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尼伯龙根

亚当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脚下的大地，是古铜色的；天空中的大气，是灰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半亮一半暗的光辉；路边腾起的火焰，翻动着冰冷的蓝色；细细的水流，安静但又沉重无比；身边，一个个黑袍人沉默着擦肩而过；远方，是一座完全由骸骨构成的城市。

但看到了那座城市的一刹那，亚当忽然明白了自己在哪里了。

古铜色的大地，是死掉的金属；灰色的大气，是死掉的空气；一半亮一半暗的光辉，是死掉的星辰；冰冷的蓝色，是死掉的火焰；安静而又沉重的流动，是死掉的水；擦肩而过的黑袍人，是死掉的人；远方的城市是——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

炼金术，其过程是首先是理解，然后是破坏也就是“杀死”物质，最后完成再构造也就是“复活”物质这样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过程。而对于炼金术师们而言，尼伯龙根就是天堂，因为这里到处都是死掉的物质，那座骸骨的城市，其中的每一根骸骨都蕴含着其生前的巨大生命力，几乎可以直接将其作为哲学者之石使用。

但是就算如此亚当也不会觉得有多么开心。

因为能来到这里的，应该都是死人。

不了个是吧，只是使用了炼金术极致的力量，就算会遭到反噬，也不会直接挂掉这么严重吧！

传说中尼伯龙根是死人之国与雾之国，而且有吞噬世界的绝望之龙黑龙尼德霍格看守，自己怎么会进到这里来啊！难不成真的死了？毕竟这里又不是女厕所，不存在进错门的说法吧！

亚当几乎要在原地跳起来了，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穿着一套黑色的长袍，但是和其他黑袍人不同的是材质看上去不知道要好多少，上面还有微微泛光的铭文，虽然不知道意思但也知道肯定不简单。

姑且，去那个城市里看看吧！

亚当开始走动起来，不过他在路上随手发动了炼金术，炼制了一把打刀——结果成功了，而且自己也完好无损，这尼玛不是在说，自己真的是灵魂态了吗？！

虽然第一个丛生的想法是去城市里，但实际上亚当并没有进去，只是到达了城墙下然后沿着城墙走了起来，走了不知多久，面前出现了一个峡谷——一个城墙和山壁构成的峡谷。

走入峡谷之中，又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出现了一个山洞，亚当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里面堆满了财宝。

不仅仅是金币宝石，还有各种在凡间能够被称为“宝物”的东西，其中更是有不少亚当闻所未闻的宝具散发着彰显力量的光芒。

而在这些宝物前，沉睡着一头美丽的绿龙。

虽然在形态上和西方传说中的一般无二，但是亚当本能的知道，这头龙并不是那样的低等生物，而是更加高级的存在——譬如说，神，有着龙这种形态的神，或者直接就是龙的神。

这头龙有着最深沉的翡翠色的细密龙鳞，看上去十分纤细——因为即便算上那条和身体差不多长的蜷缩起来的尾巴，这条龙也才二十米长，和传说中的那些巨龙比起来真的算是“纤细”了。

亚当鬼使神差的，就走了上去，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起了那龙鳞。冰冰的，犹如金石般光滑，摸上去手感很好，一点儿不刺手。向着龙头看去，亚当愣住了，因为他和一只巨大的青色眼睛对视起来。

龙慢慢动了，亚当退后几步，却没有离开洞穴。他既没有离开，也没有感到害怕，只是看着龙慢慢抖动身体，像是久久长眠后醒来的一个懒腰。接着，在青色的光辉之中，龙的身体慢慢变小，几秒之后，不再是一头龙趴在那里，而是一个纤细的少女站在那里。这少女有着黑色的短发，穿着很是暴露的服装，两臂首尾两端有镶嵌着一颗硕大的青玉的护臂，两腿的长筒高跟鞋很是有些妩媚的感觉，但是头两侧的黑色龙角、身后同样缩小的青色龙翼还有那条青色的龙尾，无不在说明这少女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只是与那双青色的眸子对视，亚当就深陷其中，犹如深陷辽远的天空。

少女走向了亚当，仰头捧起了亚当的脸，而亚当也自然的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她，两人的嘴唇越来越近，终于吻在了一起——这是一个漫长的吻，毕竟一边是灵魂一边是龙，两边的选手都是实力强劲啊！

