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祖辈往事

两个人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了，张敬明准备挥手和梁英彩告别，梁英彩笑着说：“稍等一会儿，有车送你回去。”

张敬明觉得自己在梁英彩这个小女孩儿面前，从里到外好像都是透明的，忍不住心里就有些踌躇。

正在这时候，黑色的奔驰一个急刹车停在旁边的路上，车窗打开，传出向慧敏的声音：“上车！”

听着这个声音，张敬明心底莫名地生起一股火，刚想说几句解解恨，就看到远处刘威在朝他挤眉弄眼，他马上气就消了，朝梁英彩笑笑，就上了车，还没等张敬明坐好，车就冲了出去。

刘威在远处看见刚才那一幕，拿右手在胸前点两下，然后双手合十，说了句：“阿门。”

一路上，车开得很快，张敬明被颠得七昏八素，他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到家的，好不容易爬到二楼，撬开门，张敬明把包和风衣递给武薇薇，一言不发的就去沙发上坐着了，武薇薇放下东西，急忙端了杯温水过来，问张敬明哪儿不舒服，小朋友也从卧室跑出来，问爸爸怎么啦。张敬明感受着武薇薇和张元元的关怀，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他努力平静下来说：“司机开车水平太差，我有些晕车，歇会儿就好，你俩别担心。”

张元元马上跑到厨房里，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镇的啤酒，张敬明打开猛喝了两口，打了一个嗝，才感觉恢复过来，搂着张元元一阵夸奖，小朋友高高兴兴的跑着去看动画片了。

张敬明脱下衣服到洗手间快速的冲了一个温水澡，穿着浴袍来到厨房，看着武薇薇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又动手动脚，被武薇薇赶了出去，他钻到卧室，小朋友正在看葫芦娃，于是就坐下来一起看。

一家人吃过饭，就到教学楼前的广场上溜达了一圈。回到家，洗过澡，小朋友很快就睡着了。武薇薇和张敬明在床上挨着靠在靠背上聊天，武薇薇问张敬明参与的是什么项目，张敬明说项目涉密不能说；武薇薇问工作地点在哪儿，张敬明说不知道；武薇薇靠着张敬明问那这一天你有没有遇到啥搞笑的事儿，张敬明说也没有；武薇薇说你今天受什么刺激啦，怎么话都不会说啦。

张敬明搂着武薇薇说：“这个工作也就是待遇好点，工作环境和同事的素质都不怎么滴，我想好了，等把安家费和房子拿到手，我就调回来。”

武薇薇说：“你今天回来的样子把我吓坏了，实在不行咱就不去了，一百万一套房也没什么大不了。”

张敬明紧紧的搂着张敬明说：“我没事儿，就是让那个神经司机给折腾坏了，别为我担心，我一个三十五六的大老爷们，啥困难搞不定，放心吧。”

武薇薇说：“明天就五一了，三天假准备怎么过。”

张敬明突然发现，这两天忙得把过节的事儿都忘了，他马上决定明天早上回老家一趟。拿定注意，他马上给刘辉打电话让他明天早上送自己回趟老家，然后给爸妈打电话说了一声，爸妈在电话里高兴的不得了，再三嘱咐路上注意安全，别拿东西。

然后给付衡发了短信，说放假回老家一趟，有急事儿电话联系。

第二天一早，张敬明就收拾好了行李，主要是换洗的衣服和给亲友准备的礼物。

京藏高速车非常多，尤其是在上八达岭之前这一段，而且每到高速收费站附近就异常的堵，因为好多车都在并线，里面车道的想并线出去，外面车道的想并线进来，在短短几百米的距离上，车辆只能尽可能的降低速度来并线，时不时有几个司机强行夹塞儿，所以越赌越慢、越慢越堵。

