打击沈箴的好机会啊!
沈穆清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百思不得其解。
王温蕙见沈穆清神色间很是平静,又想到两家的罅隙,明白她对这消息有些怀疑。遂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的话已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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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个份上,沈穆清就是不相信也只得做出一副相信的样子。她真诚地向王温蕙道了谢,王温蕙则不痛不痒地和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告辞了。
沈穆清坐在屋里子沉思良久,然后去了太夫人那里。
给太夫人行过礼,沈穆清开门见山地道:“太太的身子骨不好,我想讨些天山雪莲送过去,也是我做女儿的孝心。”
太夫人一怔,笑道:“也是。这个时候,亲家太太可不能倒下了。”然后叫了刘姨娘去拿药。
沈穆清谢了太夫人,又泪眼婆娑地道:“太太天天以泪洗面的,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
太夫人听了就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这几日在娘家侍疾辛苦了。回来了,就好好歇着吧。这雪莲,我等会让郭妈妈送去我相信太太也能体量你的。”却是提也不提让她回娘家的事。
郭妈妈是太夫人身边的一位贴身妈妈,就是冯氏见了,也要恭敬地喊她一声,寻常人家,太夫人是很少派她出面应酬的。
看样子,自己刚回来就又要回娘家,太夫人心里很不高兴啊!
沈穆清淡淡地一笑,应了一声“是”。
郭妈妈赶在戌正禁宵之前回了梁家。
她给太夫人请过安后,太夫人就问道:“怎样了?”
郭妈妈沉声道:“沈家一切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太夫人一怔。
郭妈妈已道:“我将天山雪莲给了沈夫人,然后按照您的意思说了,沈夫人听后,很是感激的样子。”
太夫人微微一笑:“我承诺她不管沈家如何,穆清都是我们梁家的媳妇。她自然心存感激。不过,出了这样大的事,竟然一切如常,这位沈夫人,到底是不简单,还是胸有成竹呢?”
郭妈妈不好回答,笑道:“要是三少奶奶再吵着回娘家……”
“也不能不让她回去啊!”太夫人就叹了一口气,“谁没有父母高堂?我是怕那沈夫人指了穆清出面求人,让人误会是我们梁家的意思。说起来,穆清已经进了我们的门,我们这时想撇清,只怕会人人戳了我们家的脊梁骨;其次这孩子我是真瞧得上眼。有她在身边帮着季敏,我也放心多了。再者……”她的声音又低了几分,如喃喃自语般,“如果沈大人真的倒了下去,凭他在朝中这么多年的经营,得意门生总是有几个的,对季敏以后的仕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郭妈妈不停地点头,斟酌道:“三少爷那里,您要不要嘱咐几句?我看,三少爷为这件事很是苦恼的样子。”
“那是自然!”太夫人叹道,“他毕竟年纪小,阅历也少。这是拘是放,还不是全凭皇上的一句话。可惜不知道沈箴到底犯的是何事,我们就是想未雨绸缪也没有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