少女率先结束了这个甜蜜的吻，离开亚当的嘴唇看着他露出一个清淡怡人的微笑：“你终于回来了。”“是的，法芙娜。”亚当脱口而出的话让他自己都惊呆了，什么情况，我认识这美女？但是偏偏记忆没有任何的恢复，说明亚当·亚历山大这个人，确实不认识法芙娜这个少女，或者说龙。

法芙娜退后一步，抓起了亚当的双手，两只手分别和他五指相扣，然后微笑道：“那，就拿去吧，尼伯龙根的指环。”

等等，尼伯龙根的指环？！

那是存在于北欧神话之中的著名宝物，并且也是一个诅咒，围绕着它产生了无数的悲剧。亚当自己就曾经制造过一枚尼伯龙根的指环，但除了镶嵌物之外，指环本身一无是处。

亚当在指环上镶嵌的，是他自己的贤者之石。

不是哲学者之石这种伪物，而是真正的贤者之石，无限逼近炼金术极致的产物，但在真正制造出来之后，亚当才明白这其实是错误的。利用魔法，是永远不可能达到炼金术极致的，他在制造出贤者之石之后才明白了这一点，因为贤者之石几乎就是他个人的所有神秘侧学识的结晶，是以一个人的思念凝结成的传说宝具，但是炼金术，本质是科学！是将醒神的力量啊！

尼玛背道而驰有木有！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贤者之石用来镶嵌了，制造了尼伯龙根的指环，只不过那个指环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了，当时亚当还非常郁闷的找了好一阵呢。

现在这位法芙娜，给他的会是真品的尼伯龙根指环吗？亚当表示非常期待，但是很快就垮下脸了。右手中指上闪过光辉，光辉散去出现在指节上的那枚指环就是自己制造的那一枚，尼伯龙根指环。

这枚指环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那枚仿佛碎片一样的金色贤者之石，镶嵌在黑色的指环上就好像一个暗金色的竖瞳，看上去邪意凛然，又有一种独特的韵味。而黑色的指环本身，其实就是铁。

“这可是你制造的核心宝具，黑龙之力·尼伯龙根，它看上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法芙娜看到了亚当的表情，耐心的解释道，“它已经恢复了神话宝具的身份了，戴着它的话你的力量也会慢慢恢复的。”说完，她又轻轻吻了一下亚当：“去吧，我的伴侣，我期待你的归来。”

亚当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让他不断往下坠，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当吸力消失的时候，他猛然睁开不知为什么会是闭着的眼睛。眼前的一切真是熟悉啊，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间，熟悉的药水味道，熟悉的眼角带泪的少女，熟悉的……闪光的白牙……

“诶？等等啊！”亚当猛然瞪大眼睛咆哮。

没得等！

“啊——不幸啊！！！”安息，当妈已经变成真妈，你就是当爸了。

“你是要玩儿死我吗我靠？！”见到冥土追魂的时候对方已经要斯巴达了，“明明和上一次差不多形式的伤害，这一次尼玛你竟然差点儿挂了！心脏都停了十几分钟啊好伐！你能活过来简直是生物学的奇迹啊！最关键的是——尼玛这才离开了医院几个小时啊你就圆润的滚回来啦！你是有多喜欢医院啊！”

接着是史提尔，这家伙不仅来了一趟，还提着一篮子水果：“说真的，我想不到这次你会这么惨，上一次只是一只手掌和现在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干脆的死掉呢？我帮你照顾未亡人怎么样（说出此话后史提尔被空气炮暴打）？”最后史提尔鼻青脸肿仍然八卦无比的问道：“对了，你对付奥雷欧斯的时候召唤出来的那个真的是吸血鬼吗？”虽然他离开学园都市后就会把亚当忘得一干二净但是看到吸血鬼不在此列啊。“不是吸血鬼，是真祖。”亚当纠正了他的说法，想了想他道，“真祖是人类的进化路线之一，是对于最高级别的不死种的统称，仅次于神的存在，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些半神的层次吧，你看到的那个就是真正的死亡使者塔纳托斯。”他还是有很多东西没讲，这些东西只有真正的高层知道，比如过去神与将醒神之分造成的世界深层的差异性。