反正车也走不动，于是张敬明就和刘辉聊起天儿来，武薇薇和张元元在后排用耳机听歌玩平板电脑。

他们俩先聊了聊老人和孩子，又聊了会儿老家的人和事儿，后来就说到了这堵得不行的路况。

刘辉觉得是因为大伙儿都趁着高速免费，开车出来撒欢儿，中国人就是爱占小便宜，一听说免费的，不管对自己有用没用，先抢到手再说。

张敬明认为路之所以这么堵，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大家手里有钱了，而且有钱的人多了，富裕了，都想买辆车，于是路不够宽了，停车位也不够了，于是限购摇号了，北京市每个月两万个汽车指标，这意味着，每个月至少增加两万辆汽车，挨个排起来都有十几公里，这么多车放哪儿都是问题。

聊到最后，张敬明和刘威得出一个结论，每个人在致富的道路上都觉得自己落后了。

过了怀柔，高速上车明显减少，剩下的多数是大车，张敬明也就不再聊天，好让司机安心开车。上午十一点左右，终于下了高速，沿着县级公路跑了十多分钟，有进入连接各个村庄的水泥路，十一点半终于到家，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村口的妈妈赵小秀，张敬明心里觉得好开心，赶紧把老妈接到车后排，然后直接开车绕着村边的小路回家。

张敬明父母的家在村北的山坡上，是他张立文爸退休后回去花五万块从一个远房的叔叔家买的，然后花了三十万，参照北京四合院的结构，盖了一堆平房，十多个房间，专门留了两个大房间，里面不仅可以唱歌画画、打牌下棋，还有台球乒乓球。

院子外面的臭水坑被改造成了池塘，里面种了莲藕，里面放了点鱼苗，池塘边上种了一圈玫瑰，在池子边上盖了个凉亭，可以时不时钓个鱼；院子里种了桃树、海棠树，树下面的花坛里种着月季和草莓，院子中央有一个大葡萄架，种的是从山上挖下来的野葡萄，虽然葡萄的个小，但抗病抗冻还甜；院外种了好多的枣树，金丝大枣金丝小枣都有，院里院外的地面都用青砖和鹅卵石铺上了，还专门留了排水口，房子盖得很高，将近四米，院子里比院子外面要高将近半米，这是当地盖房的通俗做法，不仅防贼，还防下雨被淹。家里养了只大黑狗，负责看门护院。

三间坐北朝南的正房是一个大套间，中间是个大客厅，奶奶住东面的房间，老爸老妈住西面的房间，东面院子东面的三间是厨房、仓库、浴室和卫生间，西面的三间有两间客房和一间张敬明和武薇薇专属房面的两个大间是玩儿的地方，大门洞很宽可以兼做车库。

这个点快到了吃饭的时候，玩的人陆续都走了，就剩下左邻右舍三四个人坐在牌桌前喝茶。

张敬明下车跟老爸和他的牌友们打过招呼，就带着老婆孩子到北屋里看奶奶。

姑姑张立双正在陪奶奶坐在床边吃饭，张元元一进屋就钻到张敬明奶奶身边，左一个太奶奶右一个太奶奶的叫着，张敬明姑姑家的小孙子小胜也坐在床边，拿着个鸡腿在慢慢的啃着。张敬明的奶奶从小就非常疼张敬明，因为他是一群孩子里最听话最懂事儿，也是学习最好的一个。

张敬明把一个玉观音送给了奶奶，这是他去云南开会时，顺路买的。他给姑姑拿了一盒京八件，小胜赶忙抢了过去，然后趁大家聊天的时候，就拎着礼物跑回家了。他给老爸张立文带了一箱红星二锅头，是他托人买的，据说经加速器辐照陈化过的，相当于五十年陈娘。他给老妈带了一件带刺绣的纱质披肩，是他去苏州时买的。

一家人聚到一起很开心，中午吃过饭，武薇薇带孩子回房间哄孩子睡午觉了，张敬明坐在奶奶身边和老人聊天。

张敬明的奶奶虽然已经是八十好几了，但精神头很好，做在床头，和张敬明聊他时候的糗事儿，有些事儿张敬明都记不太清楚了，老太太依然记得很清楚，可以条理清楚的讲出来。

讲完张敬明的故事，就讲张敬明老爸他们小时候的故事，接着讲起了张敬明爷爷奶奶自己的故事的故事，不知什么时候张元元和几个小孩儿也坐在周围开始听老人讲故事，老人讲得也更加来劲儿，张敬明的妈妈悄悄给他们端来了茶水和蜂蜜水。

