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安睁开眼睛,看着围上来面露担忧焦急的众人,勉强扯出个笑容,尽量用轻松的口吻,道:“很疼,拜托,你们谁能去马车上给我取点冰块?”
话音刚落,栗婉身边的丫头已经跑开了,栗婉伸出手,想去碰触玉安那明显红肿的手背,却在看见那有些触目惊心的水泡时,止住了,她抬头看着玉安,断然道:“安儿,你必须得去看大夫,这药汁还不知道有着什么样的作用,万一有着什么毒性,岂不是会毁了你这只手?”
一向温和的梁阙志,此时面上也没了笑容,他担忧的看着玉安,道:“栗婉说的对,你必须去看大夫,这比赛,不参加也罢。”
连一向嬉皮笑脸的秦项令此时也是眉头紧锁,而晋苍凌更是沉下了脸,一言不发,见大家都赞同她放弃比赛,先去找大夫,玉安心中的疼痛似乎因为这些人的关系都缓解了不少,她轻轻却坚定的声音响起:“你们不用劝我了,我不会放弃这次比赛的。”
一听这话,梁阙志首先忍不住低吼了一声:“你想毁了这双手吗?”
温和的梁阙志首次发怒,大家都很惊讶,可此时最重要的却是玉安,对梁阙志突变的脸色,大家便没了那么多好奇心。
玉安浅浅的笑开,像是冬日里颤巍巍盛开的梅花,虽然柔弱,却有着不可忽视的韧性:“我当然对我自己的身体更看重,可我相信,这药汁只是普通的药汁,绝对没有什么毒性。”
“何以这么肯定?”栗婉皱眉问道。
这些人越是担忧着急,玉安反而心中越是平静,她缓缓的道:“如果是有剧毒的药汁,不管下手的是谁,以我现在代表大邵参赛的身份而言,这都是对大邵的一种藐视,对皇上的挑衅,这事一捅出去,皇上定会下旨彻查,背后那人定会被揪出来。”
说道这儿,见大家都明显的听进去了,玉安才接着道:“可如果只是看着恐怖,其实只是普通的药汁,便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也许,背后的人也只是想借此恐吓一番,如果我真如你们所说去找大夫,这次比赛我肯定赶不上了,这样,我既参加不了比赛,背后的人也不会受到皇上的怒火,毕竟,这不是毒药,没有害人的心思,那小孩也只是不小心凑巧才洒上去的。”
听了玉安的话,栗婉才渐渐松开紧蹙的眉头,点头道:“安儿说的非常在理,除非……”她眼神一凛,在玉安心中一直是大家闺秀代表的栗婉,此时透露出来的是一种玉安从没见过的凛然:“除非,大齐想挑起两国的战争。”
这话一出,玉安就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注了,众人的神色瞬间凝重,半晌,晋苍凌清冷的声音响起,异常笃定:“大齐现在不会想开战的。”
玉安微微松了口气,她相信晋苍凌,有些人即便没有人教导,天生对于军事及政事方面也有很强的天赋,晋苍凌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说现在不会开战,肯定就不会开战。
而别人听到晋苍凌的话,微一怔,转移话题,晋苍凌的身份特殊,这方面的话题,他们最好不要和他多说,“不是有人去拿冰块了吗?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冲了过来:“来了,来了。”
栗婉身边的丫头端了一盆冰,在烈日的照耀下,盆地已经化了一层水,玉安把盆里的冰块移到一边,将还烫伤的双手放在冰凉的水中,清凉的水冲走了乌黑的药汁,慢慢透过皮肤,终于从本质上缓解了玉安的疼痛。
而玉安的双手,此时也暴露出了面目,原本娇嫩的小手肿的像个馒头,上面还有被滚烫的药汁烫的起了皮,看着尤为恐怖,玉安深吸一口气,低垂的眼帘遮住了眼中不知是因为脆弱还是疼痛的泪光,可细心观察的人,还是从那长长不停颤抖的睫毛上看到了湿润。
玉安忽略心中的一丝苦涩,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真不知道这样做值不值,每每这个时候,她一贯以来维持的坚强,就会裂开一道缝,但玉安知道,只要这疼痛过了,她还是会坚强起来,坚定的走下去,那道裂缝会重新消失的没有一丝痕迹,在下次受伤伤心时,再一次的出现在自己心底。
“这个样子,怕是有心无力,无法参加比赛了。”栗婉看玉安的手,除了红肿起皮之外没有任何不适,才相信这真的也许不是什么剧毒,可玉安的一双芊芊玉手,现在肿成这个样子,怕是都无法灵活活动了,更别说弹琴了。
玉安试着活动了下手指,只觉得微微一动,十指连心的疼痛立刻传到心中,让她恨不得亲手砍掉自己的这只手,可她不能,忍着心中抽搐般的疼痛,玉安尽量活动着双手,只有一句话回给栗婉:“我一定要参加比赛。”
栗婉张了张口,不知道给说什么,此时,她心中却盼望着甄幸儿能在此地,以甄幸儿不管不顾的性子,看到玉安的手成了这个样子,怕是怎么都不会让她继续参加比赛,可她不是甄幸儿,她在这个时候,只能选择尊重玉安的选择,这便是她和幸儿的不同吧。
玉安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盯着铜盆里自己红肿的双手,从刚开始一个一个手指的活动,到最后十根手指不停的活动,直至习惯了疼痛。
忽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捉住了玉安飞舞的双手,玉安一怔,便感觉一股清凉的药香传入鼻子,顺着喉咙,进入肺腑,霎时,清凉遍布全身。
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早已从铜盆中出来,双手上亦是清凉一片,晋苍凌低着头,默默的摸着药,思绪不明,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亲自给玉安上药,以他一贯来的想法,怕是会把要递给栗婉,或者栗婉的丫头,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可鬼使神差的,他居然会亲手上药!
也许,是被这个女孩的坚强倔强打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