最后到来的是，姬神秋沙。“我想知道，我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依旧是一身巫女服的姬神秋沙端坐在病床旁，一脸的冷淡让人完全感觉不出她是在问关于自身的事情。“你的身体啊……那就要从很遥远的地方说起了。”亚当露出缅怀的表情，“你大概，已经很了解炼金术这个概念了吧。”秋沙点了点头。“但我还是得说一下，所谓的炼金术师，是通过各种实验累积经验的魔法师，其追求的并不是结果如何，而是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亚当看向窗外，“于是，有一个叫做亚当·亚历山大的炼金术师提出了一个想法：贤者之石的本质，就是知识的凝聚体。”

“亚当·亚历山大？那不就是你吗？”秋沙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想不到你也会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呢（其实这已经算是了吧）——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我，大概是不会有错的吧。”亚当看着她微笑道，“总之，知识这个东西根据他的研究存在于灵魂之中，即灵魂的聚合体就是贤者之石。”“也就是说……要用活人来做实验吗？”秋沙脸色发青。“不不不，亚当·亚历山大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他并没有使用人类，而是收集了植物和动物的灵魂中附带的与其说是经验知识不如说是单纯的信息来制造了贤者之石。”亚当摆了摆右手食指，“但是，他失败了。”

“因为使用的不是人类所以失败了吗？”秋沙问道。“那倒不是，而是这种方法从一开始就制造不出贤者之石。”亚当摊了摊手，“简单的说，思路是正确的，但是做法是错误的，并不是使用别人的灵魂来制造，而是使用自己的——然后他成功了。”“自己的——”秋沙的声调不由得提高了，计算她身处于科学侧的大本营，对于灵魂的说法还是比较相信的，如果灵魂都用掉了，那么眼前的亚当·亚历山大又是谁。“不要紧张嘛，贤者之石只是灵魂的具体化，这种具体化后的灵魂虽然可以触摸，但本质上仍然是灵魂，现在的手段根本无法进行干涉，所以并没有影响。”亚当有些感慨，“不过实际上，想要追求炼金术的极致压根儿就不该去制造什么贤者之石——我现在才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

“不过贤者之石什么的并不重要，现在要说的是你的事情呢。”他又看向了秋沙，“实际上，哲学者之石这种东西对于真祖们也很有吸引力——你把真祖想象成高级的吸血鬼就行了（你会被各大真祖活活分尸的），就像是毒－－品一样，而吸血鬼对它的抗性基本上是零。当时，我手中的一块石头就招来了一个真祖。”“然后呢？”秋沙紧盯着亚当，猜测那块石头和自己的联系。“为了人类世界的和谐，我就把石头给了她呗，而且定期的为她提供石头。”亚当耸了耸肩靠在床上，“后来我死了，死之前应该给她留下了一块石头。”“等一下？死了是什么意思？我没听错吧？”秋沙拍了拍自己的脸确认自己清醒然后问道。

“嘛嘛，不要在意太多——总之那块石头应该被她藏了起来，就像是人们会收藏死去的亲人用过的东西以作睹物思人一样，石头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红宝石，所以应该是被那个真祖施加了恶毒的诅咒。”亚当撇开了头，“也就是说，可能是你的祖先趁着她陷入沉睡偷走了那颗石头，在诅咒的作用下石头进入了血脉之中，并且处于半激活的状态，吸引吸血鬼前来，然后将他们炼成了新的石头。”“诅咒……吗？”秋沙有些茫然的按着自己的心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这还是遗传的啊。

“不过，我已经帮你把石头消耗完，并且将你变成了真祖。”亚当向她伸出大拇指，露齿一笑，“你很有想法，和我学魔法吧！”“……哈？”秋沙凌乱了。

遥远的无门无窗的大楼，亚雷斯塔的宅居，亚雷斯塔和自己的老婆正在偷窥自己的儿子。“那个真的是当年的那枚指环呢……但是现在竟然是神话宝具，而且带有强烈的大源的气息。”艾华斯看着亚当的手，注意到了其他人都没注意到的细节。“那个应该不是贤者之石了，是别的什么更加高层次的东西。”亚雷斯塔分析道，“这一次的试炼是成功了，亚当真的在神的作用下进入了尼伯龙根。”“下一波试炼呢？”艾华斯道。“嗯，应该能成功。”亚雷斯塔看向了另一边的屏幕，那上面，是一排排的“御坂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