张敬明的爷爷叫张增山在家排行老五，是地道的贫苦农民出身，他童年的时候不是天灾就是人祸，饥一顿饱一顿，一家人挣扎在生死线上，后来日本人来了，全家的大人都去闹革命，张增山的爷爷是个手艺人，会用骨头木头做扣子，被组织上调到了一个兵工厂做工，日本人飞机轰炸兵工厂的时候牺牲了，上百号人被炸得非常惨，尸体都拼凑不全，最后只能集中埋在一起。

张增山的爸爸张庆长是武工队长，张增山的大哥、二哥和三哥都参加了八路军，三哥是八路军通讯员经常骑着马挂着手枪四处送信，四哥是共青团员，时不时协助大人通风报信。随着斗争形势的变化，张增山的爸爸张庆长、大哥张增乾、二哥张增坤、三哥张增明、四哥张增朗相继牺牲，张增山的妈妈赵玉玲一个人努力保护着他和弟弟张增川。

张庆长牺牲的时侯，张增山才十四五岁，组织上对于这个特殊的烈士家庭很重视，尽可能的给予帮助，准备保送张增山和张增川到解放区上学，张增山内心充满了对日本人、国民党的刻骨的仇恨，他不同意上学，他坚持要求上前线，要亲手给自己的亲人报仇，最后组织上只好把他编入后方部队的通讯连，让他在后方部队中传递文件，同时学习文化知识，他多次要求到前线部队，都被领导挡了下来，理由是他还不够优秀，不是共产党员；尽管他后来非常努力，但是依然没有进入一线作战部队，等全国都解放了，他还在张家口，部队就地转业安置的时候，便在当地安家落户了，妻子王三姐是王家庄的人，聪明伶俐勤劳能干，比他小八岁。

张增川当时比较小，听从了组织的安排，被一路保送上了北大，毕业后安排在北京工作，后因为家庭需要，调到河北省农科院工作。

张增山转业以后先被分配到县粮食局当会计，后来又去山西、邢台转了一圈，最后调回了县粮食局当科长，一直到离休，离休后就在家干农活儿、看孩子、开小卖店。

全国解放后，张增山本以为就可以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了，不曾想还会受到领导的压迫、同事的排挤、和恶霸的骚扰，站在这片浸染着自己至亲鲜血的土地上，面对这么一群横行霸道的人，没什么好说的，撸起袖子，干他娘的；虽然斗争，但是他始终努力控制着自己，牢记自己是一名党员，一切斗争都要有理有据。

由于长期在外地上班，照顾不上家，张增山的四个子女虽然都没饿着，但是也都没有上大学。大儿子张立文初中毕业征兵时被同村的干部子弟顶了包，后来通过努力考了中专，张增山通过战友帮忙把他安排到了张家口一个电厂当工人；二儿子张立武头脑比较灵活，经过一些历练之后，成了一名企业家，留在了石家庄；三儿子张立全在张家口经商，日子过得也比较可以；女儿张立双则嫁给了同村的小伙子和青云，种着果园，日子也还可以。张增山前年去世的时候，已经是四代同堂，全家三十几口人，孩子们生活都有保障，孙子们都上了大学，还有人在北上广安家落户，他很满足，所以走得很安详。

一口气讲下来，王三姐满脸的自豪和满足，老人连着喝了几口蜂蜜水说：现在的条件多好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天天鸡鸭鱼肉，你们可得珍惜，尤其把孩子们照顾好，让他们好好学习，别给老张家丢人。

一群人都连连点头，小朋友们也难得没有捣乱，主动汇报自己都学会了什么，听得老人频频点头，只夸孩子们懂事儿。张立双怕老人太累，就让大家出去玩会儿，让老太太躺下休息会儿。（未完